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脸》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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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最为可能。当时顾的身份是荣亲王府的书房侍女,而龚刚在诗坛展露头角,拜兵部侍郎湖州人姚学崦为师,住在京师宣武门南的水月庵中苦读,其地距太平湖相去不远。 
第四章
龚自珍在一八三九年(4)
七 
想象中作为本文最关键的部分壮志消磨的名士与秀外慧中的王府侍女之间这令人感伤的一幕,大约是在一个早春的雨中突然开始的吧!场景就在这附近的红泥寺或枣花寺。任何一位两百年前生活在北京的人都知道,每逢春天那儿是游客云集的地方,或踏青进香,或慕名赏花。可以假设两人从相见恨晚到彼此倾心那种简单而狂热的过程,并在这以后开始了频繁的约会和交往。但问题是当时顾可能已是笃好风雅的荣亲王太素的意中所属。同时,龚狂言无忌的性格和不修边幅的名士派头,也在影响我们贵族出身的美人在作出一生的明智选择时,起到了相当消极的作用。加上考虑到自己的不幸身世,家庭的倚仗和依赖,尤其是几年来王府对自己的关照庇护。我还有一种怀疑是那时可能已有某种流言出现。总之,在一种类似“还君明珠双垂泪,恨不相逢未嫁时”那样的古典情怀中,迅速了结两人的情缘,回到各自原有的生活,应该是比较切合当时事实真相的推测。 
结束这次爱情对龚自珍意味着什么?任何一个对他稍微有一点了解的人,都知道他在女人问题上一贯表现出的缠绵与一往情深。当然他也曾试图忘怀一切,并宣布从此戒诗作为对自己偶尔失言或信笔所至的惩罚,同时对佛学也很快表现出不无夸张的狂热兴趣。此后几年风平浪静,龚回家乡杭州住过一段时间,回来后一直在国史馆任职,参与修订《大清一统志》等煌煌典籍,以期在繁琐的文字工作中消磨自己的颇不如意的一生。而顾与太素的婚事在排除家庭乃至社会的各种压力障碍后,终于于一八二五年得以顺利结合。故事到此似乎已经有了中国传统小说式的完美结局。如果不是后来两人在朋友家又意外相遇,以至波澜另起,这桩凄婉的情事将永远只有温馨的太平湖水和枣花寺中那两株互相缠绕的丁香所知。 
这里必须提到的两个人物是大学士阮元与睿亲王容斋居士,作为京师社交界的汉满两大知名人物,他们宽大的客厅分别聚集着社会各界的精英分子。刚成为母亲不久的顾也时不时地光顾这里。而这两人碰巧又都是龚的熟人。当时他的《无著词》《小弥奢词》刚出版不久,顾在为书中所闪耀的惊世才情倾倒的同时,也伤感于词意的凄美和此人对自己的一往情深。于是,在一种身有所碍又情不自禁的复杂心绪中,两人看来又开始恢复了一定程度的交往。但复燃的死灰虽然引人注目,却始终被严格规范在道德的范畴之内。我们甚至可以假设这些精神与艺术上的交流是在双方家庭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的。因为顾的集中那段时间里出现了大量玩空手道的情诗。而龚虽然“非非曾想入,苦苦悉吟安”(孙宪仪《存题龚中翰破戒草》),行为上却完全表现得象个道德老师。尽管这样,由于这两个人的名气实在太大,朝野上下还是很快出现了各种流言。从他们的作品中搜寻所谓的证据,也就理所当然成为某些好事之徒的嗜好。在这种情况下,出于维护美人清誉的考虑,他很快又第二次断然决定戒诗,并一直坚持到一八三九年离开北京后才自我解禁,其时间竟长达十七年之久。 
八 
站在如今崇尚性爱自由的时尚一族的立场,这些努力以道德为准则的男女私情确实显得非常可怜甚至可笑。包括顾太清当年让龚神魂颠倒的那幅自画小像,以现在的标准来看,也不过花木庭院间一个弹琴的瘦小的女人,神情木然、哀怨,并不能给我们的审美带来多少意外的愉悦和激动。还有龚自珍消磨在精神通奸里的短暂的一生。幽怨的箫声。怀才不遇的宝剑。丁香。满文。光明殿。太平湖。蒙古图志。我们看到他一会儿“于春夜,梳双丫髻,衣淡黄衫,倚栏吹笛”。一会儿又“与同志论谈天下事,风发泉涌,有不堪一世之意”。一八二五年初冬他突然异想天开去山海关考察京师防守形略,回来后又为一颗意外弄到手的赵飞燕的玉印喜极欲狂,“复拟构宝燕阁,他日居之’’。(此印现为上海市博物馆收藏)社交聚宴只要有顾在场,他总是意气飞扬,纵谈高论。意绪牢落时则携酒独坐京郊花间,碰到有人走过不管认不认识便拉来共饮,以至到处被人称为“龚呆子”。这种生活形象的杂乱无章虽然不无政治失意的因素,但在更大程度上却可理解为是这场“来何汹涌须挥剑,去尚缠绵可付箫”的恼人爱情的产物──某种内心压抑所导致的行止异常。相比之下,顾在生活中的表现则要从容得多,也冷静得多。她一方面相夫课子,游山玩水,一方面
坚持写她那些与尊宠的侧福晋身份相悖从而难免让人生疑的婚外恋诗词──尽管是在《赠云姜》、《忆屏山》《《叠前韵答湘佩》之类诗题的掩护之下。但这些生活舞台上的各自表演无论其精彩与否,都只能是某种阶段性和过程性的产物──作为暴风雨到来前的短暂宁静。它们脸部的浓重油彩很快就要驳落,它们赖于生存的面具也将为真实之手无情摘去。随着公元一八三九年的逐渐临近,我们将看到一些意外的人与事件的加入如何使剧情突然发生了根本性的逆转,并在泪光与呻吟中,推动全剧迅速进入到高潮。甚至,在舞台大幕尚未完全合拢以前,我们可怜的男女主角就已经象传说中试图飞翔的孩子,被仇恨的大风从天空一下子刮落到了地面。周围是现实──一片坚硬的,又浓又大的黑暗。 
九 
一八三五年冬天太素的突然被道光皇帝解职,可以看成是这幕长达十余年的爱情肥皂剧的色彩从悲剧向闹剧过渡的转折点。大约在这一年的春节后不久,他曾做了一件在当时看来相当引人注目的事情:将龚弄到自己任总管的宗人府里来当了一名主事。不清楚此事发生的背景与具体原因,比较合理的解释是龚在内阁中书的冷板凳上可能遇到了什么麻烦。两人共事的时间大约仅只半年不到。然后在一个早晨,我们敦厚而可敬的荣国公骠骑将军、宗人府总管,当今皇上的侄子,在事前并无半点征兆的情况下,一下了就被自己的亲叔叔褫夺了全部职务,并于两年后的夏天很快就因愁病交加,郁郁死去。当时对龚作出的处罚好象不是太重,仅仅只是停发一年工资了事。然而这一事件究竟缘何而起?幕后真相是什么?对内对外一直都没有明确交代。这里有一个事实也许值得研究者们加以必要的关注,那就是当时号称满清第一女词人的顾对词的入门与浓厚兴趣,实际上是只在此前不到一年才开始的。我们知道,顾的文学老师最初只是她的丈夫,虽因天性聪慧,进步很快,但格律上到底不如太素老练,创作数量同样也不能与之相比。而据《顾太清奕绘诗词合集》的编者张璋先生统计,是年(一八三五年)顾作诗一百二十七首,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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