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第26章

抚琴微露得意之色，说：“三少奶奶说笑了。”
“是啊，不过总比不上以前的嫣儿。”镜仪淡淡道，提起嫣儿，贺妍不免露出一丝伤感，说：“她的活儿哪里有人能比。”
镜仪笑道：“看我今天这嘴，该打，不提这个了。抚琴，你身子怎么样？”
“挺好的。”抚琴道。
“我让小如炖了鸡汤，你等下趁热喝了啊。”
“谢谢二少奶奶。”
贺妍笑道：“二嫂真是体贴大度。”
“肚子里有了孩子，我自然不敢怠慢。”镜仪笑道。
贺妍讪讪一笑，说：“二嫂说得是，说得我直惭愧呢，过去我就是不懂得这个道理，哎。”
“妍妹妹快别那么说，我可没别的意思。我晓得妍妹妹是最希望给三弟开枝散叶的了。”　镜仪盈盈笑道：“人么，总有一时糊涂的时候。”　
最后的一句说得贺妍和抚琴都绯红了脸，贺妍陪笑道：“看二嫂说的！”
镜仪走到抚琴身边，看着她绣花，说：“绣什么呢？”
贺妍笑道：“是给孩子小衣的图案，二嫂看可好看么？”
镜仪还未作答，只见溶月撩了帘子进了屋，道：“孩子在肚里没满五月就倒拾起衣物来，也不怕折了孩子寿。”
镜仪忙道：“有这个说法啊？”
溶月淡淡道：“也难怪你们都不晓得，都是没真正生养过的。”贺妍跟镜仪都不免红了脸。贺妍笑道：“你也不是嘛。”溶月也不动气，道：“我毕竟跟着小姐，知道些罢了。”
抚琴忙放下手中的活儿，对溶月说：“谢谢姨奶奶提醒，倒想起以前老人是说的这个理呢。”
溶月冷笑道：“不过你倒是没有关系的。”
镜仪，贺妍，抚琴俱是诧异地看着溶月，溶月露出一丝冷笑，她的笑容又让镜仪突然想起了青澜，现在想想，青澜的笑容比溶月更要震慑人，然而未见青澜本人的话，溶月嘴角的笑意已能使人为之倾倒了。
溶月朝门外道：“还不快进来！”
只见一个丫鬟捧着件衣物走了进来，抚琴看到丫鬟手上的东西，脸色大变，溶月波澜不惊地对那个丫鬟说：“跟奶奶们说说，你瞧见了什么。”
丫鬟低着头，诺诺地说道：“姨奶奶是一直让我来伺候抚琴姑娘的，今天我帮她整理被褥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她摊开手中的衣物，是一件贴身米白底绣花裤，裤子上的红色血迹赫然醒目，镜仪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惊讶地看着抚琴。
抚琴惊惶失措地站起来说：“不是真的，这不是我的，不是我的。你为什么要胡说八道来坑我？”
溶月冷冷道：“你大可以狡辩，不过我已经向大少奶奶说了，她说让大夫再来诊脉即可，你看的大夫看来是不太可靠啊，你找的是哪个大夫？我们让张大夫来看一看便知。”
抚琴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圆圆的小脸苍白得像宣纸，她狠狠将牙咬着嘴唇，不再说话。这时候青雅扶着郑康氏走了进来，郑康氏见了抚琴，痛心疾首地说：“我从小栽培你，你竟然做出这样让我失望的事来。”
抚琴见到郑康氏，忙不迭地跪倒在她面前，抓着郑康氏的裙边，哭着恳求道：“老太太，饶了我，饶了我！”
郑康氏道：“你自小就跟我，我待你如何你不是不知道，你还怕我不给你一个好归宿吗？”
抚琴满脸是泪，抽泣着说：“老太太，你饶了我吧，这回是我错了，我是真心喜欢二少爷，一时糊涂才做了这样的事情，我是因为太喜欢二少爷了，我真的是喜欢他呀，你饶了我吧，就让我留在二少爷身边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求求你，老太太！”
“你这样的心性，我怎么能放心让你待在少爷的身边？！”郑康氏厉声道。
青雅对抚琴说：“你这样子做，总有一天要穿了绑的，又是何苦呢。”
抚琴带着泪凄凄一笑道：“只要二少爷愿意接纳我，假的也可以成真的。”
“你这就收拾收受，明天就走吧，我是不能留你了。”郑康氏道。
抚琴惊得往后一倒，随即又扑过来抱住郑康氏的腿，苦苦哀求：“老太太，看在我伺候你那么多年的份上，把我留在这里吧，我六七岁就进了府，现在我还能到哪里去？！家里人只当我死了罢了。我以后再也不敢造次了，就让我一辈子伺候你吧，太太！”
郑康氏叹了口气，对青雅说：“让她走吧！我胸口闷得慌，扶我回去吧，连丫头也不让我省心。”郑康氏把腿抽出抚琴的怀抱，头也不回地由青雅扶着离开了。
抚琴站了起来，边往外边冲边叫道：“太太，别赶我走！太太！我不离开郑家，死也死在这里的。”她立即被几个丫鬟给拉住了。
溶月对丫鬟们说：“你们刚才都听到了吧，她也没资格住这儿了，带她下去，收拾了东西，明儿就让她走吧。”
抚琴又哭着对贺妍说：“三少奶奶，救救我，我不能走啊！三少奶奶！我是一时大意！救救我！”
贺妍早在一旁愣了神，听见抚琴叫她，她往后退着喃喃道：“我怎么帮你啊我。”抚琴对贺妍冷冷一笑，贺妍慌得赶快躲开她的眼神，慌乱地说：“快带抚琴下去，我看，我看她也该去休息休息了。”
抚琴挣扎地冷笑道：“三少奶奶怕了吗？”
贺妍喘着气道：“你做了这样的事情，还敢造次！你们快拉她下去！”
镜仪走到抚琴跟前，说：“你真的胆子那么大，敢做这样的事情？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抚琴直直盯着她，带着泪痕说：“哼！我怎么就不敢，为了二少爷，我什么都敢！”
镜仪道：“我会去跟太太帮你求情的，如果你有苦衷的话。”
抚琴冷笑着抢白道：“我才不稀罕你的好意呢！我的苦衷就是喜欢二少爷！谁都可以，我就是不稀罕你！”
贺妍忙对丫鬟们说：“还不快点带下去！”
抚琴被丫鬟们拖了下去，抚琴口中还在冷笑着叫道：“都不是好东西，都不是好东西！”众人都被她凄凉而冷艳的笑声震得心发慌。
溶月对贺妍说：“三少奶奶怎么在发抖？”
贺妍道：“她的样子难道不吓人啊，真是吓死我了呢。”她忙唤候在外头的如意：“如意，我们快回去，我得喝点宁神汤呢，真是怕死了。”边说着边离开了房间。
溶月看着贺妍的背影，意味深长地说：“三少奶奶看似平日胆子也没那么小，何况平时里和抚琴还听热乎的，真是奇了，你说是吧，二少奶奶？！”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啊。”镜仪对她微微一笑道。
“恭喜二少奶奶了，原来是一场虚惊呢。”溶月道。
这时候小如也进来了，对镜仪说：“小姐，你没事吧？刚才抚琴出来的样子真吓人呢。我看我们也回去吧，。”
“好。”镜仪走过溶月身边，笑道：“我改日来好好谢谢你。”
溶月嘴角一扬，没有理会镜仪，吩咐丫鬟们说：“都杵在那儿干什么，还不赶紧把这里收拾收拾。”
这晚，仕远因这件事情的平复而睡得特别安稳，镜仪伺候他睡下后，自己却辗转反侧睡不着，她起身到了外屋，见小如还在收拾，问道：“你怎么还不去休息？”
“今天发生了这么些事，我知道你一定睡不好，准备晚上就睡在外屋这边。”
镜仪听后感激地笑道：“天冷了，怎么能睡这儿，要不就回去睡，要不就在我们屋里地铺睡，毕竟有暖炉，一点儿也不觉着冷。”
小如拿了件外套替镜仪披上，扶镜仪坐了下来，道：“小姐，小心着凉。姑爷可睡得好了？”
镜仪笑着点点头，小如笑道：“前阵子我瞧他精神可差呢，这下他也就安心了。姑爷对小姐可是痴心一片呢。今天他一回来我们告诉他这个事儿，他就高兴得什么似得，晚饭也吃了很多呢。”
镜仪淡淡一笑，小如问：“小姐是不是还在为抚琴操心？”
“知我者，莫若你了，我看她也怪可怜的。”
“谁让她自己心气那么高，手段子还那么阴损。”
“我明天去娘那里走一趟，劝劝看，许是能不被赶出去。”
“她是自作自受。”
“她对仕远到底也是真心的，就看在这份上，帮她一把。”
“想要留在二少爷身边也不该搞那种妖蛾子。”
“只怕她一个人也搞不出那么大来？”
“小姐可是怀疑有人在背后支使她搞鬼？”　
镜仪按了按太阳穴，道：“我都懒得去想，真是累人。”
“小姐，还是早点休息吧。”
镜仪点点头，站起来，说：“你也去睡吧。”
两人正要各自去休息，院子外面突然一阵吵闹声，小如说：“那么晚了，我去看看。”过了一会儿，小如皱着眉头进来了，镜仪问：“什么事儿？”
“抚琴投湖了。”
镜仪惊诧道：“啊？！怎么样，可救起来了？”
“有丫鬟看见她跳下去了，救起来已经没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