《一张俊美的脸》第27章


“所以他们彼此有芥蒂? ”
“我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证据证明这一点。暂时的不愉快不等于心存芥蒂,一个人在酒吧里可以不同意某人说的话,但不表示他对那人有成见。”
“噢,你真是固执。他们当然看对方不顺眼,而且我们知道确切的原因,那就是伊莉莎白。”
“就第四度空间来说没有任何关联性,我无法断定。”
格兰特说道,并暗笑玛塔太过武断。“怀特摩尔说西尔很会‘煽动’人。就你看来,他会煽动人吗? ”
“他可能告诉华特他根本不了解伊莉莎白,如果华特再不用心改善的话,他会把伊莉莎白带走,而且如果华特认为他不够分量,他就错了,他会叫伊莉莎白打包行李跟他离开直到下星期二,赌五英镑证明他说的是对的。然后,华特就怒气冲冲地说,在这个国家里我们不为女人的青睐赌钱,至少绅士不会这么做,拿五英镑赌伊莉莎白简直就是侮辱人( 华特一点幽默感都没有,但就是这种格调让他纵横广播界,受到那些避乡村惟恐不及的老太太们的欢迎,这些老太太就算看到一只鹪鹑也认不出来) 。然后,莱斯里可能说,如果他觉得五英镑太少,他可以把赌注加到十英镑,因为如果伊莉莎白已经和华特这样的假道学家订婚将近一年,伊莉莎白变心的时间也该到了,那么十英镑正好当经费。于是华特便起身离开,并用力地摔门。”
“你怎么知道他摔了门? ”
“老天,整个欧佛锡尔的人都知道,这就是为什么华特嫌疑最大。对了,这些就是所有欠缺不在场证明的人吗? ”
“不,还有索吉·罗道夫。”
“哦。索吉当时在做什么? ”
“在漆黑河边的草地上跳舞。”
“这有可能是真的。”
“为什么? 你看到了吗? ”
“没有。但是这很像索吉会做的事。他老是想着复古,就在莱斯里·西尔的事情发生前他正在计划以复古取悦托比;现在,他正计划着以复古‘表现出’托比。”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
“我已经二十五年没有扮演制作人的角色了。”她说道。
他看着她,在火光照映下她显得优雅美丽;他想着她演过的角色:高级妓女和受挫的老太婆,职业妇女和黄脸婆。演员的确有一种常人所缺乏的洞察力,以及对人世百态的了解。这与智商无关,更与学历无关。大家都知道,玛塔十一岁的时候是一个痴呆的小孩,一提到她没有兴趣的事她会自动略过,没有丝毫的反应。他曾见过医院里的护士有类似的反应,有时候工作过度的医生也会有这种情形。但你只要拿给她一个剧本,她那秘密的知识宝藏就会倾箱而出,发散出一种作家的原创力。
“假设这真的是一件谋杀案,”他说,“单就这些人的表面和个性来判断,你认为谁是凶手? ”
她想了想,在火光下转动着玻璃酒杯。
“我猜是艾玛·盖洛比,”她说道,“但是艾玛能杀他吗? 我是指就体力上。”
“有可能。星期三晚上与伊斯登·迪克生分开后,她就独自一个人,没有人知道她什么时候回到崔宁庄园。别人都上床睡觉了——或确切地说,在他们的房间里。
最后锁上前门的人是盖洛比太太。”
“没错,时间很充足。崔宁庄园与河弯相隔不远。我很想知道星期四早晨艾玛的鞋子是什么样子,或者她已把鞋清理干净了? ”
“相信我,如果她的鞋子上沾了泥巴,她会自己清洗掉的。但我认为盖洛比太太是个规矩的人,为什么你会挑上她? ”
“我认为一个人之所以会杀人,是因为他仅专注于一件事,或变得专注于一件事。假如你有各式各样的重心,你就不会在乎其中一样,甚至在乎到会为此杀人的地步。
只有当所有的蛋都在同一个篮子里,或者篮子里只有一个蛋的时候,人才会失去平衡。我说得够清楚了吗,格兰特探长? ““说得好极了。”
“好。再喝一点酒。艾玛在所有的嫌疑犯中性格最为执着。没有人会说索吉执着,除了对短暂的事物,他一辈子就只是想升官,从来就没有出现过想杀人的迹象。
他做过最离谱的事,也顶多是拣最简单的事来做罢了。”
“没人鞭策他。”格兰特说道,并告诉她他讯问索吉的经过。“那么卫克里呢”
“就用你贴切的譬喻来说,希拉斯和艾玛是半斤八两,但希拉斯犯案的可能性绝对比艾玛低。希拉斯有他自己的成就,有家庭,有将来会写的书( 即使旧调重弹;希拉斯表现兴趣的方式与艾玛不同,希拉斯并没有精神错乱,或是非理性的仇恨,所以他没有除掉西尔的必要。托比也没有,托比的生活多姿多彩,他绝对不会想去杀谁的,就像我刚才告诉你的,他会用很多方法让自己平衡。但艾玛除了伊莉莎白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沉思了一阵,格兰特也没说话。
“你应该看看当华特和伊莉莎白宣布订婚时艾玛的反应,,,她终于又开口了,”
她——她高兴极了,闪耀得简直像一棵圣诞树。这一直是她梦寐以求的,也终于实现了。
华特爱上这一带最聪明最美丽的女人伊莉莎白,并且要结婚了。有一天华特会接手崔宁庄园和拉薇妮亚的财产,所以即使他有一天没名气了,他们还是可以过着令人艳羡的生活。这简直就是童话故事的翻版。她兴奋得整个人轻飘飘的,接着,莱斯里·西尔就来了。“玛塔再度沉默不语。
木材在炉中滑动,发出声响,燃烧产生新的火焰,格兰特仍然躺在椅子上思索着艾玛‘盖洛比。
以及玛塔不知道的两件事。
很奇怪的是,玛塔选中的嫌疑犯和这件案子的两个未知数是重叠的:一个是西尔抽屉里的手套,另一个是摄影箱里的空位。
艾玛,艾玛.盖洛比。这个女人养大了她的妹妹,然后等她妹妹羽翼丰满后,嫁给了一个已经有一个小孩的鳏夫。她就像托比·图利斯一样推展她的兴趣,不是吗? 她曾经因为女儿的订婚而充满光彩,“活像一棵圣诞树”;而订婚后( 他刚好知道是五个月,不是十二个月) ,她最初的光彩必定已经散尽,并且发展成一种可怕的东西,一种既成事实的感觉,一种成就感和安全感。这段订婚关系已持续了五个月,尽管发生了一些事,艾玛一定认为这关系已经稳固。
接下来,就如同玛塔所说,莱斯里·西尔出现了。
西尔带着他的魅力与不可信任的生活出现了,散发着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对这个现代金童最反感的,无非就是艾玛·盖洛比。
“一个长十英寸宽三英寸半高四英寸的空间能放什么? ”
“一把梳子。”玛塔说道。
心理学家常玩一种游戏,格兰特记得是受试者听到一串字会有一个直接的联想,依据这第一个联想做些判断。
这种方式应该很有效。他试过比尔·马朵斯,而马朵斯直接就说是“螺丝起子”,毫不迟疑,就如同玛塔立刻回答“一把梳子”一样。他记得威廉斯的回答是一大块香皂。
“还可能是其他的东西吗? ”
“一副骨牌。一盒信封? 不,想想别的,好几副扑克牌? 这些牌真是多到足以组成一个绿洲了! 餐具。汤匙。
某人隐瞒的家族银器? ““不,我只不过突然想到一件事。”
“如果是崔宁庄园的银器就算了吧,他们的银器在拍卖会上都值不了三十先令。”
她的眼神下意识地洋溢着满足,她对她身后那张乔治亚式简约主义风格的餐桌满意极了。‘’亚伦,告诉我你觉得是哪个角色,说出来应该不算不严谨不专业吧,对吗? ““角色? ”
“那个凶手。”
“不严谨也不专业。但我想如果我告诉你没有人是凶手,一定更大胆吧。”
“什么! 你真的认为莱斯里·西尔还活着? 为什么? ”
对啊,为什么,他问自己。为什么他有一种正在表演的感觉? 好像被推进第一排座位,好让音符介入他与真实世界之间。副局长曾经告诉他,他拥有一样在他工作领域中最无价的本领:敏锐的嗅觉。“但是,格兰特,不要让它凌驾于你,”他说,“眼睛要盯着证据。”现在的情形是不是就是敏锐的嗅觉凌驾于他? 西尔掉进河里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一,所有的证据都这样显示。如果没有发生与怀特摩尔争吵的事件,格兰特可能根本不用处理这件案子;那么这件失踪案也就可能仅仅是一件单纯的溺毙事件。
然后呢? 一下你知道,一下你又迷惑了——这句变戏法的人喜欢说的话困扰着他。
在半清醒的状态下他把这句话说得很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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