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烟卿-春色晚照》第20章


唐春色笑问:“皇上能待几天,我的院子更好看。”
李惜远奇道:“难道你还要留客不成?”
唐春色点头:“皇上如果肯去我那里做客,真令蓬荜生辉。”他脸上一片诚恳,心里却苦恼的很。
李惜远站在床帐前,半晌道:“春色,你进来这间屋子都是犯忌讳的,你可明白?”
唐春色不知道他怎麽想起这个,谨慎答道:“医者父母心,何况、何况……皇上知道的。”
李惜远笑了笑:“走吧,先去看看你的院子。”
唐春色身上几乎被冷汗浸湿,终於得到他这句话。
白情薇在帐子後低声道:“罪妾恭送皇上。”
李惜远摆了摆手,没有说什麽,和唐春色并肩出去了。
路上唐春色觉得心情暂时舒畅些,努力想下一步该怎麽办。
李惜远忽然道:“春色,你在搞什麽鬼,为什麽朕不能见白情薇?你不要告诉朕是因为她生病了,难道朕就这麽好骗麽。”
唐春色苦恼皱眉:“皇上,我说了真话你可不要生气。你觉得她在宫里活的快乐麽?就算是她表现的很快乐,内心里也苦闷。她惟一的快乐就是皇上你对她很好。但她不愿意再过从前的生活,皇上你就代表著从前。”
半真半假的话一向是最好骗人的,唐春色忐忑的看著李惜远的脸色。
李惜远冷哼了一声:“她不愿意看见朕,那就再也不要见好了。”
唐春色一颗心放下了一半,看来李惜远是相信了,并且没有表示一定要看到白情薇。唐春色本来想他远路而来,不见到白情薇怎麽肯甘心,却没有想到李惜远本来也没把探望白情薇这件事看的太重。
其实李惜远原本就是为看两个人来到蜀中,一个虽然见不到却已经知道病并不算重,已经可以放心了。另一个不但见到了,还盛情邀请自己去他家里看看,实在没什麽太大的不满意。
唐春色的院子建筑的十分雅致,庭院中曲水离斛,碧草如茵。唐春色引他进了自己的房间,亲自沏茶递给了他。
李惜远喝了一口,称赞他的手艺,笑著看书桌上摆著的未完字画。那是唐春色画的一幅双猫图。一只花猫与一只白猫在绿草地里打滚嬉戏。花猫神态娇憨,白猫活泼灵动,两只猫的爪子抱在一起,亲热无比。
李惜远看的笑了出来:“我以为你只是个会配毒药的小混蛋,没想到你还是个丹青妙笔,春色,你这画的可真不错。”
唐春色正色道:“多谢皇上夸奖。”
李惜远轻叩画面:“这是你画的白晚照和你麽?”
唐春色没想到他这麽快就看出来了,露出些害羞的神色。
李惜远以为他和白晚照在一起时间长久,已经变得对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习以为常。没有想到自己稍微提起白晚照和他的关系,就让他面红耳赤。想起自己曾经抱过他,忍不住露出笑意。
唐春色吩咐人做几样自己喜欢的菜来。他的丫鬟灵儿已经看到了李惜远,他便不怎麽担心了,父亲自然会做好一切事情。唐春色坐在椅子上,心里全是对父母的歉疚。
李惜远不知道他为什麽对自己忽然如此客气,想了一会道:“春色,我只是出来看看天下民情,顺路到了蜀中,不是要来为难你,更不会为难唐家。”
他终究不希望唐春色因为害怕自己而对自己这样礼遇,那实在是一件没意思的事情。
唐春色低声道:“皇上真不为难我?”
李惜远点头:“当然是真的。”
唐春色望著他:“天下的人都说皇上的威仪最可怕,可我觉得你虽然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也有和我们一样的感觉和想法,不会可怕到不能接近。”
李惜远咳嗽了一声,叹息道:“春色,每个人都有他的苦恼,你明白一些,但不全明白。”
蜀中的菜色一向以色香味闻名宇内,李惜远夹了一筷子,赞不绝口。
唐春色看他毫无防备的吃了下去,有些意外:“皇上不疑心这饭菜。”
李惜远笑道:“你又不是乱臣贼子,为什麽要疑心。处处疑心,活著实在无趣。”
假如李惜远仗势欺人,唐春色一定不会有半点内疚,听他这样说,心里却实在感到惭愧。李惜远不担心的吃了这里的饭菜,唐春色却知道这饭菜是母亲亲手做的,里面一定放了古怪。
李惜远虽然只身和自己来到这里,身後跟随著武功顶尖的侍卫,虽然没有露面,但并不代表唐春色不知道。就连白情薇那边,也不会没有人留守。
李惜远和他随意聊了几句,觉得有些困意,想起白情薇的态度,对唐春色道:“春色在你这里找间屋子给朕,朕有些困了。”
唐春色扶他去卧室里躺著,拿手巾给他擦了擦脸,看著他慢慢睡了过去。他坐在床边上,心里全是苦闷。
从前没看到李惜远的时候,觉得欺君也没什麽,何况白情薇只是一个弃妃。如今李惜远居然到了蜀中,唐春色觉得头疼极了,他不敢离开这里,只有盼望白情薇那边一切顺利。
渐渐夜色沉下来,他叫丫鬟进来,然後躺在软榻上,迷糊著睡了个不安稳的觉,夜里梦到李惜远发现了他们隐瞒的一切,出了一身的冷汗。
***
第二天李惜远起床前唐春色去给父母请安。
唐风雨笑了笑,伸手招呼他过去自己身边。
素兰在他耳边低声道:“想去见就让他去见。”
唐春色激动望向母亲,素兰微微点了点头。
唐春色抱住父亲叹气:“不知道他什麽时候走。”
素兰柔声道:“天下的事情这麽多,他留不了几天的,你不要担心。”
唐风雨抚摸儿子的头发,安慰他的烦恼。
唐春色回来时,丫鬟已经侍候李惜远起床。唐春色得到母亲的话,心情略微有些放开,吃早饭时甚至夹了些菜给李惜远。
李惜远登基已有多年,即便是允许一些亲近的皇妃与自己同桌而食,也从来没有这样直接不刻意的夹菜给自己的人。那不是巴结,只是一种生活习惯。
他沉吟片刻,对唐春色笑了笑,等到喝完了一碗粥,唐春色去给他盛粥,李惜远接过来,诚恳道:“春色,无论你在搞什麽鬼,朕也不会怪你。”
唐春色即使再不喜欢他,也感激他这句话的难得。
唐风雨夫妻却并不这样乐观,素兰频频叹息,连棋也无心下。
唐风雨柔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纵然有些挫折也是他们注定的历练。”
素兰轻轻倚靠在他肩头:“春色真是让人费心的孩子。”
唐风雨安慰妻子:“帝王的威严并不是用来对付春色这样江湖中少年的。”
素兰叹息道:“皇室的血脉流入民间也是帝王所不能容忍的。”
唐风雨轻轻揽住妻子:“皇帝终究会知道这件事情,即使是现在知道,塞翁失马焉知祸福,一切也还难说。”
素兰难解忧愁:“我看是祸不是福。”
唐风雨笑道:“好了,别再发愁,我们那麽多风浪也经过,并不比今天的事情小多少呢,是不是年纪大了,胆子反而变小了。”
唐风雨心中亦为这件事烦恼,不过他认为李惜远即便知道真相不会为此为难唐家,绝不会将事情扩大,并不十分担心。当初也是因为这样判断,才会允许春色留下白情薇。
李惜远是一个什麽性格的人,从他即位以来的行事可以看出大概。唐风雨确信他不是一个古板骄横的帝王。这位年轻的皇帝富於闲趣,心胸也十分宽广。虽然也做那些斩除威胁势力的事情,大多时候还算是对下臣宽待有加。
唐春色知道白情薇那边事情已经定了,谈笑略微自若了些。他知道母亲在李惜远的饭菜里下了宁神的药物,使他安睡镇静,这药物能令人心情舒畅。李惜远自己也觉得今天实在很快乐,难得唐春色肯对自己笑颜相向,聊了许多蜀中的山水,本地的笑话。
李惜远坐到中午,唐春色的小猫们纷纷起床了。喜好热闹的小猫看见主人来了朋友,一只只的往他怀里跳。
李惜远轻轻揉捏一只趴在他腿上撒娇的最小的淡黄色花猫,小猫在他的手里轻轻翻滚撒娇,舔他的手。
李惜远把那只花猫举起来,笑道:“物似主人形。”
唐春色自己倒没有觉得,奇道:“真的很像麽?”
李惜远抱住那只小花猫,爱惜的抚摸花猫的头:“春色,把这只猫送给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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