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镇》第247章


印刷厂里,《西安日报》与《西北文化日报》预留在头版上的“天窗”,立即被标题为《为争取中华民族生存,张杨昨发动对蒋兵谏》、《通电全国发表救国主张八项,改组南京政府容纳各党各派》和《张杨发表对时局的宣言,八项主张要求全国采纳》的大块头文章所覆盖。车间里马达飞转机器轰鸣,一张张空白的新闻纸被印机连续地从这端摄入,一张张散发着墨香的成品报纸不断地从另一头被吐出。。。。。。
陕北保安,一份电文为“吾等为中华民族及抗日前途利益计,不顾一切,今已将蒋及主要将领陈诚、朱绍良、蒋鼎文、卫立煌扣留”的急电,被送到了毛泽东的手中。这份急电因发自十二月十二日的凌晨五点,所以又被叫做“文寅电”其中“文”字代表十二日,“寅”字代表着凌晨五时。
“文”日的“寅”时,抓蒋的行动才刚刚开始,张学良何以致电保安说蒋等已被扣留?原来按以前的密约,西安对保安的联系是一日三次,分别是五时、十三时和二十一时;而保安对西安的联系是一日两次,分别是五时与二十一时。没料到抓蒋会因阴差阳错而被耽误,又急于得到共产党的支持,张学良便提前发出了“文寅电”。
一石激起千层浪。保安方面竟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于是又于当天的二十一时发出“文亥电”,进一步核实了这个石破天惊的事变。土窑洞里,共产党人接受了这一突如其来的挑战,研究应急方案的非常会议连夜举行。
东都洛阳,东北军炮兵六旅的旅长黄永安,也同时接到了张学良的“文寅电”,遗憾的是在反复权衡利弊后,黄永安不但没有执行张学良占领军械库、封闭银行、切断陇海线、控制西工机场、阻止中央军西进的一系列命令,反而将张学良卖给了时任洛阳警备司令兼洛阳军分校主任的祝绍周,从而打乱了张学良的军事部署,向中央军洞开了通向西安的东大门,也给南京方面在后来的和谈中,增添了一枚沉甸甸的砝码。
知情后祝绍周动用了洛阳军分校的两千四百余人,连夜包围并缴械了驻洛的东北军千余人。在直逼潼关“勤王”的同时,祝绍周还派飞机急飞临潼“救驾”。不料飞机刚一着陆,飞行组长蔡锡昌等一干人,均被在临潼守株待兔的王玉瓒营长生擒活捉。
金城兰州,张学良的联络副官解方在睡梦中被译电员摇醒了:“刚收到一份来电,密码很特殊,请长官过目。”解方心里不由一惊,“一定是西安出了大事。”他一边穿衣服一边想。
解方,吉林东丰人。他跟张学良之间,绝非仅仅是一般的乡党或者上下级关系。远在一九二七年解方还在上中学时,张学良就对他特别欣赏,拟派其与自己的胞弟张学铭同赴日本去学习军事。岂料人各有志,青年解方却志在做一名济世活人的医生,张学良长叹一声后通过张学铭给解方送了四个字——大医医国。
正是这四个字,彻底地改变了解方的一生。跟张学铭一起东渡后,他竟成了冈村宁次跟土肥原贤二的弟子。这个门生虽然出乎其类又拔乎其萃,却没能让冈村宁次跟土肥原贤二这两位先生自鸣得意,他先以“我是中国人,名可以不要、利可以不要、命也可以不要,但国家的颜面却不可以不要”,严词地拒绝了跟冈村宁次去支援制造“济南惨案”的要求,后又彻底粉碎了土肥原贤二企图策动“天津事变”的阴谋。事后土肥原贤二懊恼地说:“没想到学生打老师,竟还打得这么的狠。”解方回敬他的是:“中国不是印度也不是朝鲜,天津更不是北大营。”
在王曲军官训练团结业后,他怀揣着张学良亲自交给他的密电本,肩负着少帅的信任与重托来到了金城兰州,来到了于学忠将军的五十一军。
果然不出所料。电报是张学良用只有他跟解方才知道的密码发来的:“军事会议破裂;我与杨主任合作,于今晨五时对蒋委员长实行兵谏,已将其及中央军政要员扣押。”译出的第一句电文,竟首先把解方自己吓了一跳。刻不容缓,看着长达数页的电文,解方立即敲开了通信营长冯梦瑞的房门,于是翻译的速度立即翻了一番。
千钧一发,而甘肃省主席兼五十一军军长于学忠跟他的三个师长,却已被张学良提前召到了西安。军参谋长刘忠干从解方手里接过电报一看,立即被惊得魂飞魄散,竟一时间他竟乱了方寸不知如何应对。解方连忙催促说:“参谋长!事不宜迟,快拿主意吧。”
军参谋处长张熙光被请了过来。看过电文后他又看着解方问道:“沛然!依你看该怎么办?”解方坚定地说:“张副司令的命令,自然得坚决执行。”张熙光说:“用兵动武,事关重大。干了将何以善其后?”解方毫不犹豫地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现木已成舟,我们必须跟副司令共进退。”顿了一下后他又接着说:“先下手为强!兰州是西安的大后方,稍有差错,势必陷副司令于被动。”张熙光又问道:“军、师长们都不在,执行如此重大的任务,有多大的把握?”解方斩钉截铁地说:“军长一向唯张副司令是从,无论在兰州还是在西安,他都会坚决执行命令的;三位师长虽然都不在,但参谋长都在,他们是绝对靠得住的!”在交换了一下眼色后,刘忠干和张熙光终于下了决心:“干!天塌下来我们一块顶。”
按刘忠干参谋长的吩咐,张熙光和解方立即着手拟订行动方案,冯梦瑞负责通知各师参谋长、各团团长到军部参加紧急会议。俟众人各行其是后,军参谋长刘忠干亲自前往省政府去接周从政秘书长。
整个金城淹没在朦胧的夜色之中,五十一军的军部里却是灯火通明,甘肃绥靖公署参谋长章亮琛、秘书长翁燕翼及处以上的军政要员们,都兴冲冲地应邀前来赴宴。身着便装的刘忠干参谋长更是春风满面,拱手将客人们一一地让进了大厅。
酒酣耳热间,东校场方向突然枪声骤起,一时满座皆惊人人失色。刘忠干参谋长却不动声色地站起来平静地说:“刚才接到报告,外面发生了一点小事,请大家不必惊慌。为安全起见,委屈大家到下水巷营房暂住,务必莫要随便走动。”
被软禁在西安西京饭店里的甘肃绥靖公署主任朱绍良,做梦也没想到他远在兰州的老巢,这时也被冯梦瑞跟他的通信科长李翔云等控制并掀了个底朝天。
在绥署被查抄的同时,解方也率人赶到了中央军第二军的炮团。通过喊话,他对该团的团长、他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同学晓以利害,并兵不血刃地使该团全部放下了武器。
相比之下,东校场与机场的争夺要激烈得多。胡宗南部负隅顽抗的蔡、徐两个团长被击毙后,其残部终于被全部缴械。
来自兰州的捷报,终于使张学良跟杨虎城长长地吐了口气。
宪兵三团的团长、侍从室三组的组长、蒋介石的堂侄蒋孝先被当场击毙。新任侍从室主任钱大钧虽身负重伤,经及时抢救后却已无生命之虞。蒋介石躲进了骊山山腰一块虎斑石的背后,被找到后立即送进新城大楼。仓惶出逃中他受了点轻伤,并无大碍。
民国二十五年十二月十二日的古都西安,成了让举世震惊,寰球瞩目的焦点。
钱大钧是张学良任鄂豫皖剿匪司令时的参谋长。两人因私交甚笃而受到蒋介石的猜忌,因此到西安任西北剿匪副总司令时,张学良虽再三力请,钱大钧还是被蒋介石给换了下来。雀鸠换巢,原侍从室主任晏道放任西安,成了西北剿匪副总司令张学良的参谋长,钱大钧留居庙堂,接替晏道刚成了蒋介石的新任侍从室主任。
因猜忌而临阵易将,被放任在外的晏道刚因祸得福有惊无险,而留京做官的钱大钧却因福招祸而险些送了性命。
晏道刚虽为人忠厚,却一时难以取得张学良的信任,因此虽身兼要职,但对身边酝酿多时并即将发生的天翻地覆事前却是一无所知。从睡梦中被惊醒时,到处打电话参谋长却找不到他的副总司令,电话打到绥靖公署时,接电话的却不是杨虎城,而竟是他找了多时都不曾找到的张学良。
“发生了什么事。。。。。。我。。。。。。我也说不清。。。。。。在新城大楼。。。。。。我也不自由啊。。。。。。你还是到西京饭店暂避一时。。。。。。”张学良急中生智的一句鬼话,竟为忠厚老实的将晏道刚深信而不疑,于是他也稀里糊涂地被忽悠到西京饭店,并一头钻进了囚禁南京大员们的樊笼。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跟省主席邵力子一样,他才有幸没有卷入这个漩涡。要不,他跟邵力子即便是跳进黄河,怕是也难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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