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红尘》第11章


景:河上。江南水道。 
人:韶华、船夫。 
韶华坐在小船中,「面向著河,背对著船夫」。有小箱子一只。小手提包一只。小手袋一只。放在身边。 
夏天来了。韶华穿著浅蓝小碎花布的小圆领西式衬衫、窄裙。粗跟(半高、低高)皮鞋。裙子可以是米白色或白色。(色调全部转淡) 
韶华的面容,被江南河水中映来的斜阳残晖,照出一种安静的光芒来。她的视线是一种「没有把握的希望追寻」。
第十章 
【但有旧欢新怨】 
第三十九场 
时:黄昏。 
景:容生嫂嫂家内外。 
人:能才、韶华、容生嫂嫂出场。 
斜阳下,小镇街上的房子。有外墙。有通街上的门。房子内有天井。 
容生嫂嫂跟能才「对面对」坐在天井灶间的外面。中间隔著一个低低的小茶几。低到两人坐著时,弯曲膝盖的地方。能才、容生嫂嫂一人一把小板凳。桌上放著一个小脸盆,一堆要「折」的菜。 
能才帮忙折菜,把要下锅炒的,放到脸盆裏去。容生嫂嫂不知说了能才什麼,能才把一根菜,很自然的向容生嫂嫂笑丢过去。 
这一幅画面,被已然站在开著的大门外的韶华看在眼裏。 
毕竟女人就是女人。容生嫂嫂反应快,看见了门外的韶华。这一了然,向能才用眼光,轻轻下巴的一斜——能才方才看见了韶华。(音乐是悄悄溜进来的) 
能才吸了口气,暗中吸了口气,站了起来,慢慢的,好似在斟酌这情况的来临——要怎麼接受下来。能才向韶华迎上去时,不自觉的按了一下容生嫂嫂的肩。他走向韶华的那不过七、九步裏,还是把手,一只手,放入他那夏季月白长衫内的裤子口袋裏去。对於韶华,能才的感觉,「不是生活的」。 
容生嫂嫂也是穿了白色短女式中国褂子。撒裤筒宽口长裤。布鞋。梳头。 
整个画面色彩以——烟灰青瓦,淡黄泥墙,木质窗框——无鲜明色彩的中国乡城小调为主调。包括韶华的衣著,与画面都是不唐突的——淡夏。 
能才与韶华面对时,是镜头由容生嫂嫂的主观位置拍看过去的。即使是他们两人对话,这镜头角度的取舍,将容生嫂嫂的心,也带了进去。是三个人的变化与交接。 
*能才:怎麼来了?(语气中掩饰著,掩饰另一句——你为什麼来?——的心情。) 
*韶华:我没有办法。(箱子都放下了,只拿了手提包)放心,我不会把人引来的。 
*能才:我们出去讲话。(把韶华拉出去了,温柔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第四十场 
时:黄昏。夏日的夜,还早呢。 
景:小镇风光、街。 
人:韶华、能才、小商店老板、摆摊子妇人、路人。 
*能才:刚才那个女人,不过是房东太太,寡妇失业的——对我一向很照顾。 
*韶华:(笑)我没有问你呀!(心想,好,你也不问问我分开以後过的是什麼日子。)(顺手拉过商店一匹放在路边的花布) 
*能才:来,我给你买东西——(就自作主张走到店面柜台边去)老板——一尺多少钱?(又掩饰。哦,不要跟她深谈过去和未来) 
*老板:一尺多少钱?买布嘛,起码八尺一件短袖旗袍——(唱歌似的)三千八——算你先生便宜——(一面自作主张哗哗量了八尺)——零头放半尺——大方啊——剪啦? 
*能才:(能才一伸手,把老板的剪刀一挡)我们回来再剪。(能才没有经济能力了) 
*老板:(马上板脸了)不必了。(说得又乾又脆) 
韶华在另一个隔邻小摊子看乡下女人的小东西。将能才与老板的对话,全都看在、听在眼裏、耳裏。她喊了—— 
*韶华:能才,我要这只顶针,还要红头绳。——你来买给我——。 
能才替韶华把红头绳给绕在手腕上了。(左手)那顶针被韶华当戒指带著,古铜色的。 
*能才:好。买个欢喜给你。 
(以上这几行,请导演斟酌,实在可以不拍进电影中去,只到韶华叫——你来买给我——就可以交代了。) 
演员提示:能才说的是:「买个欢喜给你」。而当他看见韶华——那住在上海城内的大小姐时,内心所感受到的,已不是当年同样的情绪。他的无力感是那麼明显,包括他衣著、打扮,都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坐汽车的人了。他看待韶华时,情感十分遥远,他很不明白韶华怎麼不了解他这一年半来东奔西藏之後,人格上的变化。他忍耐著韶华,把她看成了一个没有长大,也没有经过风霜的女孩子,而不是女人了。
第四十一场 
时:夜。 
景:容生嫂嫂家的一间厢房。 
人:韶华、能才、容生嫂嫂。 
烛火中,白色蜡烛。旁边又点了一盏小菜油灯(城裏小姐来了,明晃晃的蜡烛也点上了。)在个八仙桌上。 
韶华在乡下房间裏开箱子。看看衣服也没有地方挂。能才的一些衣衫是平放在床尾的。那种中国式的老床——被什麼人的手,摺得十分方正。墙上自然也有钉子,勾著薄外套什麼的。房内有一个洗脸架,有乡土味的大花毛巾和一盆清水。 
能才坐房内向门边的竹椅子上,不靠下去,两只手肘压在膝盖上,双手合著,两膝微微分开,一副乡下男子的坐姿来了。 
韶华把箱内的衣服,一件一件拿到床上去放出来。 
*韶华:其实丢掉那些东西倒没有舍不得,就是那架留声机总算妈妈的纪念品,卖了倒是心痛——後来我又想——以後跟著你——东奔西跑的——东西越少越好——(韶华隐瞒了被打的事情) 
*能才:(被逼著表明情况,他实在想拖几天的。可是韶华那副「跟上来一辈子」的话,已经讲出来了)韶华,你要来住多久? 
*韶华:(两手正又拿出一件衣服来,那能才没有带走的「八字命造」已然在箱中出现)(镜头请仔细)多久?(迷茫了,把衣服抱在胸前,停了动作)我「一家一当」都来了啊——! 
这时容生嫂嫂走往大门口,穿过天井,向街上的大门走去。能才放掉了韶华,快步走出去了。外面没有灯。两人的戏,镜头由韶华主观置先取过去,韶华的心,被带进去了,而人不出现。 
*能才:(把容生嫂嫂经过的墙一挡,用手臂)你去哪裏?那麼晚了?(低声的)*容生嫂嫂:(声音中有委屈)我去阿哥家住几天。(也很坚决的,受了欺负似的,一定要走,她从能才手臂下挤出去,也是不敢大声,怕韶华听见什麼动静) 
*能才:你这个傻瓜。(声音轻轻的) 
那一声「你这个傻瓜」不正是能才初吻韶华时说出来的话吗? 
韶华的「八字命造」,红鲜鲜的,在一支白烛上烧,能才一回房,看了上去要抢,韶华伸手一挡,那副凛然的神情叫能才愣了半秒,再上去抢命造,韶华把窗一推,把那连火烧著了半张的命造加上蜡烛,全都丢到窗外去。 
雨,在窗框上拍一下沾了进来。 
(音乐,孤单,无奈,没有明天,但是要有张力的——没有明天。) 
菜油灯发出那麼微薄的光芒。房间的老床上,没有被褥。是夏天。有粗席子。 
韶华向裏睡,背著能才。睡成子宫裏婴儿的样子。能才平躺著,两手放在颈子下面。两个人保持著距离。韶华那麼孤单——那麼孤单——那麼孤——而能才——不给人这种感觉。 
(镜头运用请一定与剧中两人心情——「对位」,请——将那——「张力」——饱和到不能再忍下去)才让能才说话——*能才:其实——我不过是个要吃饭的人——。韶华,我当不起你。(哽咽、无奈) 
*韶华:(伤心欲绝。没有马上回答。等了三秒)(平静下来了)章部长——你的那口饭很真诚——一个没有饭吃的人,还能够讲什麼担当吗?(慢慢讲,伤心欲绝) 
*能才:韶华,你这样不公平。这一年半来,我东躲西藏的成了什麼样子。 
*韶华:公平?(气极)你怎麼敢把对我讲的话对别的女人去讲。 
*能才:说什麼? 
*韶华:说「你这个傻瓜」,这是你把我抱在怀裏的时候讲的话。 
*能才:这没什麼,你不要认真,再说她不过是个房东太太。(含泪了) 
*韶华:你在那个女人面前也这麼讲我? 
*能才:没有。(指胸口)在这裏,她不能跟你比。 
*韶华:你知道我到这裏来是为了什麼吗?是为了爱你(语中已带哽咽)。可是从你看见我到现在,可有说半个爱字?你还要说我不公平,还拿我跟别的女人去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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