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舍菁华》第37章


翘以盎〉某的茄穆摇!?br /> 吃在台北,一说起来就会令许多老饕流涎三尺。大小餐馆林立,各种口味都有,有人说中国的烹饪艺术只有在台湾能保持于不坠。这个说起来话长。目前在台北的厨师,各省籍的都有,而所谓北方的、宁浙的、广东的、四川的等等餐馆掌杓的人,一大部分未必是师承有自的行家,很可能是略窥门径的二把刀。点一个辣子鸡、醋溜鱼、红烧鲍鱼、回锅肉……立刻就可以品出其中含有多少家乡风味。也许是限于调货,手艺不便施展。例如烤鸭,就没有一家能够水准,因为根本没有那种适宜于烤的鸭。大家思乡嘴馋,依稀仿佛之中觉得聊胜于无而已。整桌的酒席,内容丰盛近于奢靡,可置不论。平民食物,事关大众,才是我们所最关心的。台北的小吃店大排档常有物美价廉的各地食物。一般而论,人民食物在质量上尚很充分,惟在营养、卫生方面则尚有待改进。一般的厨房炊具、用具、洗涤、储藏,都不够清洁。有人进餐厅,先察看其厕所及厨房,如不满意,回头就走,至少下次不再问津。我每天吃油条烧饼,有人警告我:〃当心烧饼里有老鼠屎!〃我翌日细察,果然不诬,吓得我好久好久不敢尝试,其实看看那桶既浑且黑的洗碗水,也就足以令人越趄不前了。 
美国的食物,全国各地无大差异。常听人讥评美国人文化浅,不会吃。有人初到美国留学,穷得日以罐头充饥,遂以为美国人的食物与狗食无大差异。事实上,有些嬉皮还真是常吃狗食罐头,以表示其箪食瓢饮的风度。美国人不善烹调,也是事实,不过以他们的聪明才智,如肯下工夫于调和鼎鼐,恐亦未必逊于其他国家。他们的生活紧张,凡事讲究快速和效率,普通工作的人,午餐时间由半小时至一小时,我没听说过身心健全的人还有所谓午睡。他们的吃食简单,他们也有类似便当的食盒,但是我没听说过蒸热便当再吃。他们的平民食物是汉堡三文治、热狗、炸鸡、炸鱼、皮萨等等,价廉而快速简便,随身有五指钢叉,吃过抹抹嘴就行了,说起汉堡三文治,我们台北也有,但是偷工减料,相形见绌。麦唐奴的大型汉堡(〃BigMac〃),里面油多肉多菜多,厚厚实实,拿在手里滚热,吃在口里喷香。我吃过两次赫尔飞的咸肉汉堡三文治,体形更大,双层肉饼,再加上几条部分透明的咸肉、蕃茄、洋葱、沙拉酱,需要把嘴张大到最大限度方能一口咬下去。西市滨海、蛤王、蟹王、各种鱼、虾,以及江瑶柱等等,无不鲜美。台北有蚵仔煎,西市有蚵羹,差可媲美。堪塔基炸鸡,面糊有密方,台北仿制象是东施效颦一无是处。西市餐馆不分大小,经常接受清洁检查,经常有公开处罚勒令改进之事,值得令人喝采,卫生行政人员显然不是尸位素餐之辈。 
台北的牛排馆不少,但是求其不象是皮鞋底而能咀嚼下咽者并不多觏。西市的牛排大致软韧合度而含汁浆。居民几乎家家后院有烤肉的设备,时常一家烤肉三家香,不必一定要到海滨、山上去燔炙,这种风味不是家居台北者所能领略。 
西雅图地广人稀,历史短而规模大,住宅区和商业区有相当距离。五十多万人口,就有好几十处公园。市政府与华盛顿大学共有的植物园就在市中心区,真所谓闹中取静,尤为难得可贵。海滨的几处公园,有沙滩,可以掘蛤,可以捞海带,可以观赏海鸥飞翔,渔舟点点。义勇兵公园里有艺术馆(门前立着的石兽翁仲是从中国搬去的!),有温室(内有台湾的兰花)。到处都有原始森林保存剩下的参天古木。西市是美国西北部荒野边陲开辟出来的一个现代都市。我们的台北是一个古老的城市,突然繁荣发展,以致到处有张皇失措的现象。房地价格在西市以上。楼上住宅,楼下可能是乌烟瘴气的汽车修理厂,或是铁工厂,或是洗衣店。横七竖八的市招令人眼花缭乱。 
大街道上摊贩云集,是台北的一景,其实这也是古老传统〃市集〃的遗风。古时日中为市,我们是入夜摆摊。警察来则哄然而逃,警察去则蜂然复聚。买卖双方怡然称便。有几条街的摊贩已成定型,各有专营的行当,好象没有人取缔。最近,一些学生也参加了行列,声势益发浩大。西市没有摊贩之说,人穷急了抢银行,谁肯博此蝇头之利?不过海滨也有一个少数民族麋集的摊贩市场,卖鱼鲜、菜蔬、杂货之类,还不时的有些大胡子青年弹吉他唱曲,在那里助兴讨钱。有一回我在那里的街头徘徊,突闻一缕异香袭人,发现街角有推车小贩,卖糖炒栗子,要二角五分一颗,他是意大利人。这和我们台北沿街贩卖烤白薯的情形颇为近似。也曾看见过推车子卖油炸圈饼的。夏季,住宅区内偶有三轮汽车叮??铃响的缓缓而行,逗孩子们从家门飞奔出来买冰淇淋。除此以外,住宅区一片寂静,巷内少人行,门前车马稀,没听过汽车喇叭响,哪有我们台北热闹? 
西市盛产木材,一般房屋都是木造的,木料很坚实,围墙栅栏也是木造的居多。一般住家都是平房,高楼公寓并不多见。这和我们的四层公寓、七层大厦的景况不同。因此,家家都有前庭后院,家家都割草莳花,而很难得一见有人在阳光下晒晾衣服。讲到衣服,美国人很不讲究,大概只有银行职员、政府官吏,公司店伙才整套西装打领结。如果遇到一个中国人服装整齐,大概可以料想他是刚从台湾来。从前大学校园里,教授的特殊标帜是打领结,现亦不复然,也常是随随便便的一副????相。所谓〃汽车房旧物发卖〃或〃慈善性义卖〃之类,有时候五角钱可以买到一件外套,一元钱可以买到一身西装,还相当不错。西市的垃圾处理是由一家民营公司承办。每星期固定一日有汽车挨户收取,这汽车是密闭的,没有我们台北垃圾车之〃少女的祈祷〃的乐声,司机一声不响跳下车来把各家门前的垃圾桶扛在肩上往车里一丢,里面的机关发动就把垃圾辗碎了。在台北,一辆垃圾车配有好几位工人,大家一面忙着搬运一面忙着做垃圾分类的工作,塑胶袋放在一堆,玻璃瓶又是一堆,厚纸箱又是一堆。最无用的垃圾运到较偏僻的地方摊堆开来,还有人做第二梯次的爬梳工作。 
西市的人喜欢户外生活,我们台北的人好象是偏爱室内的游戏。西市湖滨的游艇蚁聚,好多汽车顶上驮着机船满街跑。到处有人清晨慢跑,风雨无阻。滑雪、爬山、露营,青年人趋之若鹜。山难之事似乎不大听说。 
不知是谁造了〃月亮外国的圆〃这样一句俏皮的反语,挖苦盲目崇洋的人。偏偏又有人喜欢搬出杜工部的一句诗〃月是故乡圆〃,这就有点画蛇添足了。何况杜诗原意也不是说故乡的月亮比异地的圆,只是说遥想故乡此刻也是月圆之时而已。我所描写的双城,瑕瑜互见,也许揭了自己的疮疤,长了他人的志气,也许没有违反见贤思齐闻过则喜的道理,惟读者谅之。第五十八章 忆青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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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天堂我尚未去过。《启示录》所描写的〃从天上上帝那里降下来的圣城耶路撒冷,那城充满着上帝的荣光,闪烁像碧玉宝石,光洁像水晶〃。城墙是碧玉造的,城门是珍珠造的,街道是纯金的。珠光宝气,未能免俗。真不想去。新的耶路撒冷是这样的,天堂本身如何,可想而知。至于苏杭,余生也晚,没赶上当年的旖旎风光。我知道苏州有一个顽石点头的地方,有亭台楼阁之胜,纲师渔隐,拙政灌园,均足令人向往。可是想到一条河里同时有人淘米洗锅刷马桶,不禁胆寒。杭州是白傅留诗苏公判牍的地方,荷花十里,桂子三秋,曾经一度被人当做汴州。如今只见红男绿女游人如织,谁有心情看浓汝淡抹的山色空蒙。所以苏杭对我也没有多少号召力。 
我曾梦想,如果有朝一日,可以安然退休,总要找一个比较舒适安逸的地点去居住。我不是不知道随遇而安的道理。 
树下一卷诗,
一壶酒,一条面包―― 
荒漠中还有你在我身边歌唱―― 
啊,荒漠也就是天堂! 
这只是说说罢了。荒漠不可能长久的变成天堂。我不存幻想,只想寻找一个比较能长久的居之安的所在。我是北平人,从不以北平为理想的地方。北平从繁华而破落,从高雅而庸俗、而恶劣,几经沧桑,早已无复旧观。我虽然足迹不广,但北自辽东,南至百粤,也走过了十几省,窃以为真正令人流连不忍去的地方应推青岛。 
青岛位于东海之滨,在胶州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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