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讯》第5章


“听着,这样下去没有用。”她说,“你该重新找个女朋友——女人多得是。”
“我只想要你。”奎尔悲惨地、恳求地说,舔着他的袖口。
“惟一行得通的办法就是离婚。”佩塔尔说。他要拉住她,她要推开他。
“不,”奎尔呻吟道,“不要离婚。”
“这是你自找。”佩塔尔说。星期日的阳光里,她的虹膜呈银色,绿色的外衣像常春藤。
一天夜里他正在床上做纵横填字字谜,听到佩塔尔进来,又听到模糊不清的讲话声,冰箱门打开和关上的声音,伏特加酒瓶的叮当声,电视声,又过了一会儿,传来起居室沙发床嘎吱,嘎吱,嘎吱的声音和一个陌生人的叫声。他用来保护自己婚姻的假装无动于衷的盔甲是那样脆弱。即使在听到房门在那个男人身后关上,一辆汽车开走了之后,他也无法起来,仍然仰面躺在床上,报纸随他胸膛的每一次起伏而沙沙作响,眼泪顺着脸颊流进耳朵里。别人在另一间屋里做的事情怎么会给他带来这样撕心撕肺的痛苦?人因心碎而死。他的手伸向床边地上的一听花生。
早晨她用眼睛瞪着他,但他什么也没说,拿着倒果汁的罐子蹒跚地在厨房里转。他坐在餐桌前,杯子在他手里颤抖。他嘴角沾满了花生的白盐。她的椅子在地上擦出刺耳的声音。他闻到她潮湿的头发的气味。眼泪又上来了。在痛苦中打滚儿,她想。瞧他的眼睛。
第二章 相思结(3)
“哦,看在上帝的份上长大些吧。”佩塔尔说。把她的咖啡杯留在桌上,门砰地撞上了。
奎尔崇尚默默地忍受痛苦,不知道这也会触怒别人。他竭力麻木自己的感情,试图做好。爱情的考验。痛苦越深,越能证明爱的坚贞。如果他现在能够忍受,如果他能经受住考验,最后就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但是境况像金属盒的六壁一样死死地包围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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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勒箍结(1)
“勒箍结能使绳圈箍得很牢……它先系得较松,然后勒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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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不防有一年,这种生活猝然终止。电话里的声音,折叠的钢铁轰然爆炸,火焰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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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从他的父母开始。首先是父亲。被诊断为肝癌,一片疯狂扩散的红色细胞。一个月后母亲脑子里发现了一块磨刀石大小的肿瘤,把她的思想挤到一边。父亲直骂发电站。离他家两百码处,鳗鱼一般粗的咝咝作响的电线从北边的塔上挂下来。
他们从意味深长地眨着眼的医生那里骗取到镇静剂处方,开始积攒胶囊。攒够数之后,父亲口述,母亲打字,留下了一份自杀告别书,宣称他们的行为是个人选择和自我解脱——从“体面归宿会”的时事通讯中抄来的句子。并指定了遗体火化和撒骨灰的后事处理方式。
正是春天。湿透的地面,泥土的气味。风刮过树枝,散发着燧石被打击后发出的那种带绿色的气味。沟里的款冬;花园里狂烈飘摇的郁金香。斜打的雨。时钟的指针跳到澄澈的傍晚。天空像纸牌在苍白的手里翻洗。
父亲关掉热水器。母亲给盆景浇了水。他们就着“平安夜”草药茶吞下了那些杂色的胶囊。
父亲用昏昏欲睡的最后一丝精力拨通了报社的电话,在奎尔的留言机上留了一段话。“我是你爸爸。在给你打电话。迪克那儿没有电话。奎尔,我和你妈该走了。我们决定走了。声明、丧事和火化的意见,还有别的一切都在餐桌上。你要自己奋斗。我来到这个国家以后就一个人在残酷的世界上奋斗。没有人给我任何东西。别人可能就放弃努力,变成懒汉了,但是我没有。我流着汗拼命工作,给石匠推沙子,省吃俭用,好给你和你哥哥创造条件,可你们并没有好好利用自己的机会。我这辈子没享到什么福。找到迪克和我的姐姐阿格妮丝·哈姆,把这件事告诉他们。阿格妮丝的地址在餐桌上。我不知道其他的人在哪儿。他们不——”嘟的一声,留言时间到头了。
但是那个哥哥在人格魅力教会任宗教中尉,实际上是有电话的,奎尔有他的号码。听到话筒中传来那个令他憎恨的声音,奎尔感到自己的肠胃紧缩起来。堵塞的鼻音,哼哼地清鼻子。那个哥哥说他不能参加非会员的仪式。
“我不相信那些愚蠢的迷信,”他说,“葬礼。在人格魅力教会我们只开一个鸡尾酒会。再说,你上哪儿去找一个肯为自杀者说好话的牧师呢?”
“斯坦因牧师是他们体面归宿会的成员。你应该来。至少得帮我打扫地下室。爸爸在那里留下了差不多有四吨重的旧杂志。你瞧,我眼看着咱们的父母被抬出屋去。”几乎抽泣了。
“嗨,猪油脑袋,他们给我们留下什么了吗?”
奎尔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没有。一大笔房屋抵押债。他们把积蓄都花掉了。我想这是他们走这一步的一个重要原因。我是说,我知道他们赞成体面的死亡,可是他们花掉了所有的钱。食品杂货连锁店倒闭了,他的养老金停发了。如果还想活下去,他们就得出去工作,在七点开到十一点的店里当店员之类。我以为妈妈也有养老金,可是她没有。”
“你在开玩笑吧?你一定比我想得还要蠢。嗨,恶心包,要是有什么东西,把我的那份寄给我,你有我的地址。”他挂断了电话。
奎尔用手捂住下巴。
阿格妮丝·哈姆,他父亲的姐姐,也没有来参加葬礼。她给奎尔寄了一张蓝色的便条,她的名字和地址的字母是凸出来的,是用办邮购的机子印的。
葬礼不能参加了。但我下个月12号左右可以过来。遵照遗嘱领取你父亲的骨灰,见见你和你的一家。我们到时再谈。你亲爱的姑妈,阿格妮丝·哈姆。
可是等姑妈到来时,失去父母的奎尔又一次被命运重新分配了角色,这次是一个被人抛弃、被人戴上绿帽子的丈夫,一个鳏夫。“佩特,我需要和你谈谈。”奎尔声音激动地恳求。他知道她最近的那位是一个失业的房地产代理人,他在汽车保险杠上贴满了神秘的符号,相信报纸上的天宫图。她和那人住在一起,偶尔回家拿一些衣服。奎尔咕哝着贺卡式的感情。她把目光转向别处,看到卧室镜子里自己的影像。
第三章 勒箍结(2)
“不要叫我‘佩特’。有一个佩塔尔这样愚蠢的名字已经够糟的了。他们应该给我起个‘艾恩’或‘斯派克’之类的名字。”
“艾恩·贝尔,铁熊在英语里,艾恩·贝尔(Iron Bear)是铁熊的意思。——译者注?”他露出牙齿微笑了一下。或者只是咧了咧嘴。
“不要卖乖,奎尔。不要假装一切都有趣得很,美妙得很。别来碰我。”她扭开身去,手臂上搭着衣服,那些衣架钩像死鹅的头和颈子。“懂吗,这是个玩笑。我没想嫁给任何人。我也不喜欢做谁的妈妈。这完全是一场错误,我这是真话。”
一天她不见了,没有到北部治安防卫局上班。她的经理,一个叫里基什么的人打电话给奎尔。
“对,哦,我很担心。佩塔尔不会不跟我说一声就像你说的那样‘走掉’的。”从他的语气中奎尔猜到佩塔尔和他睡过觉。给过他愚蠢的希望。
这次谈话几天之后,埃德·庞奇走过奎尔桌边时,把头朝他的办公室摆了一下。每次都是这样的。
“只能让你走了,”他说,眼睛泛着黄色,舔舔舌头。
奎尔的眼睛瞟向墙上的版画。刚能辨认出那毛乎乎的脖子底下的签名:霍勒斯·格里利。
“生意不景气。不知道报纸还能维持多久。现在正裁员呢。恐怕这次没有多少机会雇你回来了。”六点半他打开了厨房的门。穆萨普太太坐在桌前往一只信封的背面写字。布满杂色斑点的手臂像冰冷的大腿。
“你总算回来了!”她叫道。“我正希望你会回来,省得我把这一大堆事儿写下来,手都写累了。今晚是我去针灸所的日子,这玩艺儿真管用。第一,贝尔女士说你应该付给我工资。欠我七个星期的,一共是三零八零美元。最好现在就给支票。谁都有账单要付。”
“她打电话来的吗?”奎尔问。“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她老板想知道。”能听见隔壁房间电视机的声音。一阵响葫芦的喧声,窃笑般的手击鼓声。
“没打电话。大约两小时前她冲进来,把她所有的衣服都塞进包里,说了一大堆事情让我转告你,带着孩子跟那个男的坐着红杰奥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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