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那些事儿》第54章


锦儿睁大圆溜溜的眼睛瞧了瑾萱好一会儿,他的脑袋耷拉着,好奇地问,“不是容芷姑姑?那你是谁?”
瑾萱不禁俯身摸了摸他红扑扑的脸颊,几日来的郁闷好像被眼前的孩子一扫而光,说道,“你叫锦儿?你真棒。谁叫你背诗的?”
锦儿笑了笑,那笑靥暖暖地融进了瑾萱的心里,撅着嘴巴不情愿地说道,“容芷姑姑老是叫我背诗,不过这首是爹地教我的!”
他指着铭章,铭章也只是淡淡地笑着。瑾萱并不看铭章,只顾哄着锦儿。
曼柔笑道,“铭章就是喜欢和他闹!”
她对着锦儿说,“这个也该叫妈咪,是瑾萱妈咪!”
瑾萱好不容易的微笑渐渐在唇边消失,心里道不出滋味。锦儿眨着眼睛,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瑾萱说道,“那我不就有两个爹地两个妈咪了吗?”
曼柔摸了摸他的脑袋,“是,你有两个爹地两个妈咪!”那孩子似乎还理解不过来,一直转动着黑溜溜的眼睛。
瑾萱不知道曼柔为何没有嫁给铭章,现在也没有知道的必要了。每次见着她,她嘴角总是挂着微笑,总是那样优雅大方温柔美丽。
一直以来,她似乎没有任何敌意,只不过自己和她还是太陌生了。
他们看着自己和锦儿说话,瑾萱还是觉得自己那样格格不入,便说,“曼柔,我有点累了,我先走了。”
曼柔见她刚刚和孩子玩得那么开心,嘴角泛起淡淡的笑容这下又隐了去,急忙说,“瑾萱,我有话想对你说。”
曼柔看了铭章一眼,见铭章不自然地将目光撇开,她知道他心里的想法。
瑾萱笑了笑,“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
她自顾自地走了出来,曼柔知她是气话,对身后的锦儿说,“你同爹地玩一会儿,妈咪很快就回来!”
孩子懂事地点点头,曼柔早已出来追瑾萱了。
曼柔也不顾了,直接将瑾萱拉往后院。
后院一排木棉树立在那儿,参差错落。
他说每年这个时候都要陪她一起种一棵木棉树,他说到时候要和她一起在这树下喝茶,他说……他说了许多,她也忘了许多。
他要求她的样样事情,她未曾答应,后来想想,不曾答应的事情实现了,答应的反倒虚无缥缈了。她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排木棉树,脸上没有任何惊异的神色。
曼柔拉起她的手激动地说,“每年的那个时候,他总是一个人待在这里。他用手指挖开每一寸泥土,又重新覆了上去。他一直挖一直挖,挖到五根手指头混着泥土和血,石头划裂他的指甲,他才肯罢休。他麻木地做着这些事情,一遍又一遍,管谁开口也劝不了。我开始并不知道他为何做这样的傻事,直到前几年我才弄清楚。铭章对你,一直没有变过。”
瑾萱看着眼前长得比人还高的木棉树,只是淡淡一笑,笑容显得有些凄凉,“你不用对我说这些,我已经没这份心思了。”
她挣开曼柔的手走了过去,伸出手抚在乳白色的树干上,“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永远也回不去了,我只想忘了,忘得一干二净就好。”
“铭章的性子你是最清楚的,他现在不可能放了你。”
瑾萱说道,“那又如何呢?我早已不值得他玩弄了。”
曼柔见她那样坦然的神情,心里生出一种深沉的凄楚,“他从未玩弄你,他爱的是你,一直爱的是你!”
瑾萱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木棉树说,“你是清楚的!”
她忽然转脸面对曼柔,“你知道吗?我之前活得好辛苦,我再也不想过那种日子了。我一直摆脱不了那些记忆,刚离开的那会儿,听到镇上有人叫卖波波糖,我听着听着突然就哭了。走了好远,见路人一直对着我瞧,才发现我自己哭了。那个时候,我真觉得自己好傻好可悲,最初那么美那么真,而现在却是如此狼狈不堪。”
她说得那么平淡无味,却透着沉沉的悲哀。 
作者有话要说:
52
52、芒刺在背 。。。 
曼柔的心也跟着揪着,传来阵阵疼痛。
她清楚瑾萱对铭章的感情,只是老天爷给他们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才会弄到现在这般模样。
见曼柔没有答话,她忽然笑道,“都这么多年了,我不怕你笑话了。”
曼柔只觉得心底无限的悲凉往上涌了出来,迫切地说,“瑾萱,是我不好,不该和铭章一起骗你,可是当时那种情况,我已别无选择。你知道吗?铭章其实是有苦衷的,他当时得了肺病,以为自己的一生到了头。他给不了你幸福,休了你不过是……”
瑾萱的眼底闪现出一丝亮光,瞬间又灭了,她唇上的笑意更浓,打断曼柔的话,“休了我不过是为了让我幸福?”
她的一声反问叩在曼柔的心上,“他陶铭章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他若是真的爱我懂我,为何就不想想我的感受。”
一句话将曼柔堵得无言以对,她顿了顿,“他就是不想让你跟着他受罪,当初那种形势,你也知道铭章的性子,他爱你爱得那样深,哪肯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这样做都是迫不得已的。他苦寻了你六年,等了你六年,难道他的心思,你全都不了解吗?”
瑾萱只是冷笑,“好一个迫不得已!罢了,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再说也是无益。”
曼柔继续说,“你要知道他当时病成什么样了,你就不会说这样绝情的话。病痛将他折磨得体无完肤,那个时候他忍着所有的疼痛对我说,只要心里记挂着你就没事了。他一个劲儿地高烧,全身浮肿已经下不了床,用了许许多多的药却不见好转。每天注射治疗更是令他苦不堪言,一次次的手术将他折磨得好苦,那时候不止是他,连我也早已绝望了。”
“你不要再说了!”瑾萱将脸撇开,她不想再去面对那些过往。
曼柔却不依不饶讲下去,“天寒地冻的雪夜,他将身体泡在冷水里,不一会儿那水面就结冰了。从冷水里出来,他全身已经黑紫,身体早就冻僵了,躺在床上三天三夜才恢复,恢复之后又要开始浸泡在冰水里。日复一日,这样的治疗实在是太痛苦了,我知道他是靠着什么毅力挺过来的。一个人活在这世上还要受这般痛苦不如早死了算,可是他就是抱着再见你一面,一次又一次地过来了。铭章并不是无情,而是对你爱得太深,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如果你真的能抛弃过去的一切,那你为何还一直耿耿于怀,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呢?你到底是爱他的,所以过了这么久,你还是不能原谅他!”
瑾萱只觉得脑袋嗡嗡的,早已不能听曼柔说的话了。
那些漫长的岁月,那些过去的回忆,如同一张无形的网,一直将她紧紧裹住,越裹越紧。
她早已被裹得难以呼吸,哪里有力气去思考别的。那张网早就尘封,她再也不愿意去揭开了。她恨他,她怨他,却到底还是爱他。
她紧紧地蹙着眉头,闭着眼睛不去看曼柔。但过去的一幕幕却如潮水般涌来,在眼帘里重新上演。她推不掉逃不开,只能任由它闪现着。
明明知道早已回不去了,却还有人这样坚持着。过去的一切如同旧伤疤,再次忆起就是将旧伤疤扯开,一次回忆结一层疤,早已在肌肤上堆成厚厚的痂了。那痂成了身体的印记,再也抹不掉了。
瑾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屋内开着一盏橘黄色的小灯,整个卧室呈现出一种暖融融的色调。
外面虽然寒冷,但是屋里早就开着暖气,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温暖,倒让她有一种燥燥的感觉。她盖着被子,被子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花,恍惚之中她觉得那花是开在太阳下,太阳晒得被子暖烘烘的,连同她的背也快要烧起来,就索性掀开了被子。
曼柔的话一直在她的心里回荡着,令她无比烦躁,她不愿去多想,但却阻挡不了那些思绪。
想着想着,心里又生出一种隐隐的不安和恐惧,她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去想,可就是控制不了,于是越来越烦躁。
她本来想起来,忽听见门外有了声音,将被子一遮,又重新躺了回去。
铭章走了进来,进了卧室脚步放缓,见她仍在睡觉,便站在那里。
瑾萱知道他进来,闭着眼睛假装睡觉。她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是突然间一颗心扑扑直跳,屋内本是极静,她仿佛就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那样剧烈地响着,她越听越是不安,但仍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站在那里许久,瑾萱不见他有其他的动作,她只听见进来的脚步,就再也没有其他声响,不知道他到底是出去了没。
过了半晌,瑾萱已经有些睡意了,才听到一些窸窣的声音,铭章终于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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