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雀》第38章


舒瑾文一愣。
一个穿正红色长裙的年轻女人站在门口,笑吟吟地对陆飞驰道:“我就在门口等着好啦。”
“这么客气?”陆飞驰似乎和女人很熟稔,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亏待你了。”
女人大笑。
“进来坐吧,你不是一直想见阿晏。”陆飞驰说完,一抬头看到舒瑾文。
舒瑾文抱着陆安晏,尴尬地站在地板上。
他穿着皱巴巴的睡衣,赤着脚板,因为平时在家里也习惯了,怎么舒服怎么来。
这会儿突然暴露在穿着光鲜亮丽的陌生人面前,才突然发觉自己的邋遢和不体面。
陆飞驰皱起眉头来:“说了多少次了,怎么不穿袜子。”
“……忘记了。”
舒瑾文讷讷道,尴尬地抱着陆安晏躲进了房间。
进去后才想起女人是要看阿晏的,然而陆飞驰并没有来喊他,他只好继续窝在房间里。
舒瑾文心想,陆飞驰大概也是嫌弃他丢人了。
认真来说,除去性别,他现在和一个打工的月嫂,也没什么区别。
陆飞驰对他好,也只是因为礼貌教养使然,他对任何人都很好,连去餐厅吃饭都对服务员很客气。
他竟然会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女人和陆飞驰在客厅里交谈了一会儿就走了,谈的似乎都是公司事务,舒瑾文听不懂,只感觉出女人是很厉害的职场女性,从穿着就可以看出来,泼辣精致,雷厉风行。
是真正,配得上陆飞驰的人。
晚上吃饭的时候,舒瑾文的情绪就有些低落。
陆飞驰看了眼他的袜子,又皱起了眉头:“让你穿袜子,怎么又穿这么薄的,厚袜子在床头柜里,是不是又没翻到?”
不等他回答,就去把厚袜子翻了来,蹲下身要给他换袜子。
舒瑾文眼睛酸涩,把脚往后藏了藏,低声道:“不用……”
他心想,陆飞驰难道不知道,为人太好,是会给对方误解的。
很容易让对方把善意,误以为是爱意。
陆飞驰有点生气:“你不让我管你,那你也要表现得像个大人,你这样,和阿晏又有什么区别。”
抓住他的脚腕,不由分说把袜子脱了下来,把厚实的羊毛袜子套上了。
舒瑾文被抓着脚腕,莫名脸颊发烫。
低声道:“对不起……”
陆飞驰已经帮他穿好了袜子,却没有放下手,而是仍然牢牢抓着他的脚腕,指腹在他脚底摩挲了一下。
舒瑾文不常外出,所以脚腕细瘦白皙,精致漂亮。
漂亮的东西总是让人很有亵渎的欲望。
他被陆飞驰摸得有些痒,脚被人抓在手心里,也觉得怪怪的,于是把脚往后抽了抽,讷讷道:“我去哄阿晏睡睡觉了,明天还要去大学城找董……”
脚腕上的力道突然变大了。
舒瑾文吃痛,呻吟出声,突然被抓住脚腕,一把拉了回来。
陆飞驰死死地扣住他的脚腕,抬起头来,眼睛里有血丝。
俯下身,滚烫的嘴唇吻在他脚腕上。
舒瑾文感觉自己的脑袋轰地一下爆炸了。
宇宙初始,星河流散。
亿万陨石碎片向他呼啸而来。
第60章 
只看一眼。
陆飞驰只看了舒瑾文一眼,就知道,他全部都想起来了。
陆飞驰曾经花七年时间强迫自己讨厌一个人,然后用不到半年的时间就打破了誓言。
十五岁那年,父亲牵着那个人的手,说,我们要结婚了。
他因此负气地考取了离家很远的大学,刻意远离家乡,刻意忘记很多事。
二十二岁那年,父亲脑溢血去世,他回家参加葬礼,看到那个人疏离地站在人群外,穿着黑色肃杀的丧服,安静沉默。
很多人是第一次看见他,他们窃窃私语,说他是父亲养的金丝雀,身份微贱,心比天高,刚成年就爬上了主治医生的床,一定是蓄谋已久。
陆飞驰站在隐蔽的走廊拐角,兴致盎然地看着舒瑾文,看他的背脊逐渐僵硬,麻木,却始终安静沉默。
陆飞驰并不替他解围,而是懒洋洋地走开了。
他笃定他在做戏,努力扮演一个柔弱无辜的omega,就像他当初勾引他的父亲那样。
他并不急于赶他走,而是兴致盎然地逗弄他,在下人在的场合故意给他难堪,叫他“小妈”,恶劣地问他想要分到多少遗产,舒瑾文始终神色平静,波澜不惊。
他不免有些心浮气躁起来。
某天晚上,看见舒瑾文吃完药之后忘记把药瓶收起来,鬼使神差地把药瓶拿走了。
他看着舒瑾文问过下人,问过厨师,问过司机,一圈把家里上上下下的人都问过了,都无果,最后只能硬着头皮来问他。
“这个药,很贵重,”舒瑾文斟酌着措辞道,“市面上没有卖的,药量很少,是你父亲,专门配的。”
陆飞驰只觉得刺耳。
“专门”,这是在炫耀什么,陆城对他的宠爱么。
陆飞驰觉得一阵反胃。
“你有什么东西值得我拿的,”他懒洋洋地戏谑道,“衣服,吃的,钱,还是……身体?”
舒瑾文脸色涨红,显然觉得他“忤逆犯上”,难得地动了怒,抬手一杯冰水泼在他脸上。
那是舒瑾文第一次,对他表露出这样明显的厌恶。
陆飞驰差点一拳就揍过去了,看着他苍白的脸色,估计自己一拳下去,舒瑾文半条命就没了。
最终只是狠狠砸碎了玻璃杯。
回房间后就把药瓶扔后山了,当天晚上下了暴雨,也不知药瓶滚落到了哪个山旮旯里,陆飞驰也不在乎了。
他有意要让舒瑾文吃这一次苦头,好让他知道,谁才是陆家的主人。
就算他和他父亲结婚,也永远无法和他母亲相提并论。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一周之后,舒瑾文的“惊雀症”爆发了。
第61章 
陆飞驰一开始压根没当回事儿。
专门配制,原材料稀缺。
再稀缺能缺到哪儿去啊,难不成这药是南非大钻石做的。
因此当舒瑾文揪着他的衣领,面色苍白地问他把药藏到哪儿去了的时候,他毫不示弱地讥讽道:“这是求人的态度?”
“我没有在求你,”舒瑾文竭力掩饰声音的颤抖,“你不该这么做,这是不对的,你爸爸也不会希望你是这样的人,现在改正还来得及。”
陆飞驰好像听到什么很好笑的事情,勾起嘴角:“所以,你是为什么,竟然会误以为我是个好人?”
舒瑾文神色一僵。
“我还会做好多好多坏事呢,”陆飞驰微微俯下身,在他耳旁轻笑道,“……你想体验一下吗。”
舒瑾文猛地后退,厌恶地望着他。
仿佛他是一条冒着寒气的毒蛇。
片刻后,他似乎放弃了与他斡旋,慢慢地转过身,向楼下走去。
步履迟缓,仿佛已经接受了自己余生的命运。
陆飞驰忽然觉得没意思。
他大剌剌地扬声道:“别装了,就算这瓶丢了,你难道没有备用药?总不可能当初药物配制的时候,我爸就只给了你这一瓶吧。”
舒瑾文艰涩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就抬脚想离开。
陆飞驰不准他走:“那你倒是解释啊。”
舒瑾文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甚至懒得再敷衍他,直接往楼梯走了。
陆飞驰忽然生出一阵强烈的不高兴。
他不喜欢舒瑾文这样背对着他,离开他,却什么都不解释,好像他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一样。
因此下意识脱口而出:“别找了,药瓶被我扔下山了,早就不知道被暴雨冲到哪里去了。”
他是想让舒瑾文死心,乖乖地来求他,陆氏家大业大,想要什么样的药没有。
然而舒瑾文并没有搭理他,一声不吭地下楼去了。
陆飞驰躺在沙发上生闷气,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电影。
片刻后忽然听到远远传来的开铁门的声音。
跑到阳台一看,发现舒瑾文竟然进山去了。
因为连夜暴雨,湿滑泥泞,被划为危险禁区的后山。
他宁可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去找陆城配的药,却不肯来求他半分。
到底是为了药,还是为了亡夫的念想。
陆飞驰心底溢出一阵强烈的挫败感,和对自己的厌恶。
他是卑劣的,使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可这能怪谁呢。
挫败感几乎要把他压垮。
他强迫自己回到客厅里,不去想,不去看。
愤愤地心想,想去就去吧,等摔得一身泥回来还不是要向我乖乖求饶。
这么想着,强迫自己在客厅里坐着,也不准下人们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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