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下的村庄》第31章


儿突然间被撞成这个样子,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尽管平时两人都很沉得住气,而这一次却有点扛不住了。送饭送菜虽然自有雨道他们几个年轻的去,而女儿的身影却时时在老俩口的眼前迭现。几天来,和珍也一直不吃不喝,却还要一天一次硬撑着前去看看雨芬。
保仁的情况稍稍好一些,急是急,但几十年的风雨磨炼已经使他产生一定的抵抗力了。他清楚得记得,那年闹饥荒时,他家的雨芬饿得皮包骨头的样子,连走路都摇摇摆摆的,象疾风中的金丝竹。当时有一个算命先生曾经给雨芬算过,说她可以活到九十九岁,而村上许多人见了雨芬这小丫头的样子都不相信,认为算命的纯粹是瞎说,雨芬决逃不过这一劫。可是雨芬在那种情况下竟然活了过来。他有些相信算命瞎子的话,他更相信雨芬的生命力。小丫头有些小痛小热从来都不吭声的,因此,长到这么大,保仁记得她还是第一次进医院。尽管撞得很严重,从那天去探望的情况看,他坚定的认为雨芬一定会醒来,而且不会有什么大碍。因此其他三个老人在哀哀啼啼地哭时,他反而劝解他们,说“吉人自有天相”之类的话,弄得和珍怀疑他急出了神经病。越是劝,和珍他们就越是急,到后来,他爽性一个人跑到自留地上去侍弄那些瓜瓜果果了。
雨理几天来一直钉在医院服侍雨芬,其他人要来换雨理回去,他坚决不肯,澡不洗、饭少吃不算,而且成夜成夜的睡不着觉他也竟然熬得过来。连他自己也弄不清不知是从那里来的力气,他一直不感到累。也许是感觉神经已麻痹了的缘故吧。他早已没有了急字,对于前来探望的亲戚朋友们露出的悲戚,他反而一个劲的劝解,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样,他竟然感觉不出“悲”来,但是,他只要一闭上眼,眼前就全是以往与雨芬相处时的情景。尽管眼前的雨芬不开口,可他脑子里的雨芬却是活蹦乱跳的。雨芬象一条小尾巴一样,时时跟在他们一群大孩子的后面冲锋陷阵的样子象刀刻的一样,久久不肯退色;雨芬象一个洋娃娃一样,撒娇任性、忸怩作态的形象象放电影一样,时时在雨理的脑海里放过来、放过去,清晰得就象一伸手就可触及似的。每当也深人静的时候,雨理看着雨芬那一张充满稚气的娃娃脸,尽管失血后显得有些苍白,但那调皮的影子在雨理的眼睛里始终没有隐去。仿佛只要雨理一声召唤就会爬起来跟雨理一起走的样子。他轻轻地抚摸着雨芬那嫩生生的白脸,低低地呼唤着,可雨芬象一个睡得很熟的孩子,一理也不理他。医生也不敢下结论,担保雨芬几时会苏醒过来,又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但是,雨理的心里好象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说,雨芬会醒的,雨芬会醒的。他暗暗地对自己说,我要等雨芬醒来后才休息。因此无论谁来换雨理,他坚决不肯离开陪护雨芬的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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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节
雨理和雨芬的结合,似乎老天爷与他俩作对似的,一开始就充满了磨难。先是家庭意见的不一致,那种滋味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体会得到个中的艰难苦涩。好不容易做通了双方大人的思想工作,顶住了来自世俗的逆风,步入谈婚轮嫁的殿堂,却又碰上了天灾人祸,难道他和雨芬真的没有缘分。或者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在和他俩作对,不然为什么总是在关键时刻有灾和难呢?第二天晚上,由于雨理实在的疲劳,到十点半以后,他打了个瞌充,睡梦里,雨理做了一个连他也搞不懂的恶梦。
他和雨芬来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山谷里,前不见店后不着村的,他自己又累又饿,实在是走不动了,他就要雨芬一起歇歇脚,可是刚一坐下去,雨理自己坐在一块明明是平实的石头上,可是那块石头在他坐下去时,突然长尖了,他的屁股被狠狠的顶了一下,正当他想骂人时,却见在他旁边坐下的雨芬不知什么原因,脚下的泥土拚命往下陷,他不顾疼痛,死命的拉住雨芬不放,但是雨芬的身体似乎有千斤重,他花了吃奶的气力也拉不住她,再不放手的话,他也要陷进去了。他实在是拉不住了,就大喊救命,可是荒山野里哪来的人呢?尽管他喊破喉咙,也没有拉住雨芬,他凄惨的大声哭了出来。
他被自己的哭声惊醒了,他一摸自己的眼睛,只发现脸上全是泪水,他看着眼前安睡的雨芬,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恶梦。雨芬那梦里哀怨的形象竟然清晰的映在眼前,如果不是眼前的雨芬清清楚楚地睡在那里,恐怕雨理死也不会相信这是一个梦。可是,不管怎样,他总预感到他和雨芬之间的事还远远没有结束,就眼前来看,雨芬什么时候苏醒,连医生也说不准,只说有可能会脱离食物人的境地,至于什么时候脱离,连那医生也吞吞吐吐的,不敢打包票。别人不清楚,雨理心里的一本账却象一面镜子似的。雨芬被撞了前额,倒地时又是后脑着地,一条小命能捡回来,那已是不错的了,还谈什么其它的奢想。弄不好就这样一直长睡不醒也不是没有可能的,那他雨理真的要发疯了。如果老天不算计好人,能让他的雨芬恢复的好一些,那雨理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至于表面上的沉着,那完全是雨理用心里的血块在堵住那软弱的气孔。可是这不明不白的梦,几乎摧垮了雨理的最后一条防线,他希望雨芬醒来的欲望从百分之五十一下子降到了渺茫的境地。
可是,他雨理尽管没有了信心,但他还是希望他与雨芬的爱情力量能在雨芬恢复的过程中出现奇迹,他也知道,雨芬决不会轻易地离他而去,因此,隔一会儿,他就要轻声的叫几声雨芬,隔一会就要为雨芬唱一支歌,尽管三天来的努力连一点成功的光亮也见不到,但是雨理仍然没有放弃,没有死心。他一如既往的重复着这一套医生刚教会他的呼唤法,不懈的努力着。哪怕瞌睡的非常厉害,他也强忍着,只坐着闭一闭眼睛,而刚才的一个梦使于理惊醒时,雨理看了看手表,前后也不足三十五分钟。
“雨芬,雨芬,你醒醒呀,你醒醒,你的大哥在叫你,你的亲人在盼你,你不想家了吗?你竟然舍得丢下你亲爱的人了吗?你的父母在盼你回去,我的芬,你听到了吗,听到的话,你讲不出就随便用什么方法表示一下好吗?。。。”
雨理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呼唤。在静悄悄的病房里,声音因雨理沙哑的嗓音而显得特别凄惨,阴森森的,如果不知情况的,还以为雨理在说痴话呢。
“喜儿喜儿你在哪里?我们时时刻刻挂念你--”雨理又唱起了样板戏《白毛女》中间的插曲,把自己的一腔爱情化在声声哀歌里,雨理几乎不会唱带有爱情色彩的歌曲,他从一年级开始,在他的记忆中就没学过一首能抒发自己情感的歌曲,除了语录歌和激昂的样板戏插曲以外,就没什么了。有一首暗暗流行的情歌雨理又不敢唱,见雨芬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雨理就再也熬不住了,他试了几试,就轻声的唱起了《哎哟妈妈》这首小资产阶级情调的歌,因为在前一时期的风波中,他和雨芬两个人单独在一起时,暗暗地不知唱过多少遍,甚至唱得两个人都泪水涟涟,有几次,雨芬还唱着唱着就控制不住号陶起来。尽管雨理按住她的嘴,但她还是尽情地哭个够才罢休。一遍,两遍,雨芬还是没有反应。雨理也不灰心,一遍又一遍的往下唱,不知是到第几遍的时候,雨理突然发现雨芬的眼角有了一滴眼泪,雨理起先还以为是自己的唾液不小心沾上去的,可后来,他给雨芬擦去以后,雨芬的眼角又有了一滴,这时,雨理简直高兴的要发疯了,他只觉得全身在微微颤抖,拿毛巾的手也嗦嗦地抖着,他一边唱,一边给雨芬擦眼泪,声音也开始了走调。在这点着昏黄的十五支电灯的病房里,一对圣洁的金童玉女就好象在举行升天的仪式,蒙胧中充满无比的魅力,吸引着两颗相爱的心在一步一步朝天堂走去。
雨理等雨芬在一次睡过去时,就急忙跑到值夜医生那里,象报告天大喜事似的,连续说“雨芬有反应了!雨芬有反应了!”弄得值夜医生连连摇手要雨理“小声点,小声点”。
雨理这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的失态。他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就前前后后完完全全把他的发现讲给值夜医生听。当然,他隐掉了自己是唱的什么歌这个细节。值班医生也高兴起来了,“这是毛主席革命医疗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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