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心曜月》第113章


吃掉,留下好的后面去吃,但结果是,最后吃进肚的,全的烂梨……也罢,与其被那个已知的未来折磨的形销骨立,倒不如将能把握住的现在过好。
对于胤禛,我有敬有惧有感激有歉疚,甚至还有一丝孽障般的情愫……之前,我不能面对他,因为他的情是我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而如今,正是因为这份情的存在,我必须付出生命的代价,就像一个因为铸下大错而感到无地自容的人,受到了应得的惩罚,崩摧惆怅的自责心理似乎得到某种程度的修复……我想,我能坦然面对了。
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时而如丧考妣、时而自怨自艾,时而若有所悟,时而若有所憾……想痛快的嚎啕大哭一场,眼睛却干涩的就跟得了前列腺炎似的,憋了半晌也没憋出一滴水来……只恍惚间记起《笑傲江湖》里,令狐冲曾黯然魂销的一句话:‘有些事情本身我们无法控制,只好控制自己。’
“葶儿,杵在那儿做望夫石呢?还魂还魂,我回来了!”胤禟兴冲冲的带着何玉柱和秦顺儿一干人龙卷风似的刮了过来:“快铺开快铺开,让福晋瞧瞧。”
十二幅古朴雅致的巨幅彩绣宫训图在雪地里次第铺陈开来,我一一数来:“景仁宫的《燕姞梦兰图》、承乾宫的《徐妃直谏图》、钟粹宫的《许后奉案图》、延禧宫的《曹后重农图》、永和宫的《樊姬谏猎图》、景阳宫的《马后浣衣图》、永寿宫的《班姬辞辇图》、翊坤宫的《昭容评诗图》、储秀宫的《西陵教蚕图》、启祥宫的《姜后脱簪图》、长春宫的《太姒诲子图》和咸福宫的《婕妤挡熊图》……胤禟,怎么回事?马上就腊月二十六日了,东西十二宫不是在这一日要张挂宫训图的吗?一直到明年的收门神之日才撤下收藏,你怎么全弄回府里来了?”
胤禟命人收起来,拉着我边走边嗤嗤低笑:“有回入宫请安,碰巧听李德全跟皇阿玛禀告说宫训图已经连续用了七个年头,贵主们请示是否该换新的了,可皇阿玛没同意。也对,现在国库亏空的那么厉害,而漠西蒙古的策妄。阿拉布坦又蠢蠢欲动意欲叛乱,皇阿玛恨不得国库里仅剩的那点银子能孵出仔儿来,哪里还肯在这些无关痛痒的地方浪费银子……于是,我就卖乖了,说儿子愿意敬献十二幅崭新的巨幅彩绣宫训图,向皇阿玛和各位母妃献点绵薄的孝心……诺,这些便是我花了两万两银子以新换旧,刚刚从宫里淘回来的宝贝。葶儿你猜,这一堆大概能值多少银子?”
我想折旧怎么也得折一半吧:“一万两?”
某人的鼻孔当即翘上了天:“败家子啊败家子!也不想想,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破船也有三斤钉呢,山西江南的那些个流油的财狗子们,有多少眼巴巴想把这弄回去光耀门楣,宫里的天仙贵主们瞻仰过的宝贝,弄回去给婆姨娘儿们开眼、给相与同僚们炫耀,多有嚎头啊……告诉你吧,买主早就定下了,十二万!只此一票,直接进项十万两……皇阿玛以‘行止卑污,凡应行走处俱懒惰不赴’为由,硬是又停了八哥的贝勒俸银俸米。哼,不就每年区区2500两白银吗?老爷子克扣咱八哥银子,我老九多的都要捞回来。”
忍不住将手抽出来,用兰花指狠戳他脑袋,嗔道:“浑身铜臭,不理你了。”
他又重新握住,我象征性的甩了甩,没甩开,却听他委屈兮兮的低声嘀咕:“可别不理人,只在你面前,阿九才愿意就做只没脾气的软脚小瘪虾。”
这句话惹得我一下子动了情,好一会儿方闷声轻道:“出嫁前,外祖母曾教我说:唯有人心相对时,咫尺之间不能料,所以,要我在夫家要内敛隐忍,必要时委曲求全,要学会抓大放小,树规矩立威严,只有这样才是持家自保的长久之道。可是阿九,我根本就不是这种端庄贤淑的可造之材,我骨子里散漫任性,叛经离道,遇到问题就习惯逃得远远的做只缩头乌龟,还时不时的对你夹枪夹棒的下软刀子闹性子,根本就不是个好福晋。可我就是喜欢你待我像……像‘万物被熏风之和,九天垂湛露之泽’,喜欢你为我画眉、点绛唇、呵梅妆,视我为你灵肉中的一部分,那部分不是可以割舍的头发或是指甲,而是不可分割的心脏……”
风雪渐渐的紧了,晦明之间,俯仰百变,天地间或静或动,全笼罩在白茫茫的统治中,我们牵着手在如倾泻的大雪中不辨方向的并肩胡乱走着,深一脚浅一脚的陷进雪地里,都能听到雪地反馈的长一声短一声的呜咽……“可算是缓过来了,”他倏得停住了脚步:“你的手刚才比冰还冷呢,差点把我给冻僵了,葶儿,阿九待你,不仅是‘如贫得宝,如暗得灯’的贪求,也不仅是‘如鱼得水,如饥得食’的渴望,反正和你在一起,阿九不怕做连根同死之秋草,反正就是这样。”
我后退两步,然后像白骨精扑向唐僧那样向他狠狠扑将过去,他一个站立不稳,呈大字型栽倒在半尺深的雪地里,我得意洋洋的像五指山压孙猴子一样将他镇压在下面:“不许动!”
他抗议的抱着我在雪地里撒着欢的驴打滚,直到重重撞上了一棵雪松,松树被外力骚扰,报复似的将压着它的雪花一股脑儿全倾泻下来,瞬间一床雪做的大被子将两个面目可憎的捣蛋鬼禁锢在雪的牢笼中,他肆意大笑,我呼吸着他的喜悦:“阿九,咱们就这样再也不出去了,很多很多年后,可能是一个七夕之夜,人们再把我们这尊冰雕挖出来,一定会说:咦?难不成这是牛郎?咦?难不成那是织女?哎哟,血肉都连成一体了,这次就算王母发威,也分不开他们了。”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他的笑声嘎然而止,吻排山倒海的涌来,发、眉、眼、鼻、额、唇、颌、颈……我迷迷蒙蒙的想:原来雪堆里是很暖和的,却听他在耳畔喃喃道:“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葶儿,我想把你压碎压扁压成一汪水,你呢?可愿融化在我的体内?”
……
时光是无良的恶贼,转眼工夫便又偷走了我四年的光阴,定格在了康熙五十七年……
康熙五十七年九月,广袤大地依然呈罡风热浪暑气蒸人之势,九贝子位于京城西郊的消暑别院里却一派繁花似锦、绿绮红酣的怡人景象,宿鸟鸣虫,柳丝如云,荷盖擎天,芙蕖苒苒,远衔青障近倚碧塘,虽然已经逼近‘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的秋季,但夏木荫荫依旧可人。
本来,胤禟只打算小范围的聚一聚的,名头有很多……
首先吧,八阿哥胤禩先因死鹰事件蒙冤,接着又被扬言‘与之父子恩断’的康熙以渎职为名停了俸银俸米,胤禩遭此重创,苦闷悲愤,到处潜行,不愿见人,并于翌年病来如山倒,病势凶险异常。对此,康熙只批得“勉力医治”四字,并于结束塞外之行回驻畅春园的前一日,全不顾胤禩已近垂危,命众皇子将其由邻近畅春园的别墅移至城内家中。当时只有九阿哥胤禟予以坚决反对,说“八阿哥今如此病重,若移往家,万一不测,谁即承当。”而康熙反倒推卸责任的说:“八阿哥病极其沉重,不省人事,若欲移回,断不可推诿朕躬令其回家。”……经过将近一个月的沉疴弥留,胤禩终于挺了过来,熬过了人生最凶险的劫难之一,也许是出于愧疚,康熙终于命将其所停之俸银米仍照前支给,总算是保全了点可怜的父子情份。
胤禟当时就想设宴庆祝八哥痊愈,可这时,十阿哥胤誐的媳妇,十福晋阿霸垓。博尔济吉特氏(乌尔锦噶喇普郡王之女)病故,胤誐虽粗直寡谋,但却是个十分重情义的汉子,府邸中始终就一嫡福晋两侍妾(郭络罗氏以及王氏),两位侍妾还是打小就跟他的通房大丫鬟,可以说,胤誐与阿霸垓,是独头蒜撞上了小辣椒,针尖遭遇了麦芒,婚后没少让大伙看热闹,可两人越吵越掐感情越深,如今阿霸垓走了,“幼年丧母、壮年丧妻”的胤誐着实蔫了好一阵子方缓过来,而这时,皇太后不忘疼孙子,做主将佐领常海之女赫舍里氏配给他做了继室福晋。
于是,胤禟想,干脆两喜并做一喜,一块儿庆祝吧。可这时又出乱子了,漠西蒙古准噶尔部策旺阿拉布坦叛乱,并染指西藏,祸乱一方。其弟策凌敦多卜,率六千精锐奇袭拉萨,杀死拉藏汗,囚禁达赖喇嘛……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这个用兵的节骨眼儿上,皇太后病逝,康熙帝亦病七十余日,脚面浮肿。康熙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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