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佳人》第47章


她清亮的瞳孔此刻毫无生机的注视着一个虚无的焦点,枪口又对上宫惜之胸口的位置,她几乎是用最后一丝力气问道:“他的骨灰在哪里?”
宫惜之背过身,她的目光那么绝望,只要多看一眼他怕自己就会心软,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吸了口气,沉声道:“如果你能够配合我们寻找密件,无论是锦葵还是你都会平安无事。”
话落,巨大的枪声随着卡在喉咙间的闷哼传入耳内。
他回过身,宫惜在正倒在他脚边,胸膛上的伤口冒着汩汩血水,刺目的红色淌了一地。
破门而入的警卫将她制住,无数枪口顶着她的脑袋。
宫敬廷挥着双臂朝外吼,“来人,开车送医院,快!”
宫惜在紧闭着双眼,甚至都未挣扎就晕了过去,来来往往的人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她一直被压在地上。
最后,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匆匆而来,“老板,锦葵小姐失踪了。”
她紧紧抓着手枪,脑海中一片混沌的淆乱越来越遥远。
也不知多久之后,一个微弱而低沉的声音自她头顶砸下来,“让她走吧。”
42、第四十二章 三年后
屋顶一排水晶吊灯在整个走廊洒下一片明黄色的光影,高挑的男人悠然地走在羊毛绒铺成的地毯上,腕间还松松挂着一件黑呢绒大衣。
浓墨重彩的壁画是独具风格的法式田园风情,每隔两扇门的地方都摆着艳丽的花卉,走廊的尽头是白玉雕成的塑像,如同精灵般女孩露出甜美的笑容,一只展翅的白鸽正落在她肩上。
刚走到半路,一位妇人从旁门走出来,极为亲和道:“先生来了,夫人今早看了报纸就出门了,现在还未回来。”
男人将手边的衣服递了过去,眉间柔意稍稍一顿,问道:“说是去哪里了吗?”
妇人又退回房间,出来时手中多了一份早报。
目光掠过角落中的标题,浅灰色的眸子渐渐深邃起来。
报纸被随意丢在地上,一张黑白的照片映入眼帘,模糊地背景后依稀可见立十圣院几个黑字,旁边的标题清楚写着:商会宣告拆除十立圣院,千名孤儿被赶出租界。
前方的门口出现一个小小的身影,粉雕玉琢的小脸透着刚睡醒的朦胧可爱。
男人快步走了过去,阴寒的神色顿时一扫而空,双目像是吸尽了满室璀璨的光华,流淌着不可思议的温柔。
妇人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瞧见男人露出一贯的笑容,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江结城一把将面前的小人举过头顶,又故意用下巴蹭了蹭她粉嫩的小脸,这才一手将她抱在怀中,一手拢好她脖子里的小围巾。
“叔叔,刺刺……”小人儿因为他刚刚的动作,摸着小脸发出抗议。
江结城舒朗一笑,抓着她的小手放在唇间亲了几口,这才问:“宝贝饿不饿?”
小脑袋摇了摇,细绒的短发服顺的贴在腮边,如莺啼般的嗓音软软道:“找妈妈,舒音要妈妈。”
领着她的年轻丫鬟补充道:“舒音小姐刚醒便听见外头的声音,以为是夫人回来了。” 
江结城抱着她朝楼下的方向走,一边诱哄着怀中的宝贝,道:“乖,我们先去吃蛋糕好不好,吃完妈妈就回来了。”
此时公共租界内一片人声鼎沸,成群的孤儿围坐在使馆门前的台阶上,一排手持电棍的警卫来来回回维持着秩序。
使馆内的会议厅中站着一个曼妙的身影,对面腰圆膀粗的法国男人正不怀好意地看着她,女子一头披肩卷发,黑色的呢绒大衣,配着同色系的连衣裙和高跟鞋。
她用流利的法语说了句什么,胖佬立刻面红耳赤,女子仍旧镇定地解说了一番,清丽的妆容突出迷人的双眸,优雅的红唇又反衬娇俏的容颜。
法国男人张口结舌,却无可辩驳。
最后,他妥协似的摊摊手,大意是说:“虽然辛女士有房产契约,但是土地属于租界范围,商会与租界的合同已经到期,圣院还是必须拆除。”
这件事情的解决方式最终达成一致,租界会赔偿一定损失费用。
辛酒里展颜一笑,整张脸以一种惑人的姿态微微上扬,贝壳般的牙齿小巧动人,唇间轻溢出清雅的嗓音,“有关赔偿的事宜稍后我会请人来商谈,再此之前我有一个条件,拆迁时间延后一个礼拜如何?”
男人看着她呆了去,魂不附体似的点了点头。
她就着桌上的白纸写了一连串字符,随后轻笑,“那请您盖章吧。”
等她从容地走出使馆大门,一片喧哗之声在她亮出那张证明的时候戛然而止,一干吃瘪的警卫眼睁睁看着她将那些茫然无助的孤儿原路领回圣院的方向。
只有其中一位留着胡渣的高个男人又回头瞥了她一眼,那边没出息的家伙看见他回来,急忙将电棍往腰间一别,哈腰道:“队长,您来啦,瞧这事儿已经解决了,咱也撤了吧。”
男人目光锐利,说话时口中吐出一团白气,“怎么回事?”
对方搓着手回答道:“不晓得是哪位有钱人家的太太多管闲事,长得跟天仙似的,也没在报上见过。”
左尚棠沉默了一会,撵着脚下一颗石子道:“先收队吧。”
辛酒里将那些被赶出来的孤儿送回到圣院门口,门上贴着封条,两边还站着警卫。
她上前出示了文件,那两人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她,才不甘心的撤走。
她刚推开门,一帮孩子就拥了进去,这天气着实冻人,他们一早就被赶出来,连衣物铺盖都没来的及拿。
一眨眼的功夫门口已经跑得没了人影,她笑着摇摇头,准备回身离开。
身穿白色修女服的院长出现在她面前,她被吓了一跳。
倒是院长先开了口,和善可亲的唤她“宫太太”。
她微微有些恍神,有多久没有人这么叫过她了,这个称呼连同那段记忆一起被丢在三年前的那个雨夜。
久违的沉重感。
辛酒里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
院长突然握住她的手,略见苍老的脸上带着感动和喜悦的泪光,她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抿紧了唇,深深对她鞠了个躬。
从圣院回来的路上,因为挂念女儿,她一路催着司机开快点。
等到进门,照顾她们的宝珍嫂说,舒音一直见不到她,哭了一场被江结城哄着上楼了。
她一颗心放下来,嘴角的弧度也不觉微微上扬。
上了楼,又直奔舒音的房间,进去却是空无一人。
结果刚打开自己的房门,就看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躺在她的床上。
江结城曲着腿,一手撑着脑袋,侧着身子用手掌轻轻拍打着小舒音的肩膀。
她的心肝宝贝已经睡着了,又长又卷的睫毛像一只停靠着的蝴蝶。
江结城听见她的声音就下了床,辛酒里脱下外套,两只手都是冰冰凉凉的,也不敢去碰她的小脸,便弯下腰朝着她粉嘟嘟的小嘴亲了一下,还闻到一股残留着奶香味。
她刚起身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中,嘴巴当即被捂住,江结城正看着她,眼底一抹狡黠,他半抱半搂着将她拖到外间,还故意“嘘”了一声。
辛酒里被他闹得脸色微红,推了推他的胸膛,别扭的慌。
江结城毫不在意,所幸一把将她抱到摆着鲜花的桌台上。
虽然被他抱着,但是突如其来的悬空让她脑袋空白一片,两手险险撑在腰后方,表情倒是少见的可爱。
他细细的笑声近在耳畔,暧昧的神色丝毫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江结城!”她忍不住低声叫他。
三年前的那晚,他依旧在她每一次狼狈不堪的时候出现,黑色的伞遮过头顶,雨点在他的西装上弹落。
她茫然地仰头看他,那张毫无生机的脸又平静地垂了下去。
她已经记不清当时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或许,已经没有必要活下去了吧。
可是面前的男人却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到臂弯里,她记得他的眼睛很亮,灰色的瞳孔看起来格外温和,似乎还带着隐隐的不忍。
她醒来的时候是在古色古香的小镇,推开窗户就是一面波光粼粼的湖面,宁静且祥和。
或许这个男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知道她最想要的东西,虽然有时候采取的手段有些强硬。
再见到他是在半个月后,他带了很多生活用品过来,随同的还有两位看起来很和善的佣人,他们是一对母女,妇人丧偶多年,生活很清贫。
她起初很不解,但很快听到了一个晴天霹雳。
他说,“你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我想你应该把孩子生下来,生活方面就让宝珍母女照顾你,你安心的住在这里吧。”
她不可置信地抚过仍旧平坦的小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不要,我不要这个孩子。” 
妇人慌忙按住她,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安抚道:“夫人,您气色不太好,情绪不能太激动,小心动了胎气。” 
江结城的脸色有种说不出的郁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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