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落-小厮男妃)》小厮男妃)-第2章


「为什幺?」疑问如滚雪球般,在沈正阳心中愈滚愈大。
「因为……爹答应过你娘,今后会好好照顾你。」沈秀才以袖掩面,悲悲切切地低泣起来。
爹为什幺要哭?娘又为什幺要爹照顾他?沈正阳心中的疑云倏然被不安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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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呢?」他歪着头问道。
「阳儿……爹会好好照顾你。」沈秀才放下衣袖,哑声承诺。
「娘呢?」沈正阳的神智恍惚起来,却仍固执的重复刚刚问过的问题。
「阳儿……听爹说……」沈秀才起身走向他。
「娘呢?」向右大踏一步,沈正阳闪过了沈秀才的拥抱。
不等沈秀才支吾其词,一个反身,沈正阳迅捷的往李云房内冲去。
还好,娘还在,娘没有丢下他。
他轻轻地踱到床边,见到娘安睡的容颜。
「娘。」他低俯下身,张开小小的双臂,将娘瘦削的双肩抱个满怀。
昨夜可怖的记忆已经褪去,无论如何,娘仍是娘,仍是爱他亦为他所爱的娘。
但是娘的身体怎幺这幺冷?沈正阳浑身一颤。
「娘,你怎幺不理正阳呢?」他拍拍娘亲白净净的雪颜。
娘的脸……真白,如冰似雪的纯白;娘的唇……也白,不见血色的惨白。
「娘,你冷吗?」沈正阳将自己的脸颊贴在娘亲的脸上,好一会儿才道:「您等等,正阳再为你取一床被褥来。」
缓缓松开李云的身子,沈正阳转身便要往自个儿房里去,急着想把自个儿那床被送到娘亲的床上。
「阳儿……」沈秀才拉住他的小手,沉痛的道:「你娘她……已经走了。」
走了?爹在说什幺?娘明明还在这里,娘分明哪儿也没去,为什幺要说娘走了?沈正阳挣脱沈秀才的手,僵着身子、直着双眼,挺挺然往后一退再退,退到房门处,后背突地撞上一个人,转身,他对上一双闪着邪火的眼睛。
「可怜的正阳,小小年纪就没了娘。」鲁翠花摆出假仁假义的嘴脸。
「大娘,您别胡说,我娘好端端在睡觉……」沈正阳的声音抖了起来。
「傻孩子,大娘何来胡说,你娘已经死了。你知道你娘是怎幺死的吗?」鲁翠花握住沈正阳的臂膀,残忍的说:「她是羞愤而死的,昨夜听见你夺门而出的声音,心知你见到她所做的一切丑事,羞愤之下,一头撞上床柱死啦!」
「不要……骗人,我不听……」沈正阳根本无法承受鲁翠花所说的一切。
「我骗人?!」鲁翠花打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将沈正阳拖到床边,指着李云的遗体尖酸的说道:「你这个睁眼的小瞎子,张开眼睛看清楚,你以为你娘额上这个碗大的伤口是怎幺来的?」
沈正阳瞪大眼睛,直勾勾地往李云的额上瞧。那个可怕的伤口……刚刚……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他一直告诉自个儿看错了。那张牙舞爪的伤口,停驻在娘匀净的眉心。
「小可怜,你瞧瞧这根柱子,上面染的就是你娘的血啊!」鲁翠花将手指头指向床边的柱子。
娘的血……沈正阳伸出手,在半空中抖了半天,没来得及碰到柱子上的血渍,口中已然发出凄厉呼喊,「不——」
「教自个的儿子亲眼见着那种没脸的事儿……唉……」鲁翠花猫哭耗子似的,惺惺作态道:「你娘也算知羞了。」
「我说翠花,阳儿已经够难过了,你就少说两句吧。」沈秀才显得十分无奈。打李云进门至今,翠花就不曾给她一个好脸色,如今人都走了,她连死人都不放过。
闻言,鲁翠花像只撒泼的凶猫,恶狠狠地欺上前来,一手反掌擦肥腰,一手直指沈秀才的鼻头骂道:「正阳难过,我看不舍的是你才对吧?怎幺,为了一个暖床的女人,你竟敢摆张死脸给我看,要真不舍,干脆跟着撞死算了!」
「你……」沈秀才被悍妻这样一吼,什幺气焰都没了。
「嘘……」沈正阳傻楞楞地将右手指凑到唇边,轻轻地说:「爹,大娘,别吵,娘她还想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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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傻子!要我说几遍才懂,你娘她已经死了,死了你懂不懂!」鲁翠花尖刻的一再重复着「死了、死了」。
娘死了……是他害死了娘……若他昨夜不夺门而去,娘也不会羞愤寻死。
是他害死了娘……都是他的错。
沈正阳趴在床边,嚎啕大哭起来。
错已至此,此生,他将无法原谅自己。
第二章
李云的后事,全靠沈正阳前前后后一个人张罗,几个夜里连眼儿都不曾合过。
话说鲁翠花原本主张弄个草席将李云的尸身一裹,扔到山林里便一了百了,沈正阳跪在地上求了大半天,她才终于要沈正阳自己看着办,但是钱她可是一文也不拿出来。
买棺木、做寿衣和寿鞋,哪样不要钱,沈正阳心知鲁翠莲是存心为难。他于是去求沈秀才,话还没说出口,沈秀才已掩面借口上学堂讲课去了。可怜这沈正阳再是成熟,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孩子,他能有什么办法。
不得已,沈正阳只得四处给人磕头赊帐,终于,卖棺材的老爹答应赊他一口棺木,卖布的大娘赊给他一匹漂亮的布。于是连着几个夜里,沈正阳熬着夜,一针一线的为娘亲缝了寿衣、做了寿鞋。不要看沈正阳是个男孩,那手女红可是连那些个女娃都是比不上的。这也赖这些年在沈家大娘对他们母子两的刁难,为了帮娘亲减少点负担,他小小年纪就练得一手女红。看着手上的寿衣,想着娘亲生前的一切,沈正阳悲恸不已,娘,您真的不要孩儿了吗?
李云终于下葬,看着新起的坟头,沈正阳长跪不起。娘,就让孩儿在这里多陪您一下吧。以后孩儿就不能常来了,沈家已经没有孩儿容身的地方了,不过娘不要担心,孩儿已经卖身进康盛王府了,等孩儿挣够钱了,孩儿就带娘走,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到一个没有痛苦的地方去。
林中簌簌作响,悲伤的沈正阳脑中陡然响起母亲轻柔的歌声,低回婉转,如出谷之黄莺,如风间响铃。母亲声犹在耳,历历鲜明,然母亲已经不可能在为他唱了,现在就让他为母亲唱一曲,以慰母亲在天之灵。沙哑的声音响起,包含着万般的悲情,「南有乔木,不可休息;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忽地,「咻」地一声,一支羽箭自林中射出,直往沈正阳方向逼近,他呆怔,长箭倏地从他颈边飞过,劲厉的箭风扬起颊边落发。然他也一动不动,目光随箭去的地方看去,但见箭头直没入一条大蛇头部,距他仅有几步之遥的大蛇痛苦的扭动着,身上的鳞光闪闪骇人,不消片刻便僵死在地上。要不是这支箭,现在倒在地上的只怕是他吧。或许那样也好,娘亲就不会孤单了。
「你没事吧?」
谁在说话?跪坐在地上的沈正阳回头,映入眼帘的是四只修长的马腿,他迷迷糊糊仰起脸,高壮的马身上坐着一名男子,那男子一身劲装,与骏马可谓相得益彰。如果自己有这人那般气魄,娘也就不会受这么多的苦了,沈正阳看着眼前这出色的男子,声如蚊蚋道:「我没事。」
男子闻言,翻身下马,站定在他面前,压低了嗓子说道:「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就要好好活下去。」
「我……」沈正阳低垂这头,看着母亲的墓碑说:「我……你何必救我,我的命……根本一文不值。」
听见沈正阳这样说,少年忍不住攒起眉心。不知道为什么,对于眼前这人的悲哀自己然生怜惜。眼前的少年一副脆弱的身板,感觉会随风逝去似的。 “男子汉大丈夫当报效国家,闯一番天地,也不枉来人世一趟,怎可轻言生死。”
沈正阳被眼前这个男子那番话触动,当是那样吗?他抬起头凝视着眼前人。两人都没再说什么。气氛在这里凝结。
“少爷…。。少爷……”忽地。远处传来呼唤声,看来是找寻这男子的。「记住,我叫苏斐言。你的歌很好听,明天黄昏,我在山脚下的仙台寺外等你。」说完,不等沈正阳回答,劲俐的翻身上马,两腿一夹,策马奔驰。铁蹄翻飞,不消片刻,人马俱没入远方天际。
沈正阳看着那末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这种策马人世的豪气,自己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有吧,那种人上人的高贵又是自己这样低微的人能比拟的,就当作一场梦吧,那神俊的马,那有着狭长眉眼的男子,还有仙台寺之约,不该出现在他寒伧的世界里。沈正阳低下头,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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