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镇》第212章


又无媒妁之言;既无周公之礼,又无桃夭之诗;既无三媒六证,又无七碟子八碗;既无黄金白银作为聘礼,又无朱锦丹缎作为陪嫁。
这场婚礼又是那样的隆重!这里没有主事一方的礼宾先生,却有主政一县的父母之尊;这里没有德高望重的族长出面,却有威仪堂堂的省长坐镇;这里没有满座高朋言不由衷的恭维,却有万千布衣出自肺腑的赞叹;这里没有描龙绣凤的三套子马车,却有珠光宝气的四轮子汽车;这桩姻缘被干旱推迟了数年,却又被甘霖促成于一旦;这里主人本无意于铺张,却有着意想不到的排场;这里的两个新人均土生土长,一对伴侣却是那样的不同凡响。
甘霖洗去了多年的惆怅,婚礼又带来了久违的堂皇,生命的绿色重新覆盖了三秦大地,开心的笑容又挂上了布满皱纹的面庞。
第四二章佘大花幡然悔悟 郭
久违的甘霖将赤裸的三秦大地重新覆盖为一片葱绿,也将南河镇人心里久聚不散的阴霾一扫而空,昔日狼可拉娃的门前渐渐地有了晃动的人影,沉寂已久的街巷文化也随之活跃起来。
高已盈尺的早玉米使人们的心里踏实了许多,包谷糁由稀变稠还增加了窝头,又使人们长了不少的精神,陈静远跟关步云那史无前例又空前绝后的婚礼,自然而然的成了街巷文化的主题,当人们正在咀嚼着回味着肉夹馍跟臊子扁扁面的香味时,突然出现的佘大勇跟郭德玉不禁又使他们大吃了一惊。
吃饭就不提了,佘有志还给赫尚武花了一百块大洋,同时又拿已经不属于自己的佘福庄作为抵押,企图能换回儿子佘大勇,结果鸡飞了蛋也打了,儿子没弄出来反而倒惹出了几桩人命关天的杀戮。当时赫家势大佘有志虽然挨了个肚子痛,却还在暗自庆幸自己没被卷进那场冤冤相报的杀戮,哪里还敢再向赫尚武提救佘大勇跟郭德玉的事?
世事比川剧里的脸谱变得还快。听说新任县长是陈静远的同学,而公安局的代局长又是他的大舅哥,佘有志本想通过他的妹子明儿,或者通过他外甥女马月盈去求陈静远帮忙,但思来想去后还是放弃了。他自觉没脸见亲妹子明儿,更没脸去见亲外甥女马月盈。
陈家人老几辈只研究孔孟而从不参与街巷的文化,这佘有志是再清楚不过的了。陈静远一直在北京读书,对自家男盗女娼的丑事也未必了解,何况他有情有义还救过自己一命又不图回报也算是有缘,于是在犹豫再三后佘有志还是鼓起勇气偷偷地找到了陈静远。
果然不出所料,陈静远只简单地询问了佘大勇跟郭德玉被押的原因而并不问及其余,便爽快地答应佘有志说让自己试试看。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关步青查阅了所有的卷宗,竟没有找到关于这件案子的只字片语,在分别单独提审了郭德玉跟佘大勇后,俩人的口供又几乎是如出一辙而没有半点破绽。关步青断定佘大勇跟郭德玉的事压根就没立案,于是在跟县长刘安国商量后决定立即放人。在白白地蹲了近两年的班房后,佘大勇跟郭德玉终于又回到了久违南河镇。
从警察局代局长关步青的口里,与世隔绝了近两年的郭德玉跟佘大勇,这才知道外面的世事又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而且知道救他们出樊笼的,是比他们年龄还要小的陈静远。羞于见人也知道自己的尊容难以见人,于是在破庙里一直等到天黑,俩人才搭乘最后一班船到了南河镇。虽然认出了船工七十子,郭德玉跟佘大勇却没脸也没勇气前去跟他打招呼;七十子却没有认出郭德玉跟佘大勇,瘦骨嶙峋而又蓬头垢面的样子,使两个二十四五的小伙子看上去,倒像是四五十岁的老叫花子,于是他也没有向他们索要船资。
灾后的南河镇,显得既熟悉而又陌生,媳妇佘大花如今咋样?儿子争气都两岁了吧?郭德玉一路思索着辨认着,终于找到了铁匠铺子的门口,犹豫了一下后,他终于鼓起勇气叩响了门板。见里面没有反应,郭德玉不禁心里一紧!佘大花饿死了还是再醮了?儿子争气是跟着一块饿死了还是被佘大花带走了?一阵胡思乱想中郭德玉心里更加慌乱,咚咚咚。。。。。。情急之下的郭德玉重重地叩响了门板。
“滚开,滚远点!毬没处搁咧回去寻你妈去。”啊,是佘大花的声音。佘大花既没饿死也没再嫁还是那样的恪守着妇道,这完全出乎了郭德玉的意料。不知而不愠,挨了骂的郭德玉反而被感动得流出了眼泪。
“大花!是我。”郭德玉压抑着声音喊道,他想大声却又不敢大声;佘大花没有再骂却也也没来开门。
“大花!是我,是郭德玉。”见屋里没了声音,郭德玉不得不自报家门,而且无于无形中提高了嗓门。一会将耳朵贴在门缝上侧耳细听,一会又将眼睛贴在门缝上向里窥视;往日里常抱怨嫌这扇破门的缝隙太大,这时却又埋怨嫌这扇破门的缝隙太小。郭德玉又是眼睛又是耳朵;一会是左眼一会是右眼;一会是左耳一会又是右耳。
屋里终于有了醒动,接着灯也亮了,一阵沙沙的脚步声也由远而近。门依然没有开,只是有半匣洋火从下面的猫道里被扔了出来。
“会吓着你的。”佘大花要验明正身了,郭德玉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的认真。打过招呼后,郭德玉这才嗤的一声划着了洋火,见佘大花没有反应他接着又划着了一根。。。。。。
“你。。。。。。真的。。。。。。”连着划了几根洋火后门还是没有开,不过佘大花终于有了回应。这是一种模棱两可的回应,回应中既有相信又有怀疑既有肯定又有否定,或者说既没有否定也没有否定之否定。
“模样认不出,难道声音也听不出?”郭德玉埋怨道。他的这句抱怨话终于说到了点子上,佘大花正是相信他的声音却又在怀疑他的模样。吱儿的一声后,那两扇破门终于被打开了,爬在门上的郭德玉没有防顾,加上已极度虚弱,一个狗吃屎他竟爬在了脚地上。被扶起后郭德玉就势搂住了佘大花,佘大花没有搂郭德玉却也没有拒绝他。与以往不同的是,佘大花并没有被搂得喘不过起来,郭德玉那两只软弱无力的胳膊,使她不由联想起那个已经成了棺材穰穰的赫老大。
“进来吧,难闻死了。”相持了一会后,佘大花推开了郭德玉同时也接纳了郭德玉。
“快放下,快放下。。。。。。不让就算了你这是干啥?”灯光下又一次去搂佘大花时,郭德玉却被拒绝了。见佘大花顺手拿起了放在柜盖上的剪刀,郭德玉心里一惊两腿一软,竟普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佘大花拿在手里的剪刀并没放下,而是大张着直对郭德玉而来。一时傻了眼,郭德玉膝行地后退着本能地躲着避着。“躲啥呀,我还能杀了你。”说着佘大花就是咔嚓一剪子,郭德玉这才发现被剪断不是咽喉,而是一堆毛乱草舍的头发。
“跟个野人一样浑身臭哄哄的,把人都能教你熏死,烧些水你先洗个澡我去给你做饭,等洗净了吃饱了再说,我又跑不了你急啥?”佘大花一边给郭德玉剪着头发一边说。
“好,好,就依你。两年不见没想到你换了个人似的变了许多。”见佘大花一改当年的放荡而变得如此温柔而又通情达理,既惊讶又感动,郭德玉的眼泪止不住竟又一次夺眶而出。
“事情指教的,不变都由不得自己了。这两年又是天灾又是人祸的,经了不少的大事也明白了不少的道理,过去咱不懂啥瞎折腾以后再不敢这样了,咱得老实做人稳稳当当地过日子。。。。。。算了,一时说不清,回头再跟你慢慢说。洗完了把这身衣裳换上,啊——”将一套衣服放在炕边后,佘大花转过身到灶火烧水去了。
见熟睡的儿子争气几乎占了半截炕,郭德玉一阵激动就去亲他的脸蛋。不剪还好,被佘大花剪短后的胡子倒将争气给扎痛了,挥动手臂拨打了那个不受欢迎嘴巴一下后,翻了个身他又呼呼地睡着了。忍不住郭德玉又去亲儿子的另一侧脸蛋,在挥动另一只手臂像赶苍蝇蚊子似的赶开那个嘴巴后,翻过身争气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和位置。
“怪啥那么臭,上二亩梨瓜子都用不了。”瞅着浑身廋得跟排骨似的郭德玉,佘大花心疼地抱怨道。那盆黑水泼出去后,佘大花又端着一盆净水走了进来。
见一连换了三盆水水还是黑的,佘大花既没了信心也没了耐心:“攒了两年的垢痂一时也洗不清,先将就着把衣服穿上吧。我这就去给你弄饭。”说完佘大花又端着脏水走了出去。
穿上衣服后郭德玉也到了灶屋。见佘大花正在和面,盯着盆里的白面郭德玉吃惊地问道:“镇上人连稀包谷糁都没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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