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水中画画》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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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浅浅一笑,低下头与她两两相依:‘我倒觉得…小良多才多艺呢!大庭广众突然这么神来一笔,叫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小良知道会场的工作人员都在看他们,有的还笑得羞涩万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仗着这突来的勇气,便什么也不怕了。
宋琳停下脚步,伸手接住了一片飘落的黄叶,这小东西过于早熟,夏天还没过去,就凋零枯萎。 
‘夏日的漂鸟,来到我的窗前,发出啁啾歌声,然后翩然而去。秋日的黄叶,没有歌唱,只一声叹息,便飘然落下。’她心有戚戚焉地叹息:‘原来…我是黄叶啊……’ 
前方路面上的落叶被踩响,她敏感抬头,小苗亭亭而立,穿着黑白相间的典雅衣裳,一股怜悯伤楚的精神,像极了学院中圣洁的修女。 
‘我是跟着姐姐过来的,有点不放心。’ 
‘不放心她又因为我跟你姐夫吵架吗?’她笑笑,扔掉了手中树叶。 
‘我不放心的…是宋琳你啊!’ 
她?难道现在的她是一副楚楚可怜、受尽委曲的模样吗? 
‘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还笑着,我就担心,这时候…’小苗走到她面前,心疼宋琳坚强的样子:‘不该是你放声大哭的时候吗?’ 
‘我…?我又不是你,哪能说哭就哭的。’ 
刚刚最难过的时候她都忍住了,现在更不可能在小苗面前放肆宣泄。 
‘你瞧,你跟姐姐一样,都是死鸭子嘴硬。’小苗轻轻抱住她,眉心皱蹙得更深切,彷彿她才是那个受伤的人:‘真希望我是你的白马王子,现在能搂着你,安慰你,叫你好好承认…其实你是难过得要命了……’ 
她没有,不难过的,若真要觉得懊恼,也是恼着自己忘记组织的规定,轻易就掉入感情的网罗去。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她重新与人划清界限,继续在那冰山一角自筑窝巢,恢复从前的一切了。 
小苗侧眼看见,靠在自己肩头上的宋琳,净秀的眉宇也正紧紧深锁,却无法阻止泪水从合闭上的眼眸中不断涌出,将她的白衣裳浸濡成透明颜色,透明得像此刻的宋琳一样,伪装的混浊不再,还原一方干净清澄。 
‘给我五分钟…不,三分钟就够了……’ 
‘我的肩膀可以一直借给你,虽然没有姐夫的宽,姐夫的壮,撑着你,倒是绰绰有余了,直到有一天…你也能找到可以倚靠的肩膀,让你撑一辈子。’ 
“小苗,别再哭了,你的眼睛会瞎掉的。” 
小苗九岁的时候,母亲因病过世,大厅中全是前来吊唁的宾客,小良被方老爷紧抱在怀里哭得厉害,小苗则躲回自己房间,蜷曲在墙角下啜泣不停,玺亚就蹲在她跟前,慌得不知手措。 
“你的眼睛又红又肿,再过半分钟一定会变瞎子的,要不,我作鬼脸给你看,看看嘛!” 
玺亚没被理会,小苗一直将脸埋藏在膝盖,隔绝任何劝慰,他没辄,搔搔后脑勺,张开膀臂怀搂她,像方老爷抱着小良那样。 
“难道我不行吗?有我陪着你…还不行吗?虽然不是去世的夫人,可我会陪着你啊!” 
“爸爸说…生老病死是难免的,什么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有一天你也会走的……” 
“那…我不吃那筵席了,哪儿都不去,就待在你这儿,好不好?” 
“骗人…咱们家的下人一直来来去去,我好不容易喜欢上他们,人又走了,来了新的,又得重新认识,你也一样啊!玺亚……” 
“我是我,他们是他们哪!” 
“我给奶妈写过信,可她一直没回我消息,姐姐说奶妈找到新人家,把咱们忘得一干二净了。妈妈…妈妈到了天上久了,会不会也不记得我、爸爸、和姐姐啊?” 
“夫人才不会,她脑子可好了,我也不会,不单要一直陪着你,还要把你记得牢牢的,连作梦都会梦到你,这样行不行?” 
下一秒,他好不容易见到小苗破涕为笑,于是那天他赶忙跑去做了一件工作,提醒自己要记得小苗的重要工作……… 
是什么呢? 
玺亚双手插在裤袋,想了半天,就快要有点眉目的当儿,程家大宅子已经到了。 
‘分手…?分手…?’ 
纤纤净掉着泪,喃喃覆颂他的请求,素手则抖抖抓紧耳边垂落的发丝,要连耳带发似地一并扯下。 
她不要听,不听! 
‘对不起。’宽广的庭院中,玺亚弯下身,以九十度的姿态向她低头道歉:‘是我任性自私,是我不好,你要怎么怪我都行,可我…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 
她盲目的手还是胡乱抓着,忽然抓出了一丝头绪:‘是方小苗…是她……’ 
‘不关小苗的事,是我的问题。一开始,我只想跟程司令的女儿交往,跟一个显贵身份,以致没能考虑到你的心情,再这么欺骗你…我实在做不到。’ 
‘我不在乎!不管你的动机是什么,不管你要的是什么,不管你是谁,我都不在乎,别说要分手的话……你要情报我可以给你,可以的……’ 
她这番哀求的话在他意料之外,而恍然大悟看住泪流满面的纤纤。 
她知道了?知道眼前这个杨少京是假的,还有他接近她的目的?全部? 
纤纤跑上前,将他僵直的身子紧抱不放:‘天啊!少京,我喜欢你,我可以豁出一切地喜欢你,其他都可以不在乎,请你留下来,别…别再说分手了……’ 
‘如果是这样……我们更加不能继续下去了,对不起……纤纤,对不起。’ 
‘不要!’她尖叫一声,阻绝他最深的歉意:‘我不要你道歉,为什么非小苗不可?为什么非她不可呢?我有哪点比不上她?我喜欢你的心…绝不会比她少的!’ 
说实话,那一刻玺亚是被她深深感动了,铭感五内,也因此,更不能再多留一分一秒,他低下头,又说: 
‘对不起。’ 
‘不…别走……少京,别走……’纤纤慌乱地目送他离开,朦胧中看见小苗正在另一头迎着他。不行,她不甘心,她就是不罢手:‘你站住!’ 
玺亚停下脚,后方传来枪枝上膛的声响,这犀利的直觉没错,亮黑的枪口正对准自己的背,每每总叫人背脊发凉。 
‘我可以杀了你,你背叛我,出卖我家的机密,我能杀了你的!’ 
‘那么…’他凝视着天边的一抹蓝,干净透明,忽然想起了小苗曾经以为死去的玺亚就在那一方美丽的天堂:‘请你动手吧!’ 
那么慈悲的世界里…他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身份、居所吗?
这天,小良把她的贵重手饰全搬到小苗房间,共有三大箱盒,然后挑三减四地嫌起妹妹身上的装扮。 
‘不行,不行,太素了,你到底有没有扑粉啊?’ 
‘有啊!’ 
‘那就是没打腮红,哪!你的脸色白,不好好匀饰一下可真见不得人呢!’ 
‘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姐姐啊?’ 
ㄚ嬛被小良一把推开,她干脆自己来帮小苗上妆,一面吆喝下人到她房间拿衣服。 
‘不行,那一套我不能穿,太露了,上回你穿还挨爸爸骂呢!’ 
‘哎哟!’小良硬把紧张的小苗按回座位上:‘今天你办画展,穿特别点儿不会有人敢说话的,更何况少京今天也要回来了,不穿得漂漂亮亮欢迎他吗?’ 
‘他…他回来犯不着大惊小怪的吧!’ 
小良正想逗她玩,没想到云笙仓促地闯进,吓坏房里所有人。 
‘小苗!不好了!我刚接到消息,你的画…这次要出展的画全部都……’ 
他们赶到美术馆的时候,馆内馆外被警察封锁,馆长则在展示厅中焦急地来回踱步,絮叼事情来得太突然。 
小苗呆望着案发现场凌乱不堪,她的作品倒的倒,掉的掉,而且全被利器狠狠割划破坏,没有一幅幸存。 
‘小苗!你还好吧?’ 
宋琳也赶来了,听到小苗恍惚地应她一声后,便迳自将展示厅巡走了一回,轻声问起馆长: 
‘馆长先生,请问这些画里头,是不是有一艘船的作品,在上回的画展中展出过了?’ 
‘是啊!是啊!’见到艺术杰作通通毁于一旦,馆长本人也心疼得不得了:‘因为那幅画画得很棒,是我坚持一定要再展出一次,哪!就是这一幅,已经快看不出它的原貌了,真是狠心啊!到底是什么人会做这种缺德的事……’ 
馆长自地上拣了一幅起来,在无数笔刀刃的痕迹之下,还能隐约看出一艘船的模样,“龙湍”舰艇就这么付之一炬。 
就这样,画展临时取消了,小苗在警察局做完笔录后,云笙坚持要送她回家,她不愿意。 
‘我心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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