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者之歌》第69章


的敌人。“
安华说:”是这样。所以我认为,一个人一生过得幸福还是不幸,取决于我们如何度过那些寂寞的时光。有些人自我太小或没有自我,他们可能为了打发无聊、消遣寂寞,就去找一个对象,但如果是两个无趣的人,他们在一起并不能拯救彼此,时间长了之后,反而会加倍地无聊寂寞,这并不是好的爱情。 还有一些人,他们把爱情当成人生的必需品,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就紧紧抓住不放,在爱情中迷失了自我,也成为别人的负担,本质上还是因为自我太小,所以只能寻找别的东西来填补。“
安托万已经29岁了,即将步入而立之年,他走过很多路,见过很多人,也经历过许多与自己的灵魂独处的时光,所以他很容易理解并认同母亲说的话,他笑着说:“您以前没有说得那么细。”
安华也笑了,她转过头来,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孩子:“那时候你还小,每天都恨不得快快长大,恐怕很难体会什么是无聊和寂寞。”
安托万做了个鬼脸,道:“妈妈这样说不对,青少年也有很多无聊和寂寞需要排遣的。”
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人生刚刚开始的时候总是充满希望的,就算无聊,就算寂寞,打打游戏看看书,找几个朋友出来喝酒聊天,开心了也就忘了,怎么能算得上真正的无聊呢?
但安华没有泼他的冷水,她只是眨眨眼:“所以我和爸爸并没有阻止你谈恋爱,不是吗?”
安托万哭笑不得:“妈妈,你这样说是在暗示什么吗?”
安华老神在在:“我哪里是在暗示。”
“是,是,您根本就是明示。” 安托万跟母亲撒着娇,他把脑袋枕在母亲的腿上,闭上眼睛,拿起身旁的书盖住自己的脸。就像小时候那样。
安华摸了摸他的头发,没有说话。儿子突如其来的举动并没有让她惊讶,事实上,从安托万回来她就看出他有心事了,而现在能让他如此心事重重的,也只能是纽约的那一位了。
过了一会儿,安托万的声音从书底下传来:“妈妈,你觉得,我和James的爱情,是好的爱情吗?”
“为什么要我觉得呢?”
“旁观者清。”
“那你自己觉得呢?”
“我现在……有一点不确定。”
“哦?”
安托万久久没有说话,安华又摸了摸他的头发,陪着他沉默。
书页特有的墨香和地上的泥土香钻进鼻子里,书页之间那个狭小的三角空间给了安托万一种安全的感觉,母亲的手带着明显的安慰的意味,这也让他觉得安心。
“我很害怕。” 他终于说了出来。
“嗯。”
“你知道吗?当我听到James出事的时候,我好像觉得我的世界整个都崩塌了。我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那一刻我好像忘了我还有你们,我当时的感觉就是,如果他有什么事,我也完蛋了。”
“那只是一个意外,不是吗?而且已经过去了。” 安华试探着问。安托万这次用情很深她看得出来,但她的孩子她了解,他并不是那种会放任自己耽溺于某种情绪之中的人,沈邵祁的车祸也许让他更清楚地认知自己的感情,但没有道理会让他一直害怕到现在。
安托万摇了摇头:“那已经过去了,可我没有办法保证那不会再发生。”
安托万很清楚问题的症结所在,那不仅仅是一个意外事故而已。可他没办法对任何人诉说,而他自己也对那个问题无能为力。
在邵祁康复的那段期间,他默默把问题全部压在心底,装出什么问题都没有的样子,但他很不快乐,因为他无法排解那种害怕失去的恐惧,也无法接受这样患得患失的自己。
“安托万,你应该知道,不论是我,或者爸爸,或者任何一个你爱的人,我们都没有办法保证自己能够一生顺遂平安,对不对?”
安托万坐起来:“妈妈,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就好像你们对我一样,虽然爸爸不喜欢我四处流浪,可你们从来不会真的阻挠我,因为你们信任我,你们相信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也相信我不会去做让你们伤心的事。”
原来是这样。
“而他却没有办法让你信任?” 安华一语中的。
安托万沮丧地塌下了肩。
安华没有继续追问为什么,她想了想:“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安托万这次停了更久,然后他说:“我想回来。”
“嗯?”
“我是说,我明年不打算回纽约了,我需要一点空间和时间好好想一想,我很不喜欢现在这样的自己。”
“儿子,深爱一个人并不是一种错误。”
“可我不想用错误的方法去爱一个人,” 安托万说,“如果我连自己的快乐都没办法保证,我又怎么可能让别人感到快乐?这份爱情似乎让我变得很糟糕,我不喜欢这样。”
安华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世间所有的事情都是快乐和痛苦并生,爱情尤其如此。哪有什么爱情是只有甜蜜没有痛苦的呢?
安托万没有发现,但做母亲的看得清楚明白,当他经历之后挣扎着成长,他就已经在成为更好的自己了。
但她没有说破,只是笑着揶揄道:“你打算跟他分手吗?”
安托万听出了母亲的玩笑之意,他无奈地看着母亲:“我因为害怕失去一个人,所以跟他分手吗?”
安华点点头,笑咪咪地说:“那你可得跟人家好好谈一谈,不然的话,妈妈担心你会被分手。”
这又何尝不是安托万担心的事。想到James可能会有的反应,安托万觉得头都大了——他曾经以为他会失去他,那样的心情他不想再体会一次。
看着儿子纠结成酸菜一样的脸,安华忍不住笑出声。她拍了拍儿子的背:“用真心换真心,妈妈相信他会明白的。”
第五十五章 
2016·秋
又是一年葡萄收获的季节,一转眼,安托万回到勃艮第已经半年了。这里的一切都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尽管过去的那几年里他在外面五彩缤纷的红尘世界里打了几个滚,再回来的时候,他却很快就重新适应了这里简单又踏实的生活。家乡的一切都是美好的,是他的心之安处,也是他灵魂的归处,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好,那大概就是今年糟糕的天气了。
今年的确是个糟糕的年份,四月底那场霜冻之严重是安托万懂事以来从来没见过的(注),整个勃艮第的葡萄园都遭受了巨大的损失,香波村的情况尤其糟糕,六月份霉病接踵而至,一连串的打击下来,今年的产量比往年恐怕要减少2/3以上。
不过,大自然就是如此,有的年份风调雨顺,有的年份雪上加霜,无论过程如何,今年硕果仅存的这些葡萄还是完美成熟了,这就已经足够让人感恩了。
“安托万,你看一下这个酒标行不行?”说话的女孩子穿着一件此地此时少见的碎花连衣裙,平底鞋,跟纽约巴黎那些白领上班族相比算是休闲了,但在一群短裤背心的工人中间,显得就像大家闺秀似的。
这位女孩是慕旎酒庄负责办公室文职的西莉亚,别看她年纪不大,她20岁就在慕旎工作,如今已经是第八个年头了。
安托万今年把桑松的酒标改成了一座雪山,西莉亚现在手上拿的那一小叠纸片正是刚刚出炉的样品。
安托万在裤腿上擦了擦手上的泥然后接过来——这阵子正是一年之中最忙的时候,酒窖大扫除、酿酒设备全面清洁、现在又是葡萄采摘筛选等,每天工作多得吓人,他的手就没有多少时候是干净的——他对着光线认真检查酒标上的每一处印刷,排版、字体、拼写、雪山每一道线条的粗细等,翻了几张,他满意地点头:“这次没什么问题了,就按这一版下去印刷吧。”
“所以这到底是哪座山?”西莉亚不死心地又问了一次。
对于安托万改酒标这件事,大家私底下都很好奇,本来嘛,如果要换形象,当初刚接管桑松的时候就应该换了,怎么过了这么多年才突然要换,而且还换了这么一个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标志?
“不是哪座确切的山,就是雪山而已。”安托万的眼睛看着酒标,漫不经心地回道。
“骗人。你看着这酒标的样子就像在看自己的情人。”活泼的女孩说完吐了吐舌头。
安托万无奈地回过头看着她:“你这么闲,是想到田里来帮忙吗?”
西莉亚连忙从安托万手里抽走那几张样标:“谁说我闲?办公室里还一大堆事情等着我好不好?”
“那还不快去?”
西莉亚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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