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鸥落晚沙》第36章


司徒清瓯满眼含笑地看着婉纱,她在一边叹了口气,默默退了出去。
婉纱洗了澡,用毛巾裹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司徒清瓯正靠在床上看报纸,困得只是不停磕头,见她出来,他才一顿抬起头:“洗好了?”
“恩。”婉纱点了点头,站在原地,看着他:“你困了,就先睡嘛。”
“我今天特意等你呢。”司徒清瓯说罢,嘴角浮现一丝暧昧的笑意,却也不接着说,只拿眼睛色迷迷地勾着婉纱。
“你白日里那么忙,精力还这么好?”婉纱笑了笑,走过去,掀起被子的一角,蹭到他旁边,趴在他胸口上,把他手里的报纸顺手丢到一边:“大半夜也看报纸,一张纸,天天看也看不够。”
“你就能装相,我和你发了誓,要让你年底再怀上一胎的,你说过,不许我骗你的,所以,我今晚要兑现。”司徒清瓯说着,一个翻身把婉纱压在下面,轻轻在她耳畔说:“我最近应酬都没有喝酒,烟也戒了,这次我们要小心些,怀个健康的。”手不安分地挠着婉纱的痒痒。
婉纱被他痒得难受,一面笑着一面含糊地说:“说你不安好心,我倒是信,说你没有骗过我,我是不敢信的,司徒大少。”
“是,是,我是个骗子,我只想把你的心骗过来,攥在手心里,一辈子都不撒手。”司徒清瓯迷乱地呢喃着:“婉纱,婉纱……我真想你啊婉纱……我离了你不行啊婉纱……”
……
过了几天,京都发来电报,蒙达人要求划分西南边疆十八个郡县作为停战的代价,大总统南宫梵云邀请司徒清瓯进京议事,司徒清瓯收到消息,和公孙先机彻夜密谈,准备三日后赴京。
临行的前一夜,他很晚才回家,婉纱见他累得又不成形,便支开佣人们,亲自帮他更衣放水洗澡,夜间躺在床上,他紧紧地抱着婉纱,他那样用力,婉纱只觉得快要窒息,在他怀中小声说:“去了又不是不回来,弄这不吉利的光景做什么。”
“婉纱,如果我真的不回来,你会想我么?”黑洞洞的屋子里,婉纱看着那双让她此生为之纠缠不休的眼睛,凌厉的,似是要刺进她的心口,刺穿她的五脏六腑,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早已洞穿了一切一般犀利,即便是一片漆黑,她也不敢对视过去。
“怎么会,你怎么会回不来,你会回来的,我等你,我们还得赶着年底要个孩子呢。”婉纱把头埋在他胸口,听着他匍匐有声的心跳,他是这样鲜活强健的男子啊,他的心跳,从来都是如此的生动,噗通噗通,生动到她心里,生动到她全部的生命里,渗透到她每一寸经络,深入发肤指缝。她爱他啊,她爱他爱得快要疯了,只是如今,这爱,却越发成了她的枷锁,她突然想挽留他,清瓯,不要去,不要去京都,不要去,那是一条死路,可她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地呼喊着,却不能出口,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清瓯,原谅我,原谅我,我也想与你相伴到白头,我也想到我们老了的时候,到乡下买一块田,你种地,我浇园。那是你唯一许给我的梦啊,我如何不想,心心艾艾,凄凄切切,昭昭盼盼。可如今这梦,和杀父之仇比起来,孰轻孰重,你让我如何掂量,我没法子啊,原谅我,如果有来生,我们投胎成一对平凡的男女,粗茶淡饭,只求一世缠绵,好不好,好不好。
别了,司徒清瓯。
婉纱紧紧地箍着司徒清瓯的身子,一声声地唤着他的名字,只剩下这一个晚上,这一世所有的牵绊与纠葛,唯有这一夜的缠绵,如果我还有余生,愿远走他乡,去教堂从了主,为你的灵魂日夜祈祷……
十一月四日,司徒清瓯一上火车,婉纱便驱车去了山岚,到了山岚,周松陵已在府中恭候多时,苏绫罗前些日子已经被司徒清瓯着人安排接回了墨安,现在又加入了新的剧组拍戏,婉纱此次来山岚,却不是为了会知己姐妹。
“司徒少夫人,我可等了你多时了。”周松陵哈哈大笑迎了过来:“少夫人巾帼不让须眉,此番动作,若能成功,实在是一代女中豪杰啊。”
“叫我罗婉纱就好了。”婉纱面无表情,冷冷地走在前面:“你的人马,安排妥当了么?”
“那是自然,沿途铁路都已经布控好了,你大哥已经到前方亲自督军去了。后路全部切断。司徒清瓯到了京都,就别想再回来了。大总统那头已经在京都布下天罗地网,那欧阳子傅也联系了京都对外的大使馆,讲明这是我们的家事,国外势力不会插手。只等罗小姐一声令下了,呵呵。”
周松陵也收起了笑意:“想不到罗小姐跟随着司徒清瓯,察言观色,心思缜密,目的却不是做个富家少奶那么简单啊,我周松陵行走江湖三十多年,这次却被你一个女子唬了过去。”
“个人自有个人的难处,我只取了他的性命,为我爸爸报仇就够了。接下来,这天下到底是要归谁,我自不会插手,这是你们男人的事情。”婉纱走到了周松陵府内的前厅,寻了张角落的椅子坐下,淡淡地看着窗外,一片惨淡萧杀的冬日景象:“周军统不也觊觎这一天很久了么,就算我不找你,你也迟早会自己去做的,何不顺水推舟,各尽所用呢。”
“那是,没有男人是不想当皇帝的。”周松陵也不掩饰,单看着婉纱的脸,上午的阳光照在她皎洁如皓月般清丽的颜面上,脸颊上映出一层浅细如胎儿一样的绒光,静如处子般的恬静灵动,他一时有些痴了:“罗小姐生得美艳过人,难怪司徒清瓯会不顾及着和你家的恩怨而迷上你,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以色侍君,焉能长久,周军统说笑了,婉纱不过是空有一副好皮囊,内里却是蛇蝎一般的妇人之心,配不起周军统的美言。呵呵。”婉纱回过头,看着周松陵,她那洞穿一切的眼睛,直穿进对方的心里,周松陵不敢再打她的主意,一个被仇恨膨胀的人,她能爆发出的能量足可以摧枯拉朽。
婉纱低下了头,周松陵不是司徒清瓯,他爱好美色,他想要天下,但他却没有儿女情长。司徒清瓯啊,你竟是这世间少有的男子,可你骗了我,我现也负了你,此生,我们就此两清吧,清瓯,你现在在哪儿?她的目光在屋子里凌乱地寻找着,清瓯,你在哪儿?
眼泪盈了出来,她也不去擦,只滴落在裙摆上,让周松陵立在一旁冷冷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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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了周松陵没有变化,她连日就返回墨安,过了两三日,接到司徒清瓯的电话,已经到了京都,一路平安,电话里只是关心她的身子,问她夜里睡得好不好,日里喜欢吃些什么果菜,她一一作答。
随后,就再也没有了音讯。婉纱夜里无法安睡,只得寻了小翠聊天打闷,每日天亮才能稍微休息一会儿,才一入梦便又惊醒,小翠茶水饭菜侍奉身边,不敢离她身半步。
十一月二十日,京都的谈判结束,划分了西南边疆十五个郡县给蒙达人,签署了停战协议,边疆终于得以安宁,依然没有司徒清瓯的任何消息,婉纱心里知道,京都那边已经开始动手了,司徒清瓯大概已经是没有□的能力了。
心里好痛,眼前萦绕着的,一幕幕,都是与他缠绵相拥的画面,他的高大英挺,他凌厉犀锐的眼,他身上的薄荷烟草味道,他暖暖的胸膛,他有力的手臂,他贴着头皮的短短寸发,他睡着时的样子,他戎装上的胸章、袖扣,他在耳畔的低声呢喃。
他说:
“婉纱,等平了这天下,我这心,就都给你。”
“婉纱,等我们老了,就在乡下买一块田,你种地,我浇水。”
“婉纱,我只有你一个,你怎么不信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如此相爱,生生相许,誓言笃烂,却依旧耐不过命运的安排,怎么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为什么你心中一定要记挂着这天下,为什么我忘不掉杀父的仇恨,为什么别人都能看得破,独独我们两个,看不破,抵死相克。
怎么办,后悔了么,可是如果不这样,心中永生都无法安宁,可是,做了就能心安理得了吗。到底是错了么,没有办法挽回了,没有办法挽回了啊……
十一月二十七日一大早,周松陵就到了司徒清瓯墨安的宅子,面上看不出异样,婉纱却从他的眼中觉察到了紧张和不详。将他请到内间,她定定地坐在司徒清瓯常坐的位置,目光炯炯地看着周松陵。
“罗小姐,事情有变,恐怕我得亲自去一趟京都。”周松陵在屋内来回踱步,他的手竟然有些许的颤抖,也直到这会儿,婉纱才察觉,周松陵已经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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