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人文读本-人与自我》人与自我-第72章


而它们又是很难以界定的。从表面来看,难道还有什么会比写书更容易的吗?从表面来看,难道会存在什么专门惠顾女人的障碍吗?而在内部,我认为,情况就非常不同了。她仍然有着许多要与之搏斗的鬼魂、许多要加以克服的偏见。无疑这仍将是一个漫长的时期,我想,除非一个女人能坐下来写书而无须去屠杀一个幽灵,去撞碎一块岩石。如果在文学——所有女人的职业中最为自由者——中情况是如此,那在你们将第一次涉足的新职业中,情况又会怎样呢?
如果我有时间,这些问题就是我想询问你们的。讨论和界定它们,我认为是具有极大的价值和重要性的。因为只有如此,那种努力才不会落空,那种难题才能解决。但是除了这个以外,也需要讨论一下那些我们为之奋斗,为之与那可怕的障碍进行着战斗的结局和目的。这些目的不应该是理所当然的,而必须是始终被询问和查证的。这整个状况——就如我所见到的:在这个大厅中,周围都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从事着各种各样职业的女性——是极其重要和令人感兴趣的。你们已经在那幢此前无一例外地由男人占据着的房子里赢得了自己的房间,你们能够——虽然得花费巨大的辛劳和努力——支付房租。你们正在挣着自己的每年500镑的钱。但是这自由还仅仅是个开始,房间是属于你们的了,但它仍是空无一物,必须布置家具,必须进行装饰,也必须与人共享。你们将怎样布置它?怎样装饰它?与谁共享?又有什么条件呢?这些,我认为都是些极其重要和有趣的问题。因为在历史上这是第一次你们能够提出这些问题,是第一次你们能够自己决定答案是什么。我很愿意留下来讨论这些问题和答案。但是今晚不行,我的时间已经到了,所以我必须停止了。
①P。伯尔尼(175卜18奶),英国女小说家。
②A。本,英国女作家,生卒年不详。
③H。马提诺(18021876),英国女作家,经济学家。
第二性 西蒙?波伏娃
第十一章 神话与现实
神话与现实
波伏娃
(19081986),当代法国存在主义女权作家。本文选自《第二性》陶铁柱译,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1998。
女人神活在文学中起着重要作用。但它在日常生活的重要性如何?它在多大程度上影响了人们的习俗和行为?要回答这个问题,就必须明确阐述这个神话同现实的关系。
神话有各种各样。这种神话,也就是女人神话,使人类状态的不变方面——即把人类分为两个阶段的“分化”——得到升华,因而是静态神话。它把一种直接体验的,或根据经验概念化的现实,投进柏拉图的观念王国,用一种超时间的、不可改变的、必然的超越理念,来取代事实、价值、意义、认识和经验法则。这个理念是无可置疑的,因为它超出了巳知范围:它只有绝对真理。于是,神话思想使唯一的、不变的永恒女性,向现实女人之分散的、偶然的、多样化的存在相对立。如果这一概念的定义同有血有肉的女人的行为发生矛盾,那么有错误的是后者:我们被告知的不是女性气质是虚假的存在,而是有关女人不具备女性气质。面对这一神话,相反的经验事实是无能为力的。不过,它在某种意义上来源于经验。所以女人的确是和男人不一样的,这种相异性在欲望、拥抱和爱情中可以直接感受到。但是,真正的两性关系是具有相互性的关系,这样它才能产生名副其实的戏剧。由于性行为、爱情和友谊,以及替换它们的欺骗、仇恨和竞争,这种关系是都想成为主要者的有意识的人们之间的—场斗争,是彼此确认自由的自由人的相互承认,是从反感到参与的不明确转变。提出女人问题就是提出绝对他者问题,而绝对他者不且备相互性,对她做主体、做人的同类的所有体验都采取否定态度。
在现实中,女人当然具有各种面目,但是,围绕女人这个题目形成的每一种神活,都想in toto'完全地'概括她,都想成为唯一的。因而,就有一些相互不一致的神话存在,男人在女性观念显露出的不连贯性面前就犹豫徘徊。由于所有的女人都和这些原型的多数有关,每一种原型都自以为拥有唯一的关于女人的真理,今天的男人在女伴面前也就再度感到惊讶,就像老诡辩家不明白人的肤色怎么会又有白色的又有黑色的时感到的惊讶那样。社会现象早就表明了向绝对的转变:正如智力不成熟的人认为,事物的关系是固定不变的,阶级关系、模式功能也容易是固定个变的。例如,以维护世袭财产为中心的父权社会必然暗示,不但存在着拥有和遗传财产的人们,也有拿走所有者的财产并让财产流通的男男女女。冒险家、骗子、小偷和投机者之类的男人,一般为群体所唾弃;而利用性能力的女人,却能够让年轻男人甚至家长分散他们的世袭财产,不受法律的制约。这些女人,有的在挪用她们受害者的财产,或用不正当手段取得遗产。这种角色被认为是邪恶的,扮演这种角色的女人被称为“坏女人”。但是,与此完全相反,在其他场合下,如在家和父亲、兄弟、丈夫或情人在一起时,她们实际上也可以成为守护神。对富豪进行“敲诈”的高级妓女,往往也是画家和作家的慷慨赞助人。在实际生话中,阿斯帕西娅的或蓬巴杜夫人的有歧义性的人格很容易得到理解。但是,如果把女人描绘成螳螂、曼德拉草和恶魔,那么发现女人还是缪斯、大母神和贝阿特丽丝,就会引起极大的混乱。
由于一般来说群体象征和社会模式是由相反的对应物来确定的,看来矛盾将是永恒女性的固有性质。神圣的母亲和残忍的继母相关,而天使般的少女则和邪恶的处女相关:所以人们有时会说母亲即生命,可是有时也会说母亲即死亡;有时会说所有处女都是纯洁的精神,有时也会说所有处女都是献给魔鬼的肉体。
显然,让社会或个人在两种对立的基本范畴之间做出选择的,并非是现实。在所有的时期,在每一种情况下,社会和个人都是根据自己的需要做出抉择。社会和个人常常把自身所坚持的制度和价值,投入所选定的神话。所以要女人呆在家里的父权制,才确定她是感情的、内向的和内在的。实际上所有的生存者都既是内在的,也是超越的。当一种制度没有给生存者提供任何目标,或阻止他达到任何目标,或不许他取得胜利时,他的超越性就会徒劳地陷入过去,就是说,重新陷入内在性。这便是父权制派给女人的命运。但这决不是一种天命,就像受奴役不是奴隶的天命那样。在奥古斯特?孔德那里,可以清楚看到这种神话的发展。把女人和利他主义相提并论,是为了以她的奉献来保障男人的绝对权利,这是在强迫女人服从一种绝对命令。
没有必要把神话和承认意义混为一谈。意义在客体中是内在的,通过生动的体验昭示于桔神。而神话是一种超越的理念,完全不为精神所认识。米歇尔?莱里在《人的时代》阐述他对女性器官的看法时,告诉我们的是有意义的事物,而不是精心炮制出来的神话。对女性身体的惊奇,对经血的厌恶,都来自对一种具体现实的直觉。揭尔女性肉体的色性性质的体验,没有任何神秘之处;即使有人想通过与鲜花或水晶相比来描绘这种性质,也不会涉足神话。但是,说女人是肉体,说肉体是黑夜和死亡,或者说它是宇宙的光辉,这无异于抛弃地上的真理,飞向虚无的天空。因为男人对女人也是肉体,而女人不仅是发泄肉欲的对象,她的肉体对每一个人,在每一种体验中,也都有特殊的意义。女人也的确和男人—样,是一个植根于自然的人。她比男性更受物种的奴役,她的动物性更为明显。但是和男人一样,在她身上这些既定特征也是通过生存这个事实表现出来的。她也属于人类王国。把她比做自然完全是出于偏见。
几乎没有哪种神话比女人神话更有利于统治等级①的了:它为一切特权辩护,甚至对它们的弊端也表示认可。男人没有必要自寻烦恼,去减轻巳成为女人生理命运的痛苦和负担,因为这是“大自然有意安排的”。男人把它们作为进一步加深女性命运之神秘性的借口来加以利用,例如,他们拒绝给女人获得性快感的权利,让她的劳动有如役畜一般。②
在所有这些神话中,没有一种神话比女性“神秘”这个神话,更牢固地树立在男性的心目之中。它带来的好处举不胜举。首先,它使所有的费解都轻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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