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第10章


堂的外面?
一群不可数尽的儿童正在跪着祈祷呀!
“爱尔兰独立军的领袖马克司威尼,
投在英格兰,剥里克士通监狱中已经五十余日了,
入狱以来耻不食英粟;
爱尔兰的儿童——跪在大厦前面的儿童
感谢他爱国的至诚,
正在为他请求加护,祈祷。”
可敬的马克司威尼呀!
可爱的爱尔兰的儿童呀!
自由之神终会要加护你们,
因为你们能自相加护,
因为你们是自由神的化身故!
10月13日
○其二
Hope,for a season,bade the world farewell,
And Freedom shrieked-as Kosciuszko fell!
希望,暂时向世界告别了,
自由也发出惊叫——当珂斯修士哥死了!
——Thomas Campbell
爱尔兰的志士!马克司威尼!
今天是十月二十二日了!我壁上的日历永不曾引我如此注意
你囚在剥里克士通监狱中可还活着在吗?
十月十七日伦敦发来的电信
说你断食以来已经六十六日了,
然而容态依然良好;
说你十七日的午后还和你的亲人对谈了须臾,
然而你的神采比从前更加光辉;
说你身体虽日渐衰颓,
然而今天是十月二十二日了!
爱尔兰的志士!马克司威尼呀!
此时此刻的有机物汇当中可还有你的生命存在吗?
十月十七日你的故乡——可尔克市——发来的电信
说是你的同志新芬党员之一人,匪持谢乐德,
囚在可尔克市监狱中断食以来已六十有八日,
终以十七日之黄昏溘然长逝了。
——啊!有史以来罕曾有的哀烈的惨死呀!
爱尔兰的首阳山!爱尔兰的伯夷、叔齐哟!
我怕读得今日以后再来的电信了!
10月22日
○其三
Oh!sacred Truth!thy triumph ceased a while,
And Hope,thy sister,ceased with thee to smile。
哦,神圣的真理!你的胜利暂停了一忽,
你的姊妹,希望,也同你一道停止了微笑。
——Thomas Campbell
十月二十一日伦敦发来的电信又到了!
说是马克司威尼已经昏死了去三回了!
说是他的妹子向他的友人打了个电报:
望可尔克的市民早为她的哥哥祈祷,
祈祷他早一刻死亡,少一刻痛伤!
不忍卒读的伤心人语哟!读了这句话的人有不流眼
泪的吗?
猛兽一样的杀人政府哟!你总要在世界史中添出一
个永远不能磨灭的污点!
冷酷如铁的英人们呀!你们的血管之中早没有拜
伦、康沫尔的血液循环了吗?
你暗淡无光的月轮哟!我希望我们这阴莽莽的地
球,就在这一刹那间,早早同你一样冰化!
10月24日
○其四
Truth shall restore the light by Nature given,
And,like Prometheus,bring the fire of
Heaven!
真理,你将恢复自然所给予的光,
如象普罗美修士带来天火一样!
——Thomas Campbell
汪洋的大海正在唱着他悲壮的哀歌,
穹窿无际的青天已经哭红了他的脸面,
远远的西方,太阳沈没了!——
悲壮的死哟!金光灿烂的死哟!凯旋同等的死哟!
胜利的死哟!
兼爱无私的死神!我感谢你哟!你把我敬爱无暨的马克司威尼早早救了!
自由的战士,马克司威尼,你表示出我们人类意志的权威如此伟大!
我感谢你呀!赞美你呀!“自由”从此不死了!
夜幕闭了后的月轮哟!何等光明呀!……
10月27日
〔附白:这四节诗是我数日间热泪的结晶体。各节弁首的诗句都是从苏格兰诗人康沫尔Thomas Campbell,1777-1844二十二岁时所作《哀波兰》The Downfall of Poland一诗引出,此诗余以为可与拜伦的《哀希腊》一诗并读。拜伦助希腊独立,不得志而病死;康氏亦屡捐献资金以惠助波兰,两诗人义侠之气亦差堪伯仲。如今希腊、波兰均已更生,而拜伦、康沫尔均已逝世;然而西方有第二之波兰,东方有第二之希腊,我希望拜伦、康沫尔之精神“Once again to Freedom’,cause return!”请为自由之故而再生!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年十一月四日上海《时事新报·学灯》。〕
《女神》 郭沫若 中国文学
辍了课的第一点钟里
○一
“先生辍课了!”
我的灵魂拍着手儿叫道:好好!
我赤足光头,
忙向自然的怀中跑。
○二
我跑到松林里来散步,
头上沐着朝阳,
脚下濯着清露,
冷暖温凉,
一样是自然生趣!
○三
我走上了后门去路,
后门儿……呀!你才紧紧锁着!
咳!我们人类为什么要自作囚徒?
啊!那门外的海光远远地在向我招呼!
○四
我要想翻出墙去;
我监禁久了的良心,
他才有些怕惧。
一对雪白的海鸥正在海上飞舞,
啊!你们真是自由!
咳!我才是个死囚!
○五
我踏只脚在门上,
我正要翻出监墙,
“先生!你别忙!”
背后的人声
叫得我面皮发烧,心发慌。
○六
一个扫除的工人,
挑担灰尘在肩上,
慢慢地开了后门,
笑嘻嘻地把我解放……
○七
工人!我的恩人!
我在这海岸上跑去跑来,
我真快畅!
工人!我的恩人!
我感谢你得深深,
同那海心一样!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一九年十一月二十四日上海《时事新报·学灯》。〕
《女神》 郭沫若 中国文学

夜!黑暗的夜!
要你才是“德谟克拉西!”
你把这全人类来拥抱:
再也不分甚么贫富、贵贱,
再也不分甚么美恶、贤愚,
你是贫富、贵贱、美恶、贤愚一切乱根苦蒂的大熔炉。
你是解放、自由、平等、安息,一切和胎乐蕊的大工师。
黑暗的夜!夜!
我真正爱你,
我再也不想离开你。
我恨的是那些外来的光明:
他在这无差别的世界中
硬要生出一些差别起。
1919年间作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年一月十三日上海《时事新报·学灯》。〕
《女神》 郭沫若 中国文学

嗳!
要得真正的解脱吓,
还是除非死!
死!
我要几时才能见你?
你譬比是我的情郎,
我譬比是个年轻的处子。
我心儿很想见你,
我心儿又有些怕你。
我心爱的死!
我到底要几时才能见你?
1919年间作
《女神》 郭沫若 中国文学
Venus
我把你这张爱嘴,
比成着一个酒杯。
喝不尽的葡萄美酒,
会使我时常沈醉!
我把你这对乳头,
比成着两座坟墓。
我们俩睡在墓中,
血液儿化成甘露?
1919年间作
〔本篇收入《女神》前未见发表过。Venus维纳斯,罗马神话中司美与恋爱的女神。〕
《女神》 郭沫若 中国文学
别离
残月黄金梳,
我欲掇之赠彼姝。
彼姝不可见,
桥下流泉声如泫。
晓日月桂冠,
掇之欲上青天难。
青天犹可上,
生离令我情惆怅。
〔附白:此诗内容余曾改译如下〕
一弯残月儿
还高挂在天上。
一轮红日儿
早已出自东方。
我送了她回来,
走到这旭川桥上;
应着桥下流水的哀音,
我的灵魂儿
向我这般歌唱:
月儿啊!
你同那黄金梳儿一样。
我要想爬上天去,
把你取来;
用着我的手儿,
插在她的头上。
咳!
天这样的高,
我怎能爬得上?
天这样的高,
我纵能爬得上,
我的爱呀!
你今儿到了哪方?
太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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