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门岛(金田一探案集)》第28章


了泽提着酒回来时,医生已经躺在榻榻米上,醉得不醒人事了。 
“喂!医生,酒来了。医生啊!睡着了,这下子省得麻烦了。” 
了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看看医生,自言自语地说着。 
他放下酒壶,坐在坐垫上,感到宽敞的房间里又渗进来一丝寒气,于是便挽起袖子,拨弄着火盆,结果一不小心把炭火拨到外面来,于是慌慌张张地把火弄熄。 
接着,了泽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似的,害怕得东张西望。 
在医生时高时低的鼾声里,夹杂着月代在祈祷所里祈祷的铃声。 
铃声使了泽感到深夜的寂寥,又好像感到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掉到脖子上一般,他不禁打了一阵哆嗦,拉紧领口。 
“喂!医生,醒醒啦!睡得这么沉怎么行啊?喂,医生,醒醒啦!” 
了泽感到越来越害怕,渐渐地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医生怎么叫也不应,令人沮丧的铃声断断续续从后院里传出来,最后,了泽像是被铃声逼迫到走投无路似的,匆匆站起来,跑到玄关外面。 
“了泽,你的脸色不太好看哟!是不是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金田一耕助要求留下来看守鬼头本家的几个年轻人,正在长屋门的内侧烤火、喝酒吃菜,了泽看到他们,简直像在地狱里遇到佛陀般,快步向他们走去。 
“没事。对了!你们有没有看到早苗?” 
“早苗?没有啊!早苗怎么了?” 
“没什么,只因为刚才一直没看到她,才问一问。” 
“了泽,医生呢?” 
“他喝醉了,正在睡觉。” 
“哈哈哈,我就知道是这样。对了,这么关心她……你最近是不是向早苗表示过啊?” 
了泽俯首不答腔。 
“啊,一定有吧!是不是被拒绝了?” 
“你别瞎说。” 
了泽正色斥责道。 
“哈哈,了泽,你脸红了。你跟她是青梅竹马,追她有什么关系?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是个爱哭鬼,功课还算好,就是没志气,碰到大事小事就只会哭。” 
“对,别看那个早苗,虽然是个女孩子,却强悍得很,只要我们一欺负你,她马上就跑来了,而且她总是袒护你,真叫我们嫉妒。早苗曾经为了你,跟我打过一次架,我还被她抓伤过脸呢!” 
“就是啊!早苗那时候有个外号叫山猫,我想,她从那个时候就对你有意思了。” 
这些年轻人仍然你一言我一语的,拿早苗当话题来寻了泽开心。 
“别乱讲啦!” 
了泽的反驳和这群年轻人比,气势上明显弱许多。 
“什么乱讲,那时候你们两人的名字就常常被写在一起。了泽,你不要这么窝囊好不好?不近女色,那是八百年前的事啦!现在的和尚喝酒、吃肉、养女人哪样不会,都无所谓啦!像你,一听到女人就夹着尾巴逃走,真是没出息。” 
一个年轻人带着自以为是的语气劝了泽。 
“说的也是,那些嘴里喊着不要、不要的女人,你只要用力抱紧她,抱紧她,来个霸王硬上弓就行了。人生,什么是人生?像这样的人生才是彩色的啊!像赞崎的金比罗就是我的女人……” 
另一个年轻人也接着起哄,还把对付女人的经验传授给了泽。 
“你们又开始胡扯了。” 
了泽低声说。 
“你来这里,不就是想跟我们瞎扯吗?” 
岛上的年轻人,除了酒和女人以外,不聊别的。他们的话题内容既大胆又露骨,甚至比煽情小说还过分,不但说的人神采飞扬,听的人更是津津有味。 
不过了泽并不理会他们的谈话,他只感到内心有一种奇妙的平静。并非他不向往世俗的爱欲,而是有点儿遗忘了这种感党。现在,听到他们谈起昔日种种,突然勾起他对往日的怀念,他觉得自己好像又重新接触到人世间某种温暖的东西,整个身心都暖和起来了。 
“了泽,你也喝一杯吧!” 
“不行,我不能喝酒。” 
了泽神情严肃地拒绝了。 
“别假正经啦!虽说荤酒不准入山门,但任何一座寺院都并非是固若金汤啊!当然,我们这里的了然和尚是例外。” 
年轻人除了劝了泽之外,还连带批评了然和尚。 
“了然也太严格了,至少该替年轻人想想嘛!了泽,反正你师父不在,喝一杯没关系啦!偶尔到村子里走走,比整天待在寺院里念经要好多了,还可以听听我们泡妞的事情,让你增长不少见识哩!” 
劝酒的人搬出“师父不在”的理由,以为了泽会顺势喝一杯。 
了泽却十分坚定,无论他们再怎么激他,他都滴酒不沾。不过,他虽未喝酒,却有几分酩酊,因为那些年轻人的谈话,让他整个心变得暖洋洋、醺醺然起来,虽有种怠忽职守的愧疚感,却始终不想离开半步。 
了泽如果能知道因为他这几分钟的疏忽,已铸成一辈子的悔憾,也许会修正自己这时候的行为吧! 
就在了泽听这些年轻人说露骨的色情闲话,听得入神的时候,里面突然传出一个女人不寻常的惨叫声,他不由猛地站起来。 
不只是了泽听到惨叫声,就连正在吃宵夜闲聊中的年轻人,也纷纷放下碗筷一起站了起来。 
惨叫声夹杂着哭声,还有絮絮叨叨的说话声,只听到哇啦哇啦一大串的声音,根本搞不清楚那人在说什么。 
“那不是、是阿胜的声音吗?” 
了泽结结巴巴地问。 
“是啊!就是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阿胜是个遇事惊慌、没有主见的人,稍微一点小事,都会吓得说不出话来。此时此刻,阿胜惟一会做的事,只是哇啦哇啦地大哭而已。 
了泽听到阿胜的哭叫,不禁脸色发青,颤抖着嗓子说: 
“我们、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几位年轻人于是跟在了泽后面,从玄关冲了进去。循着阿胜的声音,到刚才守灵的房间,看到医生像是被野鬼附身似的,突然从榻榻米上坐了起来,阿胜则瘫坐在他的前面,一边哇啦哇啦地哭着,一边还不断唠叨着。 
“伯母,你怎么啦?医生,到底怎么回事?” 
了泽急得不得了,忙问屋里这两个人。 
“我,我不知道啊!阿胜摇我,我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她在讲,不知道在讲什么。” 
医生以一副非常受不了的惊讶神情看着阿胜,他的山羊胡子被口水滴得脏兮兮的。 
“阿胜,讲清楚点,什么猫?猫怎么了?阿胜,拜托你镇静点,现在不是管猫的时候啦!你说什么?禁闭室里面的疯子不见了!” 
大家惊讶得面面相觑,了泽黝黑的脸显得更加阴沉了。 
“阿银,你们快到禁闭室去看看!” 
了泽一面看着阿胜,一面吩咐他身旁的两个青年。 
两个年轻人立刻冲出房间。 
“阿胜,你该不会为这么点事情就哭成这样吧?疯子跑出来,也不至于怕成这样啊!什么?不只是这样?难道还有别的事情吗?猫?还惦记着猫?猫又怎么啦?什么?猫在祈祷所里面?” 
了泽跟年轻人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大家紧抿着嘴,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耳中还能听到摇动的铃声。 
“伯母?月代不是在祈祷所里祈祷吗?那不是她在摇铃吗?” 
了泽摇着阿胜问。 
阿胜拼命地摇头,同时张口结舌好像要说什么,却越急就越讲不出口。 
到禁闭室查看的两个年轻人脸色大变地跑了回来。。 
“糟了,禁闭室里空空的,疯子不见了。” 
“我们到祈祷所去看看吧!那里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了泽带头向外走,其他三个年轻人则跟在后面,而医生仍呆在原地,阿胜也瘫坐在医生面前,哇哇地哭个没完。 
前面提到过,祈祷所盖在院子里面那块略高的坡地上,是一座非佛非道的建筑,围绕着祈祷所的三面走廊内侧,有一扇门半开着,走廊正面有条很宽的楼梯。 
了泽在楼梯下面喊: 
“月代,月代。” 
只听到乱糟糟的铃声不断,却没有人回答。 
“月代,请你出来一下,大家都很担心你,请出来吧!” 
了泽惶恐地喊着。 
等了片刻,铃声不断响着,还是没有听到月代的声音,大家的心中充满了不安。 
“算了,不要顾虑那么多了,先冲进去吧!如果挨骂,了不起道歉就是了。” 
一个年轻人说完之后,立刻冲上楼梯,哗啦一声,打开杉木门。 
祈祷所里大约十坪大小,正面深处有个很大的祭坛,坛上供奉着大小不一、各种奇形怪状的佛像,在这些佛像之间还摆放着香炉、祭台、花瓶、烛台等各种古旧物品,看上去带着一种奇异的妖气。 
此外,祭坛上还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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