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红尘》第7章


能才突然在这种时刻又听到了时局,时局,他感伤了—— 
O。S。(女声):好,现在为您播放一首时代歌曲—— 
O。S。(歌声):「这美丽的——香——格——里——拉」 
韶华又在房间口出现,身上披著「醉生梦死花色」的丝绸披肩,在走廊上时也听见了收音机的音乐——韶华一步走进来,把右肩向前一倾,轻拉一下旗袍的下褴,意识上露出了小腿——展示能才给她的玻璃丝袜——(这之前,韶华穿长线袜,不透明的)——韶华从从容容起来,笑——。 
能才根本已经跟著收音机唱了起来,伸开双手,迎向韶华—— 
*能才:我深——深——地——爱——上——了——她(跟收音机一起)(唱——)(不管明天、不想未来的感伤在唱) 
韶华右腿踏一步,右手直伸,左手掌心向自己放在心的前面,也在轻唱下一句—— 
*韶华:我深深地爱上了她——爱上了她—— 
*能才:我深深地爱上了她——爱上了她——(同时) 
两个人跨了三步,轻轻拥抱,随著音乐跳起舞来,转一个圆圈,能才将韶华一抱,拦腰一抱,韶华跌坐在他的膝盖上去。收音机又在报了—— 
O。S。(女声):这裏是大东亚共荣圈,大本营报导,这裏是大本营报导—— 
韶华啪一下扭掉了收音机,就坐在能才的膝盖上,顺手拿起一个水果和水果刀来—— 
*韶华:其实,我这些年来也一直想死,如果炸弹炸死我,倒好了。 
*能才:不死,不可以死。(静静的说) 
*韶华:好。不死不死,要死死在一块,来,来吃生梨。 
韶华此时仍坐在能才膝上,拿起一只水梨和水果刀来—— 
*韶华:好。我们来吃——生梨。(叹了口气) 
韶华和能才都是知识分子,对於文字的敏感度不同一般人。那句「吃生梨」是韶华故意说的,她很明白,她与能才的情感,另有一种巨大的力量在左右著 ——「时代」,这是她没有能力去掌握的事情。能才替伪政府做事,要到哪一天呢?当战争结束了,能才会不会不受制裁?他们分不分离?生梨——生离——死—— 别。生离 ——生梨——生离——生梨——好——我们来——吃——它。 
韶华削生梨好快,削成了一种决心似的。削好,也不给能才吃,也不切,看看手指上有水果汁,不知要去擦在那裏,因为能才由後面抱住她——她想把手指放到口裏去吸—— 
能才已拿起了桌上一杯艳红如血的红葡萄酒—— 
韶华误会了,开始咯咯咯咯的笑—— 
*韶华:我不喝酒的,你试试看—— 
*能才:嘘——(能才贴在韶华脸上了) 
能才将韶华的手,慢慢打开,那声嘘字还在。能才用酒,温柔的替韶华洗手(艳红色的酒花如血般在洗韶华的手)——嘘——能才将韶华的手拉近时,韶华慢慢转身向著能才——能才轻吻韶华的湿手,——韶华的手摸上了能才的脸——韶华眼中——春光荡漾——韶华的下巴,被托了起来——韶华做梦般轻说——能才轻轻说—— (同时)(韶华先一秒钟) 
*韶华:能才。 
*能才:小傻瓜。 
披肩不再是韶华的保郑耍缏湓诘厣稀5票焕ā!?br />
黑暗中,一支烟被点起来。能才躺在床外沿,韶华在内。那时,窗外已透出一点点微光——晨曦要来了的拂晓时分。能才吸烟,韶华失了怀抱,一下子没有了安全感。扑了上去。 
*韶华:能才,你爱不爱我——爱不爱我——(急迫的女性口气求取保证) 
*能才:(沉默了一下)当然,当然。嘘——睡一下——我在——我在——我在——(拍起韶华来) 
韶华是处女。她的棉被是一种浅蓝色小花,加白边的。中国被。床是有顶,有安全感,有帘子可放下的老床。 
小花被面 
白边。
第二十一场 
时:早晨。 
景:韶华房中。 
人:韶华。 
(在第二十场中)韶华因为能才拍她,在她身边,方才安然睡去。醒来——人去楼空,恍如一梦。 
韶华摸摸身边,发觉屋内只有——她。 
是一个人,昨日的空酒杯裏,插了一只「青菜」。 
韶华慢慢坐起身来,拾起床沿落下的一只玻璃丝袜。一付松紧带(扎丝袜用的)在丝袜旁边的地板上。披肩在地板上—— 
韶华慢慢举起丝袜,把一只手伸到袜子裏去,张开,迎光拉开——玻璃丝袜破了——。 
韶华平平静静的把她的「处女膜」象徵摺摺好,把丝袜当心的放入她那白荷叶边的枕头裏去。
第二十二场 
时:日。 
景:防空洞内外。 
人:玉兰、春望、人群。 
玉兰在跑空袭,有拉警报的声音跟著大批奔跑的人群——呜——呜——呜——大家向防空洞挤呀——飞机声——低飞——玉兰挤到了春望的身边。澎!炸弹来了。澎!澎! 
玉兰发觉在春望怀裏。 
*春望:想过没有,跟你讲过好几次了。想过没有? 
*玉兰:他们不会放人的。 
*春望:管他们答不答应,我们逃了。 
*玉兰:春望——我早已给老爷坏了——还怀过他的孩子。你还要我——?(快哭了) 
澎!炸弹又落下来,落在春望的心裏。春望实在太痛恨这旧社会如此欺凌一个丫头,又疼惜玉兰以前未曾倾诉的委屈——一时愣了。 
玉兰以为春望因为她不是处女而不要她了,挤开人群,拼命挤——狂奔而去——。
第六章 
【分携如昨到处萍飘泊】 
第二十三场 
时:夜。 
景:街上、韶华家楼梯下。 
人:韶华、小夫妻、月凤出场。 
韶华在跑(前一场镜头中狂奔的玉兰跑成了韶华)。韶华家附近有人叫——快跑——捉人了——快——要戒严了——有吹哨子叫人站住的声音,有一声枪声。人奔跑声。乱。脚步声。 
韶华的网篮中不过是两瓶牛奶和一叠卫生纸,她只是在夜间,出去买些日用品,就在家附近,却被吓得很厉害——她拼命的往家中跑去,推开小院中的门,再往自己二楼房间冲——。在黑暗中,一道强光突然由楼梯上向韶华拍一下照住了。 
*韶华:呀——(惨叫起来) 
照她的人陪著韶华一起叫的。 
*月凤:呀——。 
月凤又用手电筒照自己,又再照韶华,月凤假叫,韶华真叫。当韶华看清楚了来者是谁时,又叫。这个叫,快乐的惨叫了——呀——。(尖叫!) 
*韶华:死——小——孩——(扑了上去大叫!) 
月凤和韶华抱在一起,缠在一起的时候,楼下房东太太开门看,看惨叫是为了什麼。楼梯灯被打开了。两个好朋友,彼此——嘘——嘘——嘘——把月凤一个军人般的背包,拖上楼梯,轻手轻脚的。
第二十四场 
时:夜。 
景:韶华房内。 
人:韶华、月凤。 
韶华将门一关,靠在门上,笑指月凤那副辫子也打毛了,脸上风尘仆仆又沾了一抹黑色的样子。 
*韶华:破人——跟个野男人私奔到大後方去,那麼些年也没有消息。(韶华声音中满是喜悦) 
*月凤:(拍——用中指和拇指两指一弹,波的一响)我们这种「爱情动物」有了男人还会通消息呀。(好大声音哦)——不过——我——告——诉——你 ——哦—— (当大事似的)你的照片可是一直放在这裏(把胸口中一条绳子绑著的鸡心向韶华举一举)——男人这种东西——常常要换的嘛——不如只放你——在 ——我——心 ——底——(月凤讲到心——底时,声音好有节奏)比较省事 
(音乐偷偷配进来) 
韶华听见这话的同时,心裏的一种东西,又被触及,此时,音乐又进来了。韶华的脸上满是温柔,又假板脸,对月凤。已经取了一个自己的茶杯,为月凤倒牛奶——。 
*韶华:书读了没有?(递上牛奶) 
*月凤:(接过牛奶,又不吃,往桌上一放)我这种人怎麼会读书嘛——还不是跟了「我——的——他」在街上演话剧(好大声喔),「嘿!放下你的鞭子来!」(做出话剧裏的手势来,向空气对面一指,大喝)——(才看)——咦——你的房间不错嘛——只有这个我认识(指指留声机再突然把自己吓了一大跳,因为这才正眼看了韶华,韶华根本是刚刚跑戒严跑散了头发)——呀(惨叫)——你怎麼那麼憔悴)——。 
韶华又被月凤的叫,吓了一次。 
*月凤:我看你呀,不是没有饭吃——是——(想用词)——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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