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身体充满鸦片》第19章

过。漫长的夏天，我无所事事，享受着别的王老五不能享受的孤独。我经常跑到庆春电影院看一些大片，手里握着一杯可乐，看看银幕，又看看身边一对对的男女。庆春电影院是小厅放映，只有几十个人可以看同一场电影。有一次我看到了一对男女在最后一排忘情拥吻。离开女人的日子，令我有些难过。但是我仍然像苦行僧一样地守着，这个夏天对我来说，没有女人。我记得我看了一场叫做《风语战士》的电影，电影小厅的音响设备很好，在打着冷空调的电影厅里，枪炮声占领了我的耳朵，血腥画面占领了我的眼睛。我一边喝着可乐，一边把自己的神经麻木掉。后来我不知道电影里在放着什么，我只知道，我是在看着电影。
漫长的夏天里，我抽出了三天时间去了枫桥小镇，看望我的外婆。外婆在我到达以前的半天时间里，一直站在院门口张望。外婆看上去仍然显得那么年轻和干净，她用笑容引领我走进家门。她说，你可以多住些日子，要不了几年你就见不到外婆了。外婆的话令我有了些许的伤感，但是，我仍然只是住了三天就匆匆离去了。我离去的时候，外婆微笑着一言不发看我在她的视线里走远。但是我相信，在见不到我背影的时候，她一定会用手背去擦一下眼眶。
我还爱上了看碟。在我的阁楼里我配了一套家庭影院，我一部接一部地看碟，看得多了，我就发现许多中国影片有着明显抄袭外国电影的痕迹。我在阁楼里吃凤梨罐头，喝沃特加酒，把自己搞得像《重庆森林》里的主角一样。然后，然后，然后就秋风萧瑟，秋霜打枝头。在一个清晨，我透过木窗望到了对面屋檐上积下的霜。在一个月夜，我看着月亮，想到了月已过中秋。我感受到了突如其来的苍老，才知道人生不是一点点变老，会在某一刻，突然老去。我摸着自己的下巴，找来一把剃刀，剃去了胡子。我摸着光光的下巴发愣，我甚至在阁楼里爬来爬去，不是想要变成爬行动物，实在是因为发现，爬是一种很好的健身方法。
我上网。我仍然和一些女人打情骂俏，我甚至费尽心计约女人见面，当女人给了手机号，同意见面时，我又把电脑给关了，一个人陷在黑暗里，想念珂珂，以及丁淑琴和恩。她们像一朵朵的花，芬芳，让人迷恋。这个秋天，我收到了珂珂的一封长长的邮件。在某一个夜晚里，我反复地看着珂珂的邮件，我发现自己在一个晚上之间，不是白头，而是傻掉。
悲情主义的邮件
亲爱的小门：
原谅我那么久才给你这封信。现在我的窗外，是一片沙滩，一片海，一片日光。秋天已经来造访了，想你的窗前，可能结了秋霜。想你无数个日子里，一定会在阁楼里上网和发呆。
感谢你的那个阁楼，它令我温暖，我喜欢阁楼甚于喜欢你。我在你的阁楼里留下了自己的身影，留下了一首叫做啦啦啦的歌曲。我的故事，是一个传奇。如果你有兴趣，把它写下来你可以去赚取稿费，我无偿提供版权。我的爱，沉重而痛。
小门，我是骗你的，我的骗成了一种习惯和自然，我的职业是个美丽的骗子。我总是选择在超市门口寻找目标，因为我相信，出入超市的男人比从不出入超市的男人要有爱心。碰到你，也是在超市门口。我跟着一个个男人回家，扮可爱状，让他们又爱又怜。然后我又骗又偷。我辗转在各个城市，认识了各种各样的人。我没有骗你的，是我的苦涩青春，是我的初恋。父亲仍然在女列车员的怀里，母亲仍然在东北皮草商的怀里，而我，我不在谁的怀里，我在一个海滩边的房子里，承受着孤独。我想我的一生都会孤独的。老去的奶奶，是我最最怀念的人，她让我享受到人间的亲情。生命里出现的一个中年男人，让我感受到了爱，但是那男人不是你，更何况你也只是青年而已。小门，你更像是我的亲人，我宁愿把你当成我的哥哥。
加拿大是一个美丽的地方，是我向住的地方。曾经，我差点去了加拿大，如果我意志坚定的话，我现在是加拿大的公民，并且一定有了车和房子。我苦读英语，就是想去加拿大，而去加拿大和那个中年男人有关。我们称他为R先生吧。有一天，我看到了R先生匆忙地从超市里出来，他拎着一袋东西，走向了他的奔驰车。他已经掏出了钥匙。我迎了上去，撞到在他身上，然后我说对不起，接下来，就和骗你时的手法一模一样了。
你可以想象，一个有着奔驰车的人，如果我能行骗成功，我能骗走他多少钱？R先生微笑地看着我，他看了我很久，我也抬起眼看他。他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的色情，只有一种慈爱。他说上车吧，孩子。我想我应该叫他叔，他把我带到了他的别墅里，让人照料我，给我好吃和好穿。他让小D陪我玩，小D，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小伙子。
有一天在车里，小D说你是一个骗子。
我说你不可以开这样的玩笑的。
小D说不是开玩笑。R先生是的眼睛是一双老鹰的眼睛，看到你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你是一个骗技拙劣的美丽女骗子。
我说那他为什么还要带我到他的别墅。
小D说，因为R先生想让你陪他一年。
我说，多少钱报酬？
小D说，你想要多少报酬？
我想了想说，我想去加拿大，行吗？
小D说，应该没有问题。尽管办签证要费些时间，但是相信R先生一定能够办成。如果天塌下来，R先生也能用一个手指头把天顶住。
我说，那么R先生是神仙？
小D说，R先生不是神仙，所以他才会想要你来陪。
我说，R先生是干什么的？他有老婆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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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D说，这些你就不用问了，你只要能去加拿大就可以了。
这天晚上小D出面和我签了一张协议。协议说，让我陪R先生一年，R先生送我去加拿大，并且给我一百万块钱。签完协议，我看到R先生走向了客厅，他手里举着一杯红酒，穿着西装和皮鞋，像外国电影里的绅士男人一样。我走过去，微笑地看着他，对他说，R先生，现在你是我的老板，你想让我怎么样？
R先生伸出了手，抚弄着我的头发说，现在我想让你喝红酒。
小D悄悄退了出去。我和R先生一起喝红酒。但是小门，令我搞不懂的是，这样的男人风度翩翩又那么有钱，如果他需要女人，一抓就能抓到一把。他为什么要一个女骗子？
R先生好像很空闲，许多时候，我们都在一起玩。他会吻我，抱我，抚摸我，但是他对我的身体好象兴趣不大。有一次我们一起去西餐厅吃饭，在烛光里他告诉我，我像他初恋女友，他爱初恋女友很深。现在，初恋女友已在海外嫁为人妇。在超市门口他见到我的一刻，他就把我当成了初恋女友了。现在，他要好好地陪假想中的初恋女友。
小门，从那一刻开始我才知道，我充当了一个替身，在别人的爱情里上演一出新剧。我相信我是一个好的演员，因为有着丰厚的演出报酬。但是我仍然觉得心痛，是因为既然在爱着的时候，我就不愿意是在代替别人。R先生的年龄，足可以做我的父亲，至少是叔叔。但是和他在一起，没有年龄上的差距感。他带我去离杭州一小时的诸暨游玩，那儿有一个叫五泄的国家级森林公园，我们在小沟里抓石板鱼，我的光脚丫踩在尖石头上，被割破了皮肉。他吓得大惊失色，抱起我用毛巾把我的脚擦干，替我处理创口。他抱着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的头发开始稀疏，看到他眼角有了皱纹，他的年龄正在老去，但是他多么像我的亲人。我的爸爸不曾经予过我的爱，他给予了。于是我想，R先生的孩子，一定是幸福的。
我们四处游玩。R先生好象不用打理他的生意，我也不太好多问。夜里，他常为我掖好被角，尽管被头好好的不曾动过，他却一次次地反复着这样的动作。我感冒时，他把这看成了一场大病，总要坐在床边喂我吃下药片，然后给我端上温开水。有一次他带我去江西的三清山看日出，他亲自开车去的，在高速公路上跑了三个小时。我们乘了半小时的缆车上山，然后在山上住宿。天还未亮，他就把我叫起了床，像一个小孩子一样的兴奋。在继续上山的路上，我说脚痛了，他背着我上路。其实三清山的台阶，是很危险的，搞不好就会摔下去。果然在路上，他摔了一跤，我们都跌伤了，我看到他的膝头都跌出了血，但是他却问我有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