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恋爱我受伤》第39章


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在我生活中出现的次数太少了。我却清清楚楚记住了他,剔都剔不掉。我没为他写过日记,我不喜欢用一本精美的带锁的硬皮本子来凝固这匆匆流逝的岁月。有形的东西,一染上伤痛的灰尘,翻一次难过一次,何必呢?我只是用心记住他,记住这个走不出我生命却走出我生活的男人。若没有人提及,我便可以把有关他的记忆存放在一个隐秘的角落,不去触及。我在小说中很少花笔墨去写他。写他的文字越少,我似乎就不那么难过了。 
餐馆对面的那幢楼响起了鞭炮声。隔音玻璃并不能把这让人心焦的声音完全阻挡在耳膜之外。两个无事可做的服务生靠在吧台上小声谈论着。我听见一个说,对面五楼的老太太昨晚去世了,八十五岁。寿终正寝吧。另一个声音道,我们一会儿去领寿碗吧。路过那儿的人都可以高高兴兴地领到孝子发的一只寿碗,会给我们带来好运的。 
我停止了咀嚼,我听到了乐队的声音,有架子鼓还有萨克斯。吹奏起了《冲动的惩罚》,刀郎的,我有些意外。有人去世应该是很悲伤的事情,人们竟然还喜气洋洋的,我的胃口便不怎么好了。张维把一盘清炒百合推到我面前,我拿起筷子夹起一片放进嘴里。不知道张维为什么点这道菜。百合,百年好合。都要彼此拥抱说再见了,弄这么个幽默而又讽刺的结局,真让人难过。 
穿着写有欢迎光临四个大字的红马夹的服务生噌噌噌下楼了。不多一会儿就拿着三只小木碗吹着口哨回来了。他拿一只给另外一个服务生,转身朝我们的座位走来。 
小姐,看你挺好奇的,这一只送给你,会给你带来好运的。服务生笑了,牙齿洁白。 
谢谢。我有些意外地接过那只普通的小木碗。我举起寿碗,得意地冲张维笑。 
世上还是女人俏啊!张维嘟哝了一句,怎么没人送我? 
我冲他吐吐舌头,两个服务生都笑了。 
走出餐馆的时候,我心情很好。明天张维就要走了。我也希望这只寿碗能给张维带来好运。这个小城,人们可以随意放鞭炮,红白喜事音乐掀天。它向我们展示着它温情脉脉的一面。张维将要去的那个大城市,就没有这么随意这么不协调了。那里的冬天也会比这儿冷很多。人们都正儿八经行色匆匆地生活着。 
回到学校,和张维绕着校园一圈一圈地走。我们的脚步把这个看上去一本正经的校园划分得有些凌乱。这样看上去,它就表里一致了。 
在这儿经历了这么多事儿啊,张维老气横秋地叹口气。 
别伤感嘛!你那么洒脱。我说的是气话。张维即使伤感,也不是因为我。 
丫头,你什么时候会乖巧一点呢?伶牙俐齿,像只尖牙的小白鼠,会把人咬伤的。好哇,你骂我!我追赶着他。他在石子路上奔跑起来。我气喘吁吁的时候他却停下来了。等我走近了,他拿手指刮去我鼻翼上密密的汗珠,痒痒的,弄得我想打喷嚏。
18、华灯初上(2)
一个人正对我们走过来。芭蕉叶子一会儿挡住他的头一会儿挡住他的脚,看上去支离破碎的。是刘铭。 
刘铭走过来,和张维握手,并朝我点点头。 
张老师,恭喜恭喜啊!真是年轻有为。刘铭一笑,一双眼睛就成两条对称的细缝了。哪里,哪里。张维掏出一支烟并替刘铭点着。 
听说明天就要走了?刘铭吸一口烟。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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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别忘了我们这些老朽的混不出个什么名堂的人啊!有空还是回学校看看。 
刘书记你说笑了。我当然不会忘记你们这些前辈的。说实话,要离开学校了,还真有些舍不得。 
那是那是。都是有感情的嘛。学校有没有给你安排个饯行宴? 
不用了,谢谢领导关心。张维和刘铭再一次握手。 
我就站在那儿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些客套话。 
这位是卓雅吧?你们中文系的?刘铭和张维的手分开的那一刻突然看了我一眼。这个老东西还记得我。我有些意外。 
是的。张维替我回答。我就冲着刘铭甜甜地笑。刘铭,也明显地老了。 
小张,你眼光不错。刘铭拍拍张维的肩。 
我冲张维吐舌头。惹得他俩都笑了。 
回张维宿舍的路上,我说刘铭这老头儿挺可爱的。张维不怀好意地笑了。是挺可爱的,人家夸过你嘛!我没说什么,本来想告诉他刘铭为什么认识我,还是打住了。每个人都有不光鲜的一面。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张维问我的毕业论文写得怎么样了。我说瞎折腾呗。拿日本的宫廷小说《源氏物语》和中国的《红楼梦》比了比。一万字是没问题。 
张维说,卓雅,你永远这么自信。我就是喜欢你的自信。 
我笑了。其实我想听张维说我就是喜欢你。可他喜欢的,只是我的自信。拿他的浴袍去浴室洗澡,用他好闻的姬顺沐浴露,用他小巧的谭木匠梳子。我已经有些随便了。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我是这儿的女主人。我洗澡,张维就在电脑里听崔健的歌。我喜欢的《假行僧》。浴缸里的水几乎快溢出来了,水面上丰富的泡沫一漾一漾的,身体埋藏在这堆雪白里。这是我最后一次任性地放满整个浴缸的水了。明天一声火车的鸣笛将带走一切,我的爱恋我的固执我的信念我的幼稚我的一相情愿的坚守。 
小说还有一万字就结束了。现在是零点四十二分,等天亮的时候我便可以扔掉手中的钢笔昏天暗地地睡过去。把一万字留给张维,留给我们在这个学校里相处的最后一个夜晚,这真的是一件冒险的事情。但我并不觉得我是在做一件傻事。我甘愿做这些。这样做让我快乐。这样一个夜晚,剩下的时间已不到十二个小时。张维还得有足够的睡眠。 
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安静了。可以心平气和地看学院门口高档的小轿车载着浓妆艳抹的女子鱼一样游进夜的深处,可以心安理得地去江边小船上吃五百块一顿的饭菜。当然是有人请客。我有个老乡,有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当然,是男的。他总是忙忙碌碌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出去赚女人的钱。那些女人都上了年纪都很大方,眼角的鱼尾纹在昏黄暧昧的灯光下也那么清晰可见。他大汗淋漓地从那些女人皮肉松弛得有些厉害的肚皮上爬下来的时候,她们都会甩出一沓票子给他。他说把自己的身体荒废着真他妈的是蠢蛋。他说英俊是男人的原始股,用不好就是罪恶。他总说我纯情。因为我进进出出的都是天真烂漫的卡通装专卖店。喜欢吃插着根细细的白色小棍子的阿尔卑斯棒棒糖。我的老乡说我看上去纯情得一塌糊涂。偶尔,他会找我写写文章帮他应付文学理论课的作业。他经常会很有钱。他有钱的时候经常很大方。因为我纯情,我坐在他对面吃燕鲍翅的时候,什么也不问。我的吃相一定很难看。在学校对干煸牛肉小肥羊火锅相思成灾的时候我都去找他。如果他没有生意,一定是随叫随到。有时候他会主动打电话给我,说老乡去吃什么什么吧!至少有个人可以聊天。我就像中了六合彩一样一蹦一跳地出去了。我们在靠墙角的位子很响地嚼食物很大声地讲方言。 
洗完澡走出浴室,就听见挂在衣橱里外套的手机响起了《I believe》的曲子。张维帮我掏出手机。看到老乡的那个号码,我一点儿也不意外。卓雅,出来喝酒吧。我听出他的声音不是很开心。 
看了张维一眼,我对着话筒说,不行啊,我今晚有事。 
他骂了一声妈的,电话挂了。老乡估计已在胃里储存了不少酒精。 
张维问我怎么回事。我简单地说一个很有钱的老乡叫我去喝酒。张维拿手指一下一下拨弄我湿漉漉的头发。 
是男朋友吧?你不去吗? 
你说呢?我白他一眼。他明知故问。这是和他相处的最后时光了,我怎么会放弃? 
现在的孩子真是不可理喻,问娘老子要钱在学校耍大佬。张维起身去拿电吹风。 
他是自己赚的。我说。 
自己赚?张维的口气是狐疑的。 
是啊,用自己的身体。我坐正了,张维帮我吹头发。 
你们这一代啊,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自己要什么?张维笑着。 
张维总是把我们当孩子。他总不懂我们为何一脸的无所谓。对学习,对爱情。我们少了他们当年的热衷。其实,我们也有自己想要的。那阵刺激的疼痛那声尖锐的叫喊那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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