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本岁月》第106章


“爸啷个没来?”曹宇看了看楼梯口,忍不住问。
“我叫他买盆子和毛巾去了,等会儿就来。”母亲回答。
曹宇心头一宽,看来,这个即将来到人世的小毛头,已经让外公和自己的父母冰释前嫌了。
曹宇问母亲吃饭没有,母亲说刚把饭菜摆在桌上,没来得及。曾凡连忙说,这怎么行,您出去吃点东西,我们在这里看着。母亲说不妨事。曹宇猜曾凡可能也饿着肚子,一问果然。曹宇说你们俩个都去吃,这里有自己就够了。母亲不放心,曹宇说,夏枫生小小的时候,不是头天晚上进了产房,第二天早上才生的吗?没这么快,况且,吃饭用不了多长时间。
曾凡和母亲只离开了一会儿,产房的门吱呀一下,开了。曹宇触电似的站起来。
“三床的家属在吗?”那医生平静地问道。
“三床是曹数吗?我是曹数的哥哥。”曹宇慌忙回答。
那医生点点头,“嗯,她生了,恭喜,是个健康的千金。”
“好好,谢谢,大人没事噻?”曹宇接着问。
“没事,顺产,母女平安。”医生答了一句,又进产房去了。
那颗悬起的心安然落地,曹宇拿出手机要给曾凡打电话,产房的门又开了,一架手术床徐徐滑动出来,上面躺着刚刚成为母亲的曹数,曹宇连忙前去扶住床沿。
“曾凡和妈出去吃饭了,爸给你买东西去了,一会儿就来。”曹宇望着目光正在四处搜寻着的妹妹说。
“哥,你啷个现在才来。”曹数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一行眼泪划落而出。
“我早来了,和曾凡一直在外头。”曹宇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都当妈妈了,还好哭,对身体不好。”
曹数破涕为笑。
“娃娃还在里面吗?啷个时候出来让舅舅看一看。” 把曹数推进了房间,安顿在了床上,曹宇给她倒了一杯水,笑着问道。
“快了吧,医生在给她洗澡包扎,没得小小漂亮,不要嫌弃她哦。”曹数说。
两人正亲热地说着,一名护士抱着一个白色的翁背儿(襁褓)走进来,翁背儿里有一个小猫似的娇弱的声音,那声音磁石一般,瞬间便将两兄妹吸引了过去。护士将翁背儿放在曹数的枕边,叮嘱着曹数喂养婴儿的注意事项,曹宇一边点头,一边喜悦而惊奇地望着她的孩子,像在欣赏一件杰出的艺术品。
“哥,你看,这小孩好好玩,她啷个还在哭呢?”曹数问,眼睛却舍不得从孩子身上离开,想抱孩子,又不知如何下手。
曹宇走过去,奇怪,孩子立刻不哭了。
目光落在孩子红扑扑的小脸上,曹宇心中一颤,天!这孩子多像曹数小时候啊。记得那是二十多年前,也是一个酷热难耐的夏天的下午,怀着曹数的母亲在家里发作了,父亲慌忙把厂里医务室的那个医生孃孃喊来,曹宇懵懵懂懂地站在门口,医生把他和父亲赶出门去,关上了门,和几个隔壁的孃孃在屋里忙起来。母亲的叫声让曹宇感到害怕,他偷偷溜了出去。等他回来的时候,门已经打开了,母亲痛苦的叫声被一个新鲜的啼哭声所替代,父亲和那些孃孃都乐呵呵的,一个人说,小宇快来看妹妹,好乖。曹宇凑上前去,躺在母亲旁边的小人粉嘟嘟的。曹宇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小脸,那个小人居然一下就不哭了,睁开纯洁的眼睛看着他。
曹宇满怀柔情地弯下腰,孩子便躺在他的臂弯里了。眼前的这个小人儿似乎就是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孩子,而抱着她的人却已从少年变成了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看着看着,曹宇感觉有东西慢慢在眼眶里弥漫,聚集,等他想收回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一滴眼泪忽然挣脱了束缚,滴落在包裹着小侄女的雪白的翁背儿上。
人类的伤感和痛苦一样并不虚无,它是一种真实的存在,这眼泪便是明证。
这时,曾奇和母亲已经吃饭回来,他们急切地冲进了病房,惊喜不已地抢走了曹宇手中的孩子,曹宇顺势松开了手,把目光转向了窗外。
外面忽然“铛”地响了一下,接着又是一下。这是西山钟楼大钟报时而撞响出的声音,这声音厚重而绵长,每天早上7点到晚上10点,它会从澜江城中心高高的钟楼顶准时出发,在澜江的大街小巷萦绕,回荡,一个多世纪以来,从不间断。这声音穿透小城,到达澜江城外的边缘的时候,便成了强弩之末,衰减在莽莽群山之中。而此时,在澜江城外的一条高速路上,曹宇本该搭乘的那辆大巴车正像一只离弦之箭,朝着省城的方向飞奔。
正文 61
一转眼,五年倏忽而过。
五年的时间,这颗蓝色星球匀速地自转了一千六百多圈,五年期间,奥巴马取代小布什成为美利坚合众国的总统;铁汉普京“禅位”梅德韦杰夫屈尊俄罗斯政权的第二把交椅。五年期间,金融危机和禽流感的阴影肆虐过全球的每一个角落;一部好莱坞的商业片让地球人的心里飘过一丝关于玛雅人对2012年预言的阴影。五年期间,奥运会和汶川、玉树大地震让中国人经历了大喜大悲;中国在全球金融危机中加速崛起,GDP赶超日本,一跃成为世界第二。。。。。。
这个五年,和上一个五年一样,世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似乎没有谁去回忆和梳理,一个新的五年又开始了。
一个普通的冬日,在南方一个著名学府教学楼的多功能厅里,一个中年人手提黑色的公文包,脚步稳健的来到会议签到处报道,他拿起笔,熟练的在洁白的签到册上落下几个字:曹宇,江海省盐业公司副总经理。
这个中年人帅气俊雅,让签到处略显疲倦的小姑娘眼神一亮,她把会议资料递给他的时候,又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是的,已是省盐业公司副总经理的曹宇是昨晚从省城飞过来的,一早便从宾馆出来直奔这里,这里即将举办一场郎咸平的讲座。郎咸平,著名经济学家,当前国内经济学界炙手可热的人物。
离讲座还有十来分钟才开始,多功能厅已经挤满了人,靠前的位置更是座无虚席。1200元一张的门票,彰显了老郎的身价。这是曹宇第一次来听老郎的讲座,原本是曹宇的上司,省盐业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严信订的票,因为严信被全国盐业商务协会临时紧急通知去了云南开会,于是曹宇便代替了严信来听课。严信对老郎很推崇,听了他不少课。对于郎咸平,曹宇印象较深的是几年前的“顾郎之争”。当年,针对格林柯尔董事局主席顾雏军并购科龙、美菱等企业的行为,郎咸平发表了一篇石破天惊的演讲——《格林柯尔:在“国退民进”的盛宴中狂欢》,直指顾雏军鲸吞国有资产,并引出了国有资产流失的大命题,也对国有企业产权改革的进程产生了重大影响。郎咸平一举成为当年的风云人物。
并购国有资产,也就是人们常说的MBO,肖铁当年因此而遭遇了人生的“滑铁卢”,而郎教授却因此而声名鹊起,大红大紫。命运,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从一排膝盖中挤过去,曹宇在一个空椅上坐下来。环顾这个多功能厅,有点像央视的百家讲坛,不同之处在于讲台上方滚动着一副醒目的标语:热烈欢迎朗教授莅临我校讲学。目光扫过去,曹宇不由一笑,郎教授怎么成了朗教授呢?粗心的主办方,这是一个不该犯的错误。
这时候,大厅内一阵骚动,全场的视线纷纷转向了一个方向,只见一个花白头发,中等身材,戴着眼镜儿的中年学者神采奕奕地走进多功能厅,上了讲台。这便是鼎鼎大名的郎咸平教授了。郎教授不过五十多岁,满头霜染似乎与他的年纪不太相符,但是,作为一名教授,这也许更能增添他的学者风范和率真的个性。就像一个老中医的皱纹和胡须,每一道皱褶,每一根白发都代表着主人的识见和学问,令人敬意顿生。是不是只有不够自信的人才在意自己的黑发变色,青春不在呢?早上,曹宇梳头时发现了两根白发,他对着镜子龇牙咧嘴地搞了好一阵才清理了门户,望着讲台上的郎教授,想起那两根白发,曹宇不觉暗自愧然。
“很高兴来到这里和大家见面”,郎教授一口清朗的普通话,与他的外表相得益彰,“今天这个半天的讲座,我会说到企业和用户的关系。各位都是企业家,都晓得企业一定要做到以用户为上帝,在这方面,中国央企与松下等日本一流企业还有很大差距。德国企业在这方面做得也不怎么样。”
与众不同的开场白,大家都洗耳恭听。
“为什么这么讲?我有个内地政界的朋友换了一辆奥迪车,埋怨说坐垫硬得要死,一点没考虑中国人没有那么大块头,而且车辆的仪表盘和所有控制按钮都在车前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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