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之旅(简体)》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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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常用道德上的热情来谈及义。有一次他去晋见一位王,而王问他:“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吉国乎?”孟子立刻回答说:“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孟子又有一次说:“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它是属于那种培养基督徒的自尊心及高度荣誉感的高尚理想主义。我们必须承认它是一个相当高的标准。满洲官吏常常贪污,如我们所知,所有国家的官场都常有贪污。但真正的儒家学者常对那些贪污的官吏侧目,而坚持孔子所建立的严格的道德标准。
“尸谏”是这种精神的事例之一。尸谏是送给皇帝一个“死人的谏表”。在暴君当政的时候,那些学者希望皇帝做一件他认为对的事,便呈递一个违反皇帝意旨的谏表,他也知道这样一来,便有当庭被杀死的可能。例如,在那自大狂的女皇帝武则天当政的时候,当几个高级官员,包括首相、财政大臣、皇家秘书长,都已因为反对女皇帝而被处死刑,有一个皇家秘书继续奋斗,他送一份尸谏表到皇宫的收发处,那里收到这份表后击鼓表示它未被忽视。这位官员知道什么事情要发生。于是他和他的家人共进晚餐,吩咐后事,从容而庄敬地穿好了朝服,然后自杀。
(五)以家庭为社会单位
如果孔子只是一个教人做君子、做贤者的道德哲学家,他永不能有他现在所有的遍及整个中国社会的影响力。但孔子同时还是一个社会哲学家。以他所获得的永久性的效果而论,他可能是在一切历史中最成功的社会哲学家。他有一个社会秩序的梦想,而这个社会秩序为中国人民接受了差不多二千五百年,对他们的礼貌、风俗、家庭生活、社会习惯,及宗教崇拜,都有影响。孔子代表道德的中国;他就是道德的中国,给中国社会及中国社会机构以形态,自政府以至夫妻间的关系,成人与孩童间的关系。自希腊以来,直到今天,曾有过许多社会哲学家,及许多想设计一个较好的社会的社会主义者,例如圣西门及傅立业,但没有一个人成功。有些人的思想甚至在极短时间内即已显出其荒谬,终于有一个勉强留下来;但因为顽强地无视人类心理,它已成为对人有害,回到暴虐及独裁,否定了社会主义的目标。反之,孔子社会秩序的梦想不涉及经济,但握着人类的心理,特别是男女之爱及父母与子女之爱。无论谁人藐视这些公例,尽管有枪尖及狱墙,必然很快灭亡。甚至今天,孔子仍是赤色中国最可怕的背后领导者,因为那些滋生反抗的情操是属于儒家的。谁若说儒学在中国已死,就等于说一个母亲对她子女的爱心是可以死的。而且,在时间的巨流中,当埋藏地下人类情操的洪水爆发时,将不带来政冶或经济的标语,而只是简单地说:“我们还给每一个男人他的妻,还给每一个母亲她的子女。我们还给你一个家庭。”
孔子无疑做过一个社会的梦。他反复地梦见周公,因为在他老年的时候,他说:“甚矣吾衰也,人矣吾不复梦见周公。”周公是武王的长兄,曾负责奠定周代的文化社会及宗教制度,诗篇及祭礼,官阶及礼仪,乡村的节期,以及社交的礼节及规律。周公当然没有亲自做这所有的事情,但在孔子的心中,他代表着一个因跳舞及音乐,服饰及车辆,与崇拜的庙宇而令人神往的社会秩序的象征。这个周公时代是孔子的“黄金时代”,是他理想社会的实现;在其中,社会是安定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他的权利与责任。孔子鉴于他当时的可怕的社会崩溃,希望能看见这样的一个社会秩序得以恢复。所以孔子说:“述而不作,信而好古。”
儒学常被它的说明者称为对人伦的教训,特别是基本的人类关系的教训。基本的人类关系有五,每一种都有特殊的德性:君臣之间是忠;父子之间是爱与敬;夫妇之间是爱;兄弟之间是悌;朋友之间是信。所有这些都包括在一个无所不包的礼(好仪式)的概念中,礼是中国社会的本质。我们可以综合起来说,儒家教人在个人行为上要有好教养,在社交上要有好仪式。广义地说,儒家可说是成功的。中国人可能有说谎着、小偷、贪官污吏,但甚少发现有中国普通劳动者,或农夫,不把人与人的好关系及好礼貌视为首要,或可被称为粗暴或缺乏家教的。我主张用礼貌来润滑社会的摩擦。无论你怎样不喜欢被抢,但如果那个抢匪说,“我求你宽恕,但我必须向你借用这张毯子”,你会觉得舒服一点。在这个故事中,那个富有的毛毯主人认为那个贼是“梁上君子”。
儒家经常主张他们拥有永恒的真理,因为孔子把握住某些人性心理的事实。只要人类的心理、人类的情操一天不改变,这些真理就是永恒的。让其它的学派教他们所喜欢教的,或迟或早他们都要回到这些人类所共有的爱慕家庭的事实。因此家庭的系统成为儒家教训的核心。社会活动自然地跟着一种良好的家教。在家里学习做一个好孩子,一个好儿子,一个好兄弟,其它的一切善行都会加在你身上。
我以为读者先熟悉原文常比靠赖我的任何意译更好。我在这里摘录一段孔子和他的国君哀公的对话,哀公关心那个非常广泛的原则,礼,即是社会中要有好仪式的原则。儒家常被认为是“礼的宗教”。
哀公问于孔子曰:“大礼何如?君子之言礼,何其尊也?”
孔子曰:“丘也小人,不足以知礼。”
么曰:“否,吾子言之也。”
孔子曰:“丘闻之。民之所由生,礼为大,非礼无以节事天地之神也;非礼无以辨君臣,上下,长幼之位也;非礼无以别男女,父子,兄弟之亲,婚姻,疏数之交也。君子以此为尊敬然,然后以其所能教百姓,不废其会节,有成事,然后治其推镂,文章黼黼以嗣。其顺之,然后言其丧葬,备其鼎俎,设其豕腊,修其宗庙。岁时以敬祭祀,以序宗族。即安其居,节丑其衣服,卑其宫室,车不虽几,器不刻镂,食不贰味,以与民同利。昔之君子之行礼者如此。”
公曰:“今之君子,胡莫行之也?”
孔子曰:“今之君子,好实无厌,淫德不倦,荒怠傲慢。固民是尽,午其众以伐有道,求得当欲,不以其所。昔之用民者由前,今之用民者由后。今之君子,莫为礼也。”
孔子侍坐于哀公,哀公曰:“敢问人道谁为大?”孔子愀然作色而对曰:“君之及此言也,百姓之德也。固臣敢无辞而对。人道政为大。”
公曰:“敢问何谓为政?”
孔子对曰:“政者正也,若为正,则百姓从政矣。君之所为,百姓之所从也,若所不为,百姓何从?”
这里跟着是一段最出人意外,但最具儒家特色的对话。说明政府与男女关系之间的联系。
公曰:“敢问为政如之何?”
孔子对曰:“夫妇别,父子亲,君臣严,三者正,则庶物从之矣。”
公曰:“寡人虽无似也,愿闻所以行三言之道,可得闻乎?”
孔子对曰:“古之为政,爱人为大;所以治爱人,礼为大。所以治礼,敬为大,敬之至矣,大昏为大。大昏至矣,大昏既至,冕而亲迎,亲之也。亲之也者,亲之也。是故君子兴敬为亲,舍敬是遗亲也。弗爱不亲,弗敬不正,爱与敬其政之本欤。”
公曰:“寡人愿有言然,冕而亲迎,不已重乎?”
孔子愀然作色而对曰:“合二姓之好,以继先圣之后,以为天地社复之主,君何谓已重乎?”
公曰:“寡人固,不固,焉得闻此言也。寡人欲问,不得其辞,请少进。”
孔子曰:“天地不合,万物不生。大昏,万世之嗣也。君何谓已重也。”
公曰:“内以治宗庙之礼,足以配天地之神明;出以治直言之礼,足以立上下之敬。物耻足以振之,国耻足以兴之,为政先礼。礼其国之本欤。”
孔子遂言曰:“昔三代明王之政,必敬其妻子也,有道。妻也者,亲之主也,敢不敬与?子也者,亲之后也,敢不敬与?君子无不敬也,敬身为大。身也者,亲之枝也,敢不敬与?不能敬其身,是伤其亲,伤其亲,是伤其本。伤其本,枝从而亡。三者,百姓之象也,身以及身,子以及子,妃以及妃。……”
公曰:“敢问何谓成亲?”
孔子对曰:“君子也者,人之成名也,百姓归之名,谓之君子之子,是使其亲为君子也,是为成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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