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骚》第1章


《潮骚》内容提要
歌岛19岁的穷苦渔民久保新治,出海打鱼归来,在岸边的劳动妇女中发现一位陌生的妙龄女郎。她任凭海风吹拂秀发,在落日余晖中显得分外光彩照人。新治心中柔情满溢。后来才晓得她是歌岛富商宫田照吉寄养在外地的掌上明珠初江。新治从心底萌生爱慕之情。富家子弟川本安夫,自恃名门望族出身,亦对初江垂涎三尺,并散布消息:照吉己选定他为乘龙快婿。新治自愧家贫,但始终未稍熄对初江的爱情之火。灯塔主任夫人是歌岛的头面人物,由于独生女千千代子负笈东京,生活寂寞,为岛上姑娘讲授礼貌课,初江也报名参加。初江对岛上地理不熟,上课前迷失了方向,幸遇新治指点迷津,意外的相逢,为这对年轻人创造了彼此敞开心扉的机会。过了几天,新治刚拿到的工资不慎遗失,初江恰到了工资送到他家,然后又折回海边寻找新治,他们在黑暗处拥抱接吻,互诉衷曲,并相约在狂风暴雨不出海捕鱼的日子在旧陆军观测哨所见面。不久,在一个大雨滂沱的日子,新治先期来到哨所燃起簧水取暖,忽然进入梦乡,朦胧中看到一个赤身裸体的妇女在烤被雨水淋湿了的衣裙,原来就是初江。初江动情,同新治戏谑,但双方并未结合。归途,他们依偎亲昵之状,被从东京度假归来的千代子看在眼中。千代子对新治一往情深,只因自己长得不美,才把爱慕之情深埋心底。此时一股无名妒火,驱使她把事情告知安夫。
歌岛夏日饮水紧张,只靠山上流下的一泓清泉,由村公所排好打水顺序。安夫得知初几排在深夜打水,便起歹心,到时躲在暗处,等到初江放下扁担,便伺机扑了过去。由于初江顽抗,未能如愿以偿。他怕初江将事情告知照吉,便乖乖听从初江指使,为初江挑水。不久,在飞短流长的歌岛,新治与初江坠入情网的消息不胫而走,但被添枝加叶,面目全非。从此,新治去青年会活动,人们敬而远之,新治幼弟阿宏也遭到了同学的恶语奚落。闲言传入照吉耳中,他怒不可遏,严禁初江外出。一对热恋中的青年男女被隔绝开来,只能用秘密传递纸条的方法互诉衷肠。及至千代子知道这一严重情况,悔恨交加,提前离家回到东京。行前,她特地赶到晨霭茫茫的港口,问新治她是否那么难看,憨厚善良的新治说她漂亮,千代子虽然得到慰藉,但却更加负疚于心。
新治的寡母看到自己儿子痛苦万端,便莽撞地到宫田家求婚,结果碰壁而归。一天晚上,照吉宴请外地官绅富商,初江偷偷到神社同新治相会,结果被照吉中途截住,强行带回家中。这时照吉自有打算。他委托自己公司的歌岛号机帆船船长,带领新治和安夫同去冲绳运木材,考核他们二人的表现。驶离冲绳返航途经运天时,突遇暴风雨,缆绳折断,陷入险境。在这生死关头,船长问哪个肯泅至20米外的浮筒换取缰绳,安夫贪生怕死,新治挺身而出,冒着生命危险,搏水击浪,终于使形势转危为安,受到船长的嘉奖。
在东京读大学的千代子,因自己出于私心而使新治受挫,深感负疚,虽然暑假已过一半,仍无意回歌岛探亲。经过她母亲多次催促,才回信表示要她母亲亲自去宫田家代新治说媒,否则便不回家,灯塔主任夫人硬着头皮去宫田家,出人意料,照吉主动表示同意这桩赠事,并对新治赞不绝口。他说:“男人需要的是魄力,门第和财产倒是次要的。”这对年轻人终成眷属。
第一章
歌岛是个人口一千四百、方圆不到四公里的小岛。
歌岛有两处景致最美。一处是人代神社,坐落在岛的最高点,朗西北而建。
从这里极目远望,可以望及伊势海的周边,歌岛就位于其湾口。北面濒临知多半岛,由东向北伸展着渥美半岛。西面隐约可见从宇治山田到津的四日市的海岸线。
拾200级的石阶而上,来到了由一对石雕唐狮子守护的牌坊前,猛然回首,可以看到被这种远景包围着的像是古代的伊势的海。这里,原先松枝交错,形成一座“松牌坊”,为赏景的人提供了一个别有风趣的自然画框。但是,松树在几年前已经完全枯死了。
松树的绿还是浅谈时,靠岸的海面已经被春天的海藻染上了红赭色。西北的季节风不断从律的风口吹拂过来。这里赏景,寒气袭人。
八代神社供奉着绵津见命海神。这种对海神的信仰,是渔夫们从生活中自然产生的。他们经常祈求海上平安,如果遭遇海难,获救后就首先来到这座神社奉献香资。
八代神社有珍宝砧面铜镜,有八世纪的葡萄镜,还有在日本仅有的十五六面的中国六朝镜复制品。镜子背面所雕刻的鹿和松鼠群,是在遥远的过去从波斯的森林辗转漫长的陆路,再渡重洋,旅游了半个世界,来到如今这个岛上安家落户的。
岛上景致最美的另一处,就是靠近岛上的东山山顶的灯塔。
灯塔耸立的断崖下,不断地传来伊良湖海峡的海潮声。起风的日子里,这连接着伊势海和太平洋的狭窄的海峡,翻卷起无数的旋涡。与这海峡相隔,靠近渥美半岛的一端,在多石而荒凉的岸边,耸立着一座伊在湖海岬的无人小灯塔。
在歌岛的灯塔上,东南可以望及太平洋的一角。刮西风的拂晓时分,在东北隔渥美湾的群山远方,有时还可望及富士山。
从名古屋和四日市出入港的轮船,擦过星散在湾内至外海上的无数的渔船,经由伊良湖海峡时,灯塔看守从望远镜中窥视,很快就念出了船的名字。
在望远镜的视野里,摄入了三井航线的1900吨货轮十胜号。货轮上的两个身穿工作服的船员一边踏步一边在闲谈。
过了片刻,又一艘英国的塔里斯曼号轮入港。可以清楚地看见上甲板上的一个船员正在投套圈的小小的影子。
值班小屋里,灯塔看守坐在办公桌前,将船名、信号、符号、通过时间和方向,都一一记在船舶往来报表上,并将它拟成电文进行联络。多亏这种联络,港口上的货主才能及早做好准备。
一到下午,落日被东山所遮挡,灯塔周围变得阴暗起来。老鹰在明亮的海的上空翱翔。它仿佛欲与天公比试,轮流扇动着双翅,刚要俯冲,却又突然畏缩在空中,飞翔而去。
榜黑时分,一个年轻的渔夫拎着一层大比目鱼,从村里急匆匆地只顾攀登通向灯塔的山路。这个年轻人方才几岁,前年从新制中学毕业。他身材魁梧,体格健壮,惟有脸上的稚气同他的年龄是相称的。他的黑得发亮的肌肤,一个具有这个岛的岛民特点的端庄鼻子,搭配着两片裂莹的嘴唇,再加上闪动的两只又黑又大的眼睛,这是以海为工作场所的人从海所获得的恩赐,而决不是属于智慧的澄明的象征。因为他在学校的成绩非常之差。
他依然穿着今天一整天都裹在身上的捕鱼工作服,即已故父亲遗留下来的裤子和粗布工作服。
这年轻人穿过静谧的小学校园,踏上水车旁的坡路,拾级而上,来到了八代神社的后面。可以清晰地看见神社的庭院里在薄暮笼罩下的桃花。从这里再攀登,不足十分钟就可到达灯塔了。
这山路实是崎岖不平,即使白天,走不惯这条路的人也难免会绊倒。可是,这年轻人就是闭上眼睛,他的脚也能膛着松树树根和岩石前进。纵令像现在这样一边沉思一边行走,也不会绊跤。
方才还在夕阳残照的时候,载着这年轻人的太平号运回了歌岛港。每天,年轻人和船主以及一名伙伴都一起驾驭这座小汽船出海打鱼。回港后,年轻人就把捕获的鱼移到合作社的船上,然后把船靠在海边,拎起比目鱼准备到灯塔长家去。这时,他想先回家一趟,于是沿着海岸走了起来。这仿黑时分,还有许多渔船靠岸,一阵阵吆喝声,使海滨沸腾起来。
一个陌生的少女站在沙滩上,靠在一个名叫“算盘”的坚固的木框边小憩。当起重机把船拖上来的时候,这木框就做垫船底用,是依次往上挪动的工具。少女操作完毕,像是在那里喘气歇息的样子。
少女额上渗出汗珠,脸颊红彤彤。寒冷的西风十分强劲,她因干活而发热的脸袒露在劲风之中,秀发飘逸,像是十分快活的样子。她身穿棉坎肩和扎腿劳动裤,手戴肮脏的粗白线劳动手套。健康的肤色与其他的妇女别无二致,但她眉清目秀。她的眼睛直勾勾地凝望着西边海面的上空。那里黑压压的积云中,沉入了夕照的一点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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