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秘密》第48章


“是,先生。”车间经理一刻也不放松地抓住安娜贝尔。
她被强拉着带向入口,安娜贝尔疯狂地回头看着西蒙,“你打算干什么?”
“我得确保每个人都出来了。”
她浑身一阵恐惧,“不,西蒙,和我一起——”
“我五分钟就出来。”他粗鲁地说。
安娜贝尔的脸扭曲着,恐惧和愤怒的眼泪夺眶而出,“五分钟里,房子都已经烧坍了。”
“快走。”他对莫尔说道,然后转身走了。
“西蒙!”她尖声叫道,心有不甘地看着他消失在厂房里。天花板上蓝色的火苗此起彼伏,机械被剧热烘得弯曲变形,发出刺耳碰声音。烟雾从门口冒出来,像是黑色的花朵,和头顶的白云形成诡异的对比。安娜贝尔很快发现反抗莫尔是没有用的。她深深吸了几口外面的空气,咳嗽起来。莫尔片刻也没有停留,直到把她在一条铺着石头的人行通道上放下,并严厉地命令她呆在原地。
“他会出来的,”他简短地告诉她,“你呆在这里等他出来。向我保证你不会走开,亨特夫人——我必须去设法保证其他人的安全你不要给我额外制造麻烦。”
“我不会走,”安娜贝尔机械地说道,她的眼睛死死盯着厂房门口。“去吧。”
“好的,夫人。”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石子路上,茫然地凝视着厂房大门,四周一片骚乱。人们飞奔着经过她,有些人则伏在伤者身边。还有一些,像她一样,像石雕一样一动不动地站着,目光空洞地看着火光。烈火又爆发出一阵地动山摇的怒吼,继续吞噬着厂房。十几个男人拉着一台手压引擎靠近楼房——这肯定是留在工地上供紧急情况下使用的,因为根本来不及寻求外面的帮助。他们手忙脚乱地把一根吸皮软管接在一个地下水箱上。抓住长条的把手,他们开始齐心协力地压泵,往引擎的气舱里压入足够的气体,让机器朝空中喷出百来英尺的水龙。可惜这对毁灭性的大火不起什么作用。
安娜贝尔等待的每一分钟都像一年那么漫长。她感觉自己的嘴唇蠕动起来,不出声地说着话……西蒙,出来……西蒙,出来……
几个身影蹒跚着出现在门口,脸和衣服都被烟熏得焦黑一片。安娜贝尔的眼神扫过他们,发现丈夫不在其中,又把注意力转移到手压引擎上。人们已经把水喉对准了邻近的楼房,设法避免火势蔓延。安娜贝尔难以置信地摇摇头,意识到他们已经放弃了这座厂房。他们将里面的所有一切都弃之不顾了……包括任何可能仍然困在里面的人。她立刻行动起来,跑到另一个出口,在人群里拼命寻找着丈夫的身影。
看见一位车间经理正在记录撤离的工人名单,安娜贝尔奔到他身边。“亨特先生在哪?”她尖声问道,重复了好几遍才引起他的注意。
他几乎看也没看她一眼,精神不集中地回答说:“里面又发生一处坍塌。亨特先生在帮助一名困在废墟的工人出来。后来没人见过他。”
尽管厂房喷发出滚滚热浪,安娜贝尔却感觉彻头彻尾的寒冷。她的嘴唇颤抖着。“如果他能出来的话,”她说,“现在应该已经出来了。他需要帮助。谁能进去找找他吗?”
车间经理看看她,好像她是个疯婆子一样。“去那里?那等于自杀。”他转身走到一个刚刚倒地的男人身边,弯腰把一件叠起的外衣枕在他头下。等他想起来回头朝安娜贝尔看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
(。。)
第二十六章
就算有人注意到一个女人冲进了厂房,他们也没有试图阻止她。安娜贝尔用手帕捂住口鼻,在呛人的滚滚浓烟中行进着,眯着的眼里不断被刺激出泪水。从另一头燃起的大火已经蔓延到椽子,凶猛地跳动着蓝、白、黄色的火焰。比灼热更可怕的是噪音;烈焰的吼叫、金属折断的尖叫呻吟、笨重的机械如孩童的玩具被踩在脚下一般断裂,哐啷作响。金属液体冒着泡泡翻滚着,时而像葡萄弹一样爆裂。
安娜贝尔撩起裙摆,在及膝高的缓慢燃烧的废墟中跌跌撞撞地走着,呼唤着西蒙的名字,她的声音湮没在一片嘈杂中。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看见废墟里有东西在动。
她大叫起来,奔到这个高高的倒下的身影边。是西蒙,还活着,还有意识。他的腿被困在一辆倒下的吊车的钢轴里面。他看见她时,满是烟灰的脸恐惧得变了形,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安娜贝尔,”他嘶哑地说,剧烈地咳嗽了一阵,“见鬼,不——离开这里!你究竟在干什么?”
她摇摇头,不想让争执浪费呼吸。吊车非常沉重,他俩谁也搬不动——她得找样东西……一样临时的杠杆把它移开。她擦擦火辣辣的眼睛,在一堆夹杂着碎石的铸件和一堆平筏锤里搜索着。所有的东西都满是油烟,让她在废墟里走动时滑了好几下。一排方向盘靠在摇摇欲坠的墙边,有的比她个子还高。她走过去,找到一堆轮轴和有她拳头那么粗的连接杆。她抓起一根沉重油腻的连接杆拉出来拖回丈夫身边。
看了西蒙一眼就知道,如果他能抓得到她的话,肯定会当场杀了她。“安娜贝尔,”他咆哮着,一边不停地咳嗽,“离开这房子,现在!”
“除非和你一起。”她摸索着液压装置下面的一块木块。
西蒙扭动着身子,扯着自己被卡住的腿,说了一大堆威胁她的下流话,她把木块用力拖到他身边,放在吊车边上。
“太重了!”见她奋力搬着连接杆,他龇牙咧嘴地说,“你一动也动不了它的!快出去。见鬼,安娜贝尔——”
她吭嗤吭嗤地用连接杆架住木块,垫到吊车下面。她往下压着,用尽全身力气。吊车在原地一动不动。她沮丧地喘了口气,拼命压着杠杆,直到铁杆抗议地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没用——吊车工动也不动。
一阵响亮的爆裂声,铁片在空中飞舞着,她猫下腰用手护着头,她感到胳膊被撞了一下,力大无比,把她撞倒在地。她的上臂烫得发痛,她看了一眼,发现一片金属碎屑扎进肉里,鲜红的血溅了出来。她爬到西蒙身边,感觉他把她抓到胸前保护着她,直到铁片雨稍稍平息。“西蒙,”她气喘吁吁,直起身看着他被烟熏红的双眼。
“你总是带着刀。在哪里?”
西蒙僵住了,这问题敲打着他。一瞬间,他权衡着各种可能性,然后摇摇头。“不,”他粗声粗气地说,“就算你能把腿割下来,你也不能把我拖出去。”他把她往外推,“没时间了——你必须离开这见鬼的工厂。“
有那么一刹那,安娜贝尔想要顺从他,想要逃离这地狱般的厂房的念头几乎征服了她。可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低头看着他,那么魁伟却又那么无助的他,她无法就这样走开。她又拿起连接杆,架回木块上。不顾肩上的伤口剧烈作痛。她的耳内都是自己心跳的巨响,根本无法分清西蒙的叫喊和摇摇欲坠的楼房的轰鸣。这可能是好事,因为他看起来愤怒得发狂了。她全身吊在杠杆上,她的肺痛苦地吸入呛人的空气,痉挛着。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可她还是继续使着最后的力气,用自己的体重来移动杠杆。
突然她感觉衣服后背被什么东西抓住了。要是她还有力气尖叫的话,她肯定已经这么做了。安娜贝尔吓得魂不附体,浑身僵硬地被往后拉,她的手也被从铁杆上撬开。她呛着,呜咽着,几乎被烟熏瞎的眼睛看着身后精干的黑色身影。耳边传来冷静的声音,“我来支起吊车。你听我的口令把他的腿挪开。”
她没看清他的脸,却先听出了他充满权威的语气。韦斯特克里夫,她诧异地想。确实是伯爵,他的白衬衫破烂肮脏,他的脸上有一抹抹烟灰。然而外表凌乱的他显得很平静、有力,做着手势让她去西蒙身边。他轻松地举起铁杆,在吊车的钢轴下调整着杠杆的位置。尽管他个子不高,经过多年高强度的体育运动,他瘦削的身体却非常结实、无比健康。韦斯特克里夫奋力往下压着杠杆,安娜贝尔听见金属弯曲的吱呀声,庞大的吊车往上移动了至关重要的几英寸。伯爵冲安娜贝尔吼着,她不管西蒙在这庞然大物下翻滚时痛芒的呻吟,疯狂地拖着西蒙的腿。
韦斯特克里夫把吊车放回地上,发出轰的一声巨晌。他跑去帮西蒙站起来,用结实的肩膀架着他的胳膊支撑着他受伤的一侧,安娜贝尔架起他另一边,西蒙惩罚地抓住了她。她被浓烟和灼热逼得不能看、不能呼吸也无法思考。她纤弱的身体不断剧烈地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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