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到燕郊》第3章

丢下了脑海中的种种，魏离也跟着停了下来。
认真的看着那人的一举一动。
那人伸出了手，慢慢的伸向自己身侧的墙壁，似乎在确认着上面显露出来的花纹。
一寸一寸，魏离看着那人纤细的手指在砖墙上雕刻的花纹上抚过，仔细的摸索着。
眼中的柔和是魏离自己没有发觉的。
若是他现在照一照镜子，也同样会被自己现在的面孔吓上一跳。
那人突然没有了动作。
魏离挑眉等着那人的下文。
然后就看到前方的那人慢慢的转过了身子，一双暗淡的灰眸竟然是看向魏离的方向。
那人缓慢地开了口。
魏离的心里像是被绳索牵引着，震了一下。
“你要来我家么？”
只听那人说道。
即使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近，魏离仍然清晰的听到了从那人嘴里吐出的话。
心中一惊。
那人竟然知道有人在跟着他？
魏离不信，便没有回答。
“你跟了我一路了。”
那人侧着耳朵，没有听到魏离的回答，轻笑一声，继续说道。
皱起了眉头，魏离为自己早已被发现的这件事感到挫败。
他魏离平生还是第一次对一个人这样的好奇，竟然就这样被无情戳穿了。
既然被发现，魏离也无心继续隐藏，大步朝那人走去。
那人仍旧是侧着耳朵，直到听见魏离的脚步身到了他身边停下，这才重新露出了笑脸。
“你好，魏离。”
☆、他和他
不知那人原来一直都知道是自己。
魏离竟觉得有些窘迫，脸颊微微发热。
好在那人看不见。
这才不觉得丢人。
清了嗓子，魏离开了口。
简单的一句。
“你好。”
那人听到了魏离的声音，知道自己没有判断错误，那人松了口气似的。
“你跟着我做什么？”
那人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就像是泉水滴在礁石上一般清脆。
“没事。”
魏离摇了摇头，突然想起这人的眼睛看不到，赶紧接了一句。
“要上楼坐坐么？”
那人突然提到。
只是惊讶竟然让一个第一次见面，甚至根本“没见过”的人上到自己家里。
魏离应该拒绝的。
但是像是不由自主的。
他点了头。
紧接着，他看到那人仍是一副无辜又期待的样子，歪着脑袋等着他的回复。
竟然自责起自己的迟钝，怎么总是忘记他看不到这个事情。
“不了。”
原本是点了头的，然而在开口回答的时候又违心的拒绝了。
“这样啊···”
那人原本就暗淡的眸子更加的黯然，垂下眼帘，显得甚是失落。
“那我先回去了。”
没有等魏离的回答，那人转过身，像是生气了似的。
第一次有人对魏离耍小性子。
还是个瞎子。
魏离站在原地，张了张嘴，并没有说话。
风雪中，他看到前面那本就缓慢的人影进了小区之后在一个拐角处踉跄了一步，险些摔倒。
不知怎么，他的心跟随者那人的动作一紧。
本来就看不见，还这么不小心。
明知道这些话不说出来那人也听不到，魏离仍在在心里数落着。
又是一步没有走稳。
魏离眼看着那人像一块布一样，滑倒在了冰凉的雪地上。
是不是傻？
明明就知道下雪了为什么不小心？
明明就知道地滑为什么不慢一点？
终于，心中的种种像是火山一样喷发了出来。
皱起眉头，魏离大步走了过去。
☆、他和他
“为什么不小心？”
魏离大步上前，带着些许怒气。
伸手。
毫不温柔的将摔倒在地上的那人扶了起来。
“你还没走？”
被魏离从地上“拎”起来，那人似乎有些惊讶。
“嗯。”
不知怎么回答，魏离只“嗯”了一声。
“我没事，就是路太滑了。”
那人脸上带着笑容，完全没有刚才摔倒的狼狈，似乎是一件平常的事情。
似乎。
“习惯了。”
那人淡淡的语气倒让魏离的心里无比难受。
又忍不住观察他面前的这个人。
看似与常人无异，白皙几乎透亮的脸颊，魏离不否认这人还是很耐看的。
只是眼中缺乏神采，若是这样的眸子再带上韵味···
魏离没有往下想，因为他从来不会想那些不现实的事情。
“你家在哪儿？”
看着这人被摔得蹭上泥土还有被雪水打湿的裤子，魏离皱起了眉头，问道。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那人听出了魏离话中的意思，摇了摇头，拒绝了。
紧锁的眉头更加拧的像一座山。
可以什么？
要是可以怎么会摔倒？
没有再等那人开口，魏离一把抢过握在那人手里的导盲棍。
“你家在哪儿？”
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魏离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握着那人的一只手迟迟未放开。
那人听了魏离的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低垂的头。
“眼睛不好耳朵也不好了么？”
就连魏离自己都没有想到为什么如此残忍地话会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只是他很烦躁。
烦躁眼前的这个人无缘无故的逞强。
烦躁这人和自己使性子。
身边的人怔了一下。
魏离当然也感觉到了，握着导盲棍的手不自觉收紧。
雪下得越来越大。
两个人在雪地中僵持着。
只穿一件风衣的魏离感到冷风从四面八方灌进他的身体。
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我家就在前面。”
那人终于开口了。
像是一阵微风，暖洋洋的。
魏离忽然觉得不那么冷了。
☆、他和他
雪还在下着。
魏离牵着那人，走得很慢。
像是怕那人再摔倒一样，哪怕是一个矮小的台阶，都要停上几秒，等着那人伸脚慢慢的蹭上去。
原本以为自己是一个急性子的魏离竟然就这样一步可以走上五秒的什么都没说。
这个小区不像周围的高楼那般。
反而像是一个隐藏在其中的旧址似的，各处都显露着萧条与破败。
看着楼旁的一个铁门，魏离竟好奇的看入了神。
那铁门□□枯爬山虎的藤蔓缠绕着，锈迹斑驳。
看不清里面究竟是什么。
“怎么了？”
那人感觉到了魏离动作的停滞，也同样停了下来，动了动被魏离拉住的手臂。
“······”
想要问那人铁门后究竟是怎么样的光景，可刚一张嘴，魏离猛然想到什么，又没了声音。
这是个瞎子。
怎么会知道门后是什么。
“没事。”
不打算再问下去，改口道。
那人像是确认什么似的，等到了魏离的这句话，抿着嘴点了点头。
两人又向前走去。
“我家很好找。”
那人突然说道，语气中竟然带着些许骄傲的意思。
“就在前面。”
竟然伸出手指向前面。
魏离不知道一个盲人是怎么样确认自己的方向的，看一下这个小区，其实也就只有四五栋楼罢了。
大概是走习惯了吧。
这样想着，魏离点了点头。
猛地想起那人根本看不到自己的动作，莫名的挫败感涌了上来，便又默不作声了。
“到了。”
正当魏离深陷在自己的自责中时，那人停了下来。
魏离一抬头，两人准确的站在一个单元的门口。
“我是靠脚步确认自己走到哪儿的。”
惊讶那人竟然知道自己刚才在想些什么，魏离低头看向这个人。
那人微微的仰起脸，眼睛却没有看到魏离的脸，大概只“看”到胸口。
不知是否因为天气太冷了，那人的脸颊微微发红。
在魏离的眼中竟是显得可爱无比，就像颜料恰好抹上一笔似的。
“我送你上去吧。”
那天，魏离永远记得，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分明看到了那人眼中发出了惊喜的光芒。
☆、他和他
“我家很少有人来的。”
两个人走到二楼，那人摸到一扇门，停了下来。
那人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挨个摸了一下，找出一了把。
钥匙转动，外面一层古老的防盗门缓缓打开，刺耳的“咯吱”声引得魏离眉头一皱。
“门太旧了，要换了。”
像是看到了魏离紧皱的眉头，那人低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