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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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过街道,关键的时刻,谢雅斌总是会倾听到四肢在躁动的声音,很显然,因为一周的旅途王素萍已经成为穿插在他体内的一首插曲,这插曲又开始环绕,所以,他穿过马路,站在王素萍的香烟店门口唤着她的名字。
终于,死亡一样的沉寂之后,他贴着门,他终于倾听到了王素萍纤弱的应答声,随后是身体顺着梯子下来的声音,门哗啦地响动着,只露出了一道缝隙,王素萍低声地说:“我感觉腹部有些疼痛,便躺下来了……你进来吧。”他便弯着身体从金属门的一道缝隙中钻了进去。那姿态仿佛一只老鼠,不错,为了女人,他可以忘情地改变,把自己由此变成一只老鼠。
王素萍用手抚摸着小腹部,她又开始上楼去了,看上去,她的腹部正在抵抗着一阵又一阵的痉挛似的疼痛。那单人脚梯是如此的危险,谢雅斌手抚着梯子,他犹豫着要不要上楼的问题,然而,如果他不上去,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人上梯子去了。
梯子,那纤弱的梯子就在眼前,谢雅斌开始上梯子。他要顺着梯子到阁楼上去,因为王素萍的腹部在疼痛,他并不知道腹部疼痛对于王素萍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只是出于怜悯才上了梯子,在阁楼上有一张床榻,这床榻如此的窄小,谢雅斌困惑地看到了一种身份的显形露相:王素萍就是从乡下进城来的女人,她不能变成露水,她永远也变不成露水,因为这是两种完全不相同的身份。
噢!身份,为什么总是身份在作怪?它就像阴云一样弥漫着,谢雅斌慢慢地走近床榻,王素萍突然抓住他的右手说:“我感觉到什么了,一个生命在动,尽管我每天都在感受它,然而,今天不一样,一个小生命在叫唤……谢雅斌,你愣着干什么,你如果怀疑我,你就把手放在我的小腹部上,来吧,快感受一下这生命……”
于是,谢雅斌就这样把手放在了王素萍的小腹上。那腹部是隆起的,犹如山包丘陵,谢雅斌紧张地产生了一种感觉:那个生命在蠕动,在惊悸着。
王素萍突然呻吟了一下说:“谢雅斌,我有可能快生了……怎么办,现在怎么办?”在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熊来,他拨通了熊来的手机,熊来在电话那边说:“你必须把王素萍尽快地送到医院来……”
他已经来不及穿过马路到咖啡屋驱车,似乎一切都显得紧张极了。他不知道是如何搀扶着王素萍下楼的,那只是一架单人梯,这个现实让他悟到了一种哲学思想:人只有在危险的梯子上才能置身于生死的谜团之中,才可能毫不松手地抓紧旁边的影子,哪怕这影子只不过是一束微不足道的光亮。
随手唤来的一辆出租车将王素萍送到了熊来所在的医院,熊来已经站在门口,在关键时刻,熊来既是一位富有人道主义的职业医生,也是一位富有人情味的好朋友。基于这样的关系,在熊来的安置下,王素萍很快就住进了妇产科。
热风吹拂着谢雅斌的脸,在走廊的外围,熊来问谢雅斌,到底是什么时候让王素萍怀上孩子的?到底是在哪一个夜晚和午后让一个女人的身体收藏了他的液体?谢雅斌困惑而幽默地笑着说:“如果我告诉你这孩子不是我的,你会相信吗?”
熊来肯定地说:“我相信。”
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信任是建立在人性的基础上,这人性就像桅子花一样密藏着暗香,它越过了滑体的坡道,那坡道类似我们身体中窄而深的内陆,我们的身体之谜确定是一个巨大的内陆体,它纵横出去,带给我们无尽的麻烦和喜悦。
第三章 碰杯或干杯 6
熊来相信那个孩子不是谢雅斌和王素萍的,他就像相信身体神话一样相信谢雅斌不会让王素萍怀上孩子,凭着男人的那种经验。他把自己在时间的流逝中的许多瞬间重缀在眼前,谢雅斌也许会因为孤寂与王素萍交往,也许会因为幽默而带上香烟店的女子去旅途中,然而,他深信他们之间没有身体的重压,没有神话的故事。
然而,他知道,谢雅斌却陷进了这个深渊之中去。这就是本能在起魔法;他知道自己的本能,刘庆祥的本能,谢雅斌的本能都在不知不觉之中,在生命的纵深之中离不开女性。女性之花的阴柔可以使一个男人燥热的心灵变得凉爽,这就像叉开双腿时看到的、感觉到的一片阴凉。至于为什么谢雅斌要独自一个人把即将分娩的王素萍送到医院,他不想深究,因为他知道,他已领教过和女人之间的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他不想过问,他只想帮助谢雅斌。
孩子在那个午夜顺产,在这其中,他一直陪着谢雅斌,以医生的那种力量宽慰着谢雅斌,以男人和挚友之间的友谊鼓励着谢雅斌,当王素萍被送到分娩室去时,谢雅斌就站在他身边,等候着一切时态,这时态以分娩的关系演绎并推进了一切变化,随同一声婴儿的啼哭之声,谢雅斌的脸上出现了松弛的笑容,他自语道:“也许是一个男孩……”谢雅斌不得不为这次顺产而签字,熊来站在一侧,鼓励他说:“签字吧,没有比你更适合签字的人选了。”
在等待的缝隙中,谢雅斌简述了王素萍和那个即将出生的孩子的故事。这个故事更充分地说明了孩子未出生前就丧失了父亲的悲剧,以及一个孕妇怀上孩子却失去男人的悲剧,两个悲剧烘托出了分娩的气氛:两个男人站在分娩室外,以无限怜悯的胸怀接纳着孩子和孕妇,这使王素萍并不孤单,她从分娩室被推出来以后,谢雅斌就急切地走上前去,握住她的手低声说:“你的孩子已经来到了人世,是个男孩。”
这个世俗的场景使熊来很感动,他又一次体会到了作为同类的谢雅斌身上的那种禀性,它无限仁慈,它宽阔而温柔。这种禀性更进一步使熊来滋生了一种感受,男人应该更贴近女性那种阴柔的身体内部,男人应该更主动而积极地承担女性的身体中所带来的负荷。
画面此刻已经变换,总要有一个人把他召唤出去,总需要有一个人填满他的空隙,这样,作为男人的熊来才不会寂寞。潘枝叶又一次把他召唤到了出租屋的小院之中,那个房东永远置身在院落中,坐在一把旧藤椅上纳凉,他对着熊来医生挤挤眼角,谦卑地笑了笑说:“你好啊,医生。”他已经被房东确认是医生,他感到了一种虚弱——自己最真实的身份暴露了,这意味着什么呢?
然而,有一种时态已经将他置入了潘枝叶的生活之中去,这不是理智可以帮助他的,他面对着房东,微笑着点了点头,在这里,他已经不再以一个医生的身份出现,他的职业与这座院落毫无关系,他只是一个赴约者。他三十来岁,他宽慰自己说:用不着那么虚弱,在房东看来,我也许是潘枝叶的恋人呢?于是,他的衬衣里面仿佛涌动起一股力量,让他显得自然了一些。潘枝叶开了房门,又迅速地掩上了门,潘枝叶对他说,请他来是想跟他商量一件事。潘枝叶抚摸着他的肩膀,显得难以启齿,这使得她想说的那件事变得神秘莫测。他问她到底有什么事情需要商量。
潘枝叶终于说话了,她想再一次利用做人体模特来补充另一种生活。她说她的课余时间很多,一个艺术学院的男生已经跟她谈好了条件,每周三次,每一次两个小时,她到他的画室去,做一段时间的人体模特,而在这不多不少的六个小时里,她可以挣到一笔租房屋的费用。
他不吭声,很显然,潘枝叶是在告诉他:她想回到原初去,她想回到身体裸露的职业生活中去,她想利用身体中的青春和线条来付房租。
他不吭声,他劝阻不了她,而且在他看来,做人体模特并不耻辱,女人在拥有丰满曲线的裸体时可以战胜人们心灵中产生出的猥亵,因为身体的美是难以言喻的。他是一个外科医生,他从学习解剖学的那一天开始,就在研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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