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伤口》第24章


九千岁这动作看似无意,却让陈棋瑜心里『咯噔』一声:当初放走戏班,是以他们为鮌教人的藉口,现下该不是真把他们捉住,当成鮌教人给办了?而这锦盒,算是对此的暗示……更多的是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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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千岁看了陈棋瑜的脸色一眼,而後轻笑:「棋瑜心中似有忧虑?」
陈棋瑜清了清嗓子,道:「的确是,公主印绶之事既已引起了皇上与太後的忧虑,棋瑜身为人臣,又怎能不忧心?」
这滴水不漏的答案让九千岁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看得陈棋瑜头皮发麻。
「嗯,你有这份心,很不错。」九千岁说得很淡定,我已上报皇上与太後,是你——陈棋瑜将鮌教逆贼捉拿,夺回公主印绶,此番实在是立下大功。皇上已准备下旨,赐你爵位。」
能被封爵的人少之又少,更何况陈棋瑜还只是一个内官?这该是难得的荣幸,但陈棋瑜心里却打起了鼓:这印绶被盗之事纯属子虚乌有,是自己为帮公主拿回印绶而编造的藉口。怎知九千岁顺手推舟,就当印绶真的被盗,竟兴起了冤狱?更讽刺的是,陈棋瑜自己就是这场冤狱的一大得益者。
「印绶就在这里。」九千岁将锦盒往前推了一下,说,「那帮逆贼已被捉拿……这两件事,总算有所清算了。」
两件事……清算?
陈棋瑜脸上蓦地一白。
千岁所指的两件事,恐怕一件是指放走戏班,另一件是帮助公主。而千岁不是放任,在他紧张惶恐的时候不动声色,然後在他已放下心来的时候,给与一次的清算。这样的痛,打了陈棋瑜一个措手不及。
千岁微微一笑,道:「行了,快去公主府吧,想必她也期盼已久了。」
千岁说『期盼已久』这四字时,嘴角勾起那个灿然的弧度,更让陈棋瑜心惊胆颤。
「是,奴才告退。」陈棋瑜诚惶诚恐地捧著锦盒退下。
公主府离皇宫不远,陈棋瑜没花多少时间就到了那里。公主府的人请他到了大厅等待,他便在大厅等待,捧著锦盒的手不曾放松过,手心早已蒙上一层薄汗。
长公主很快就从里头出来了,陈棋瑜连忙行礼,待公主让他落座时,他才重新坐下,说道:「奴才此次前来,为的是将印绶归还。」
长公主看了他一眼,道:「听闻陈常侍为夺回本宫印绶,尽了不少心力,还捉拿了一干逆贼,皇上龙颜大悦,要封你的爵,可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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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棋瑜觉得长公主语气透著古怪,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四平八稳地答:「正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为皇家办事乃是奴才分内之事,奴才不敢居功。」
「好一句『食君之禄』啊!」长公主横他一眼,道,「但愿你莫食太多而撑死才好。」
这麽一句话出来,再笨的人也听出了不对。
长公主霍地站起来,说道:「本宫真是蠢笨,竟会忘了你陈棋瑜乃是九千岁身边的一条走狗,竟然相信你会好心帮助本宫!」
陈棋瑜如坠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长公主所言何事,但正正由於不知状况,陈棋瑜也不敢轻举妄动,便只跪下,双手将锦盒高举过头,说道:「印绶在此,请公主验收。」
「封邑都被你吞了去,本宫还要印绶何用!」长公主愤怒地将锦盒打翻在地。锦盒『噗通』跌落地上,一下子打开,竟有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了出来。
长公主哪禁得这种惊吓,一声尖叫,便昏倒了过去。
陈棋瑜也吓得不轻,好一阵子才缓过来,见那人头乃是属於驸马爷的。
此事很快传遍京城:长公主与驸马乃是同谋,驸马将亏空国库之钱资助逆贼。但东窗事发,驸马无法继续资助逆贼,而长公主却利用铜都之财力帮助逆贼,由於钱银周转数量太大,引起了注意,长公主为了掩饰罪行,编造印绶被盗之谎言,以解释为何逆贼能藉助印绶拿到了铜都的钱财。皇上乃念长公主是同室宗亲,因此只罚没收铜都财权、此後软禁京城。驸马不日处死狱中。
众人皆知尽管鮌教被打为叛党,但鮌教的口号乃是清君侧,刀口向的乃是九千岁。而长公主为打垮九千岁而资助鮌教,也算是可以解释。
不过更多人认为长公主不必冒天下之大不韪铤而走险,这乃是陈棋瑜的阴谋。陈棋瑜对囚犯屈打成招,逼他们污蔑长公主,以此将铜都夺回,此乃讨好九千岁的伎俩。而陈棋瑜也成为了此案的最大受益人,因堪破大案有功,加官进爵。
连陈涌看陈棋瑜的目光也变得不信任起来。
陈棋瑜也无力面对这种目光,因此终日窝在房中,画画,却色乱,写字,却折笔,抚琴,却弦断,终是心静不了。
他很想仰天大笑,也很想俯身跪倒,告诉千岁,他真的认输了。
九千岁这几天却没有召见他,他称病在家,九千岁也准了。他没有病,他相信九千岁知道,他暂时无法面对九千岁,他相信九千岁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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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他觉得九千岁必是这『妖孽』。妖孽,形貌虽美却轻浮,眼神深邃却有邪气,明明不行人间正道,却能一手将一干忠臣良将逼上绝路。
这就是真正的『妖孽』,这就是九千岁。
那陈棋瑜又算什麽?被妖孽挑中的小鬼?还是被妖孽看中的解闷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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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全身乏力,身体在海中浮沉,不知身之所以,只需一个小小的浪变能将他打沉深海,溺毙窒息。
「棋瑜……棋瑜……」一声声温柔的呼唤在耳边响起,似是一双温暖乾燥的手,将他从潮湿冰冷的海中抱起。
陈棋瑜缓缓睁开了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人,他愣了半晌,口中呐呐道:「封大哥?」
封皖说道:你怎麽睡在院子里呢?」
陈棋瑜睁开眼,看了看天色,似是不早了,他才想起,今日在房中过於沉闷无聊,就走到庭院来吹风,想必在凉椅上坐著坐著就睡著了。
陈棋瑜看看自己身上披著的一件披风,心中一暖,问道:「披风是你的?」
封皖愣了愣,说:「不是。」
陈棋瑜这才认真看起那披风来,披风是水红缎面的,绣著的是白鹭横江,这种张扬的奢华感,瞬间让陈棋瑜想到了一个人。
你知我是不用这麽鲜艳的衣物的。」封皖说道,「也不像是你穿衣的风格啊。」
陈棋瑜心弦一颤,又低头说:「兴许是娘亲吧。」
「是吧。」封皖看了看那披风,说,「可披风色调虽艳,却也不失大气,似是男子衣物。」
「不许是娘亲做给我的?」陈棋瑜岔开话题问道,你什麽时候来的?」
封皖说道:「刚才。」
「那你可见到什麽人?」
「不曾。」封皖顿了顿,问,「怎麽了?」
「没什麽。」陈棋瑜突然想起二人上次会晤的不愉快,加上近日关於自己的传言甚嚣尘上,因此脸色也就冷了下来,语气也有点淡漠,「封大哥来干什麽?」
封皖说:我听说你病了,就来看你。」
陈棋瑜懒懒说道:「仅是如此?」
封皖面露难色。
陈棋瑜看他的脸色,心里一阵难过,说道:你是否觉得我陷害了长公主?」
封皖沉声道:「不,我不信。」
陈棋瑜没错过封皖眼中的迟疑,但脸上却扯起一个笑容:「谢谢你那麽信任我。」
封皖说道:「棋瑜,我知道你很难过,不如我们放下一切,离开这见鬼的京师吧!」
听著封皖类似於私奔的建议,陈棋瑜没有兴奋,只觉疲倦,说:「那你可有想过若我贸然离开,只会祸及宗室?」
封皖说:我可以把你家人也救走的。」
「那你可要把的九族统统救走?」
陈棋瑜的语气很轻,却像一记重锤打到封皖心里。封皖神色一滞,半晌才又开口:「是我有失考虑……我只是过於担心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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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大哥,你能如此为我著想,又能那麽信任我,我已经很快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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