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新势力·风华》第37章


们把疯狂的期限拉长,在生命的旅程上加注,在灵魂的炼狱中得到轮回和永生。他们不值得我们效仿,因为,我们虽然疯,但起码身陷世俗的清醒,还是有的。而他们,却早已超拔于尘世,在旷远的只属于个人的孤单的路程上,执著地坚实地守护着单纯的洁白的理想和愿望。这便是不为人所倡导的极端的守望。原来,守望音乐,守望艺术,都是可以由时间的顺流逆流而决定的,但守望心灵,守望脆弱的为情所动的挚爱文学的心灵,确是难上加难。并不是世间万事万物的逼迫,凡此种种,都是可以由时间画上惊叹号或省略号的。只是由于个人境界的超脱,这份守望,便承担了更多的诚恳,承担了更多的决定,承担了更多的执著。
终于,不堪被紧锁的灵感跃然纸上。奔涌而出的如瀑口炸裂一般,倾斜而出的如银河倒挂一般,这瀑口,这银河,被系上心灵的纽扣,镶嵌在合身的风衣上,摆动着,飘逸着,随着瑟瑟秋风中呼吸的韵律。灵感是世间最难将息和捕捉的东西,它从擦出火花到熄灭往往只是一瞬,却为每部作品的完整构造定下了基调。一部没有灵感的平庸作品是对文字的亵渎,是对心灵源头的亵渎,它再用严整和完美去掩饰这些瑕疵,越是南辕北辙。灵感便要像脱缰野马、离弦之箭一样,难以驯服。享受驯服灵感的过程是一位写者最大的快乐。于是,残存着春的气息的孤山独岭,残存着夏的炙热的戈壁沙漠,残存着秋的温存的老街小巷,残存着冬的寒冷的雪原冰川,便多了一群寻找灵感的写者,他们的足印后,即使没有尾随者,对他们,也是莫大的荣耀和欢愉。因为,灵感与他们同在,或者说,灵感潜伏在他们体内,等待着迸发的时机。
命运,路,唤醒的责任,执著与灵感之间的作用,是一种磨合与个性化并存的过程。它们的交合,山崩地裂,他们的分散,石破天惊。这俨然是一种极富创造性与想象力的构建,我这个粗浅的文字开拓者,称之为〃疯人磁场〃。其实我们并没有〃疯〃,只是周围不疯的人太多,也便凸现了我们的〃疯〃。我们不懂耕耘与开垦,我们不懂解析与锻造,我们只懂,对文学执著地守望,会练就我们坚强的心脏,永远不息地蹦跳。
→虹→桥→书→吧→。HQDOOR。
第80节:严禁殴打凤凰(1)
米米七月,原名黄菲,1986年生于湖南张家界,土家族姑娘。2005年出版长篇小说《他们叫我小妖精》,2007年出版长篇小说《小手河》,被誉为17岁的杜拉斯,中国最具名著气质的少女作家。
严禁殴打凤凰
我隔凤凰三个小时的汽车、两个小时的火车,或者一个薄薄的梦境。早该去的,真感叹文学的力量,文字们让人魂牵梦绕。《边城》里,岸上的水手用口哨声操纵船上歌妓的琴声。点满火把的端午节的晚上,一半是水一半是火光的城墙脚,那个捉鸭子总是捉得最多的勇敢的年轻人到底是不够勇气。那些白塔、碾坊、水车,那个明天就会赶回来或者永世无归的情人。
实际上沈从文的边城早就和我们失散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同为湘西人的缘故,我的眼光显得穷酸、敌对、不屑、小气、不怀好意。听见国际上对凤凰的夸奖,就像听见法国人夸奖吕燕如何美,敢情不是一种作弄。在湘西,很多自然的人文的景观,仅仅是靠装疯卖傻倚老哭穷而得以发扬的。
临近沱江的吊脚楼,楼阁伸到沱江上空,沱江水浅而脏,长满了比河水还要深得多的水草,水草都朝着河流的方向漂,如果都赌气地朝天生长,估计能长几米高,长成森林也是有可能。水草绿得很老练,让我想起一些绝情的故事:女的一生不被男的爱,不服气,死后化作水草来纠缠在水里游泳的男的,那男人不得摆脱,淹死了。可是男的死都死得很漫不经心,吊儿郎当,不爱了就是不爱了,你把他弄死了他也不会放你在心上。水草翻滚着,看得见好多失手掉进河里的玻璃瓶子和铁丝衣架,因为水流动着,打磨着,衣架明晃晃的,不肯生锈。衣架生前,淹死前,它们身上穿着什么样子什么颜色的衣服?衣服早被水冲走了,或者它们是光着身子掉进河水里的。老板清早起来洗拖把,在二楼、三楼,用粗绳子捆住拖把,吊到河里甩,老远还以为是在洗一只毛笔;或者吊一桶水上来,冲洗地板。靠江的房价比较贵,但是愿意住的人也多,老板一点不担心生意,你参观了不住,他们也不责怪,等下一次客人找上门开,他们不拉客,不耐烦主动招呼客人和讨价还价。
我们住在城墙内侧的民家里,女老板当家,挺能干,能热心的,房间里的镜子烂了,我们只好跑到别的房间里照,来的时候太匆忙,没带梳子,老板找来一塑料梳子,颜色太妖艳,不太敢梳,虽然不是白雪公主,还是害怕这样的梳子,插进头发就使人昏迷。我们买了柚子,太沉重,俩胳膊都提酸了,吃饭的时候手都在发抖,要一只手抓住稳住另一只手。没有刀子割开,老板借我们一把刀子,样式过于古老,害的我们以为是秦朝的。柚子本来打算剥完整的,然后晒干了做东西装东西,被小赵割坏了,遭到我的毒打。老板真客气,走的那天下了暴雨,不买她的伞,她也没变脸色。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81节:严禁殴打凤凰(2)
平淡的双人间,看一个王姬演的片子《危险旅程》,演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她显得有些老,我一直喜欢她、她的《雷雨》。只是她在金鹰奖颁奖仪式上唱的歌上气不接下气,太难听,体态也不美。我觉得小赵跟她的眉眼有些像,都跟桃花有关。让人想起格非的《人面桃花》。电视里头刚好为了宣传《金锁记》而讲张爱玲生平,中国导演糟蹋名著的胆色倒是大得很。讲她家庭、婚姻,她勇嫁汉奸有妇之夫胡兰成,在大街上遭到胡的发妻的奚落还能忍能挺,她和她姑姑联手,连看望来的弟弟的一顿午餐都不留,她的尖酸刻薄,她在感情上的勇气和做法,她的再次婚姻。天底下的男人为什么这么自卑,这么犯贱?主讲人的口气略带嘲讽,有些取悦大众的意思,拿天才来说事,她真不知道,张爱玲这三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都是一种对她的抬举。我有些生气,想张爱玲在感情上遭受的苦,想起自己,天才都如此,何况我这样的凡人呢?想起从前那些感情上的委屈和纠葛,竟然也渐渐地不太怪小赵了。我有些恨主讲人,看见我来凤凰了看边城了,她怎么不给我讲沈从文?看见张爱玲弟弟张子静的回忆录字幕,这个因为家长的冷漠、忽视和家庭的衰落,一辈子连婚都没结的老人,曾经有过一次机会结婚的,却买不起女方要求的一块手表而吹了。他在照片上扎三个辫子,他的回忆录写的儿童样子。句句话都可有可无的。不公道,同一个妈生的,容颜上的不公平,才华上的不公平,为什么一个平庸而死,为什么一个永垂不朽?回忆录里写到了这么一个词:白云苍狗,这个词现在很流行,一个朋友跟我说了好几回,白云变牛做马的,又扮成一只狗,比沧海桑田还杀伤。
小赵在沱江捉了一只螃蟹,很老的,很健全。捉它的时候它还舍不得自断双臂逃生。它当时正在沱江玩,在水底晒太阳,一时大意,被我们捉起来了,一大把年纪了,一家老小还等着爷爷散步散回去吃饭的,也想不到有今天,谁叫它碰到了我家歹毒的小赵。他脱了一只鞋子一只袜子,脚踏两只船的舷捉住了它。我们不敢走一个城门口。昨天答应一个阿姨要去坐她的游船的,阿姨姓姚,她大声的说姚文元的姚,文化大革命那个,和沈真同仇敌忾。我们突然又觉得贵了,因为有了一些比较,不太想坐她的了,正不知道如何交代。恐怕她早以忘记我们了,不认得我们了。凤凰人都显得有文化,我记得有个搬迁的房子上有幅对联,上联是:世上若无天理,下联是:要命又有何用。横批是:还我公道。政府六千块钱收缴了他的房子,这带房子很值钱,随便卖点什么东西,都发财。肯定不止六千块。这个房主是地主的后人,房子是祖传的,他的什么奶奶是解放前明记米铺老板的女儿,让我想起苏童的《米》。
一个地名叫做水打田,真是个很奇怪美妙的名字,不晓得究竟在哪里,是个什么鬼地方,我还喜欢?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