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渠月明》第25章


方仲带着一干侍卫跑了过来,见到苏绣先是一愣,“佑谨没事吧?”
苏绣摇头。
“方仲!”藤佑谨沉声。
“乔予怎么会来?伤严不严重。”方仲急道。
“这可要问你,你怎么现在才来?”藤佑谨的声音少有的威严。言毕立刻抱着莫乔予往车的方向走。方仲一噎无话。
经过身边时,苏绣看了莫乔予一眼,她紧闭着双眼脸色惨白,嘴角的血迹还在。藤佑谨并没有看苏绣,脚步也没有半点迟疑。
苏绣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一片冰凉。
“苏小姐请上车。”一名侍从官走过来低着头。
“我——”苏绣刚开了口,那人又说:“请苏小姐上车。”
车上并没有其他人,只有苏绣一个人呆坐着。
如果不是迫在眉睫,苏绣也不会知道原来她依旧是那么固执,一意孤行,而且鲁莽草率。如果今天藤佑谨今天真的是中了埋伏,她的只身涉险,只能是于事无补。
想起藤佑谨怀里那张苍白的脸,苏绣心里五味陈杂。
莫乔予,藤佑谨现在需要的人,应该是这样的人吧。他爱的人……苏绣心中一痛,闭上双眼。
车一停下,藤佑谨便抱着莫乔予冲进了公寓。小楼里进进出出都是忙忙碌碌,每个人的神色都很严肃。白色的灯光从宽大的纱帘里透出来,恍如隔世,隐喻着一个不眠的夜晚。
地上高大的树影,像随时都要张牙舞爪扑上来。苏绣转过身,只觉得疲惫不堪。
“苏小姐,等一会。”听到这个声音苏绣很意外,意外的是他如此的规矩。
“有事吗?”苏绣努力心平气和直视方仲,可是眼前的人她一点也没有熟悉感。这让她隐隐觉得不安,一切都在变,谁都会变,不知不觉。
“我有话要跟你说,去前面。”
苏绣迟疑道:“今晚——你们——”
提起今晚的事情,方仲似乎就有些生气,嘴角拉下来,露出有些稚气的神情。苏绣看了看他,刚才刻意伪装的沉稳卸下之后。苏绣却觉得一丝安慰。
“你既然已经赶了过来,你应该知道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方仲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苏绣。
苏绣顿了顿,“是,我想是傅易司令想拿我做饵,是不是?”
方仲没回答。看着她的神情有些古怪,有些不悦,“不知道佑谨到底搞什么鬼,真是的。乱七八糟的家伙,真是……”
苏绣听着不禁苦笑,这人也还是这样。
方仲认真想了半天才盯着她说:“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苏绣想了想,傅易与佑谨,总间的事情她猜不出,于是摇摇头。方仲于是露出一脸我早就知道的神情,“佑谨这回可是苦差,上边拿他做幌子,不知道再要做些什么事。傅易这边又不肯放过他。佑谨又不愿意娶思简,闹得越来越僵,还好有——”
话没说完,方仲却忌讳似的闭了嘴,闷闷的。一会又说:“今天晚上,佑谨没想过要去,可能是后来听说你……”
可能——他已经不是几年前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的少年了。这样不是很好么,苏绣却一点都不高兴。
“明知是鸿门宴。”方仲皱着眉,有些懊恼的揉了揉碎发,“连我也算计到了,如果我早些赶到,也不会……”
好一会,他扭头看了看苏绣,“我给你安排,你走好不好?”
苏绣没说话。
方仲看了苏绣好一会,“这几年靖平免不了战火,绥北,泸州也不能幸免。而澧水位属边陲,虽然偏远贫瘠,但是很安全。”
苏绣不看他,只问,“佑谨也是这么想的吗?”
方仲目光躲闪,转身背对她,“这事佑谨不知道。你先去那避一段时间,到时候——”
苏绣眼眶红了红,慢慢抬起头,眼底一片清明,自嘲的笑了笑。
方仲见她不说话,眉头拧得更紧。
苏绣看了看他,微微一笑,“我会走的。”见方仲轻轻吐了一口气,苏绣转身看着不远处的灯火慢慢道:“如果五年不见都不能够忘记,算不算是刻骨。”
说完这句话,苏绣已经从树影里走了出来,嘴角浅笑。方仲看清她的表情霎时只觉得惊心动魄,讷讷不能动。苏绣没有再看他,只自顾自的走了,单薄的影子缓缓淹没在夜里。
黑色晚礼服的裙裾一缕缕随风绕着她细长的腿,宛如水藻疯长。苏绣的脸色白的吓人,嘴角最后一抹笑容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笑不出来。
姚郑钧见到苏绣时便是这个样子,吓得好半天忘记言语。等苏绣走过,他才追上前去:“苏绣。”
苏绣停下来,看着姚郑钧,目光没有焦距,只是看。
姚郑钧的目光向下移了移,却没有多问,只说:“外面风凉,我们进屋说话。”
苏绣只模糊见着眼前一个白色的影子,脑袋嗡嗡作响,身子越来越轻。胸中一股气流上 涌,苏绣最后只觉得口中腥甜,再没了意识。
姚郑钧见苏绣直直向自己倒来,急忙伸出手搂着苏绣的腰。便看见苏绣嘴角缓缓流出的血,顾不了许多,拦腰抱起昏迷的苏绣放进车后座。
姚郑钧从驾驶位向后看了看苏绣没有血色的脸,缓缓发动引擎驶出征远。
征远校门口的雕花门栏边已经多了警哨,重设一道关卡,严格把关出入人员。姚郑钧远远看了一眼,镇定的开过去。
那带头的警卫,看见姚郑钧便笑了笑,走到车窗边,“姚先生也来了,是来看参谋长的吧?”
姚郑钧应了一声又抬眼看着排在关卡前面的一队人。
那警卫立刻说:“上面才下的命令这就戒严了。”见姚郑钧皱眉,便立刻会意道:“姚先生等一会,我去交代一声。”
姚郑钧客套的说:“麻烦你了。”
那警卫眉开眼笑的过去了,不一会挡在前面的横栏扬了起来。
出了征远,除了一条宽敞的林荫道,周围都是空旷的草地。凉风嗖嗖窜进来,姚郑钧觉得微微有些烦躁,扭头看了苏绣一眼,毫无生气。像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想起那几页薄薄的纸,白底黑字分分明明,犀利的笔锋依然遒劲有力。这些年发生的事情陡然都清晰起来,原来,竟是这么荒唐的桥段。
姚郑钧紧紧握住方向盘,胸口一滞,她其实早就不在了。
待姚郑钧回过神,两旁的树荫到了尽头,陡然从树荫下开过来一辆轿车。竟似直直冲了过来,姚郑钧惊骇之下立刻猛踩刹车。
尖锐的摩擦声,姚郑钧身子向前倾倒。抬头便看见一辆车蛮横的斜在路中间。
因为逆光,姚郑钧只隐隐看见一个影子。车里似乎一阵躁动,发出轻微的响声,好一会才静了下来。车门打开,一个人走了下来。
姚郑钧看清来人,疑惑道:“方仲?”
方仲却是朝车内看了看,遮遮掩掩,最后只说:“记得走临清路。”
姚郑钧应声:“嗯。”方仲又看了他一眼,催道:“早些走,不然一会就麻烦了。”说完像似自觉失言闭了嘴。
发动车子,经过方仲的车时,姚郑钧明显感觉到车内似乎又是一阵响动。
明明不止一个人,姚郑钧恍惚想到了什么,看了看后视镜那辆车还是没走。方仲守在车门边望着这个方向。
直到慢慢看不见了,这时姚郑钧听到苏绣轻轻哼了一声,微微若若,有些像呜咽。
姚郑钧轻轻喊:“苏绣?”
后面却没了动静。
姚郑钧怔了怔,没再说话。
二一此情无计
明亮的落地窗,乳白色的窗帘随着微风起起落落,阳台是黑色镂花栏杆。别致优雅的欧式风格,应该是她欣赏的。
园子里有一个小池塘,嫩粉色大朵大朵的睡莲静静躺着,花瓣上闪着稀薄的光晕。远处青油油的田埂纵横阡陌,一派田园风光。这样的恬静应该是她所希望的。
苏绣怔怔看着,丝毫不觉得欢愉。脑子里空的只有那封信的内容反反复复浮现。
“郑钧吾儿: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想必我已经不在多时。为父心里这件事终于可以重见天日。
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苏湘绣的事情终究不能就这么完了。她看着我的眼神恶狠狠的麻木,那些拙劣的小伎俩,我都可以视而不见。那一点点计量的慢性毒药却让我陡然惊悚,她居然真的是想置我于死地。
看到这里,郑钧,你该能猜到八分。
前几年苏湘绣并没有出国。她死了。这事怪不得可语,是我做了刽子手。可语是个好孩子,只是用情太深,偏偏又用到不该用的人身上。说来,你幼年不在我身边,可语却是我看着长大的,待之如亲子。她对谁都蛮横任性,唯独对你事事顺从。你初来靖平,自闭沉闷。也只有她会孜孜不倦跟着你,不厌其烦的开导你。
可惜,你们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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