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情危机》第20章


「罗伊,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有时候,真的不过是期待他说这几句关心话,而现在听到了,却又更觉得酸楚,罗伊摇摇头:「没事,可能是晚上吹了凉风。太晚了,休息吧。」 
之前制造的氛围全被几个事件打断,罗伊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个电话里的消息,还有与欧阳的这段关系,像拉锯战一般扯得他头皮发麻。而欧阳也因为刚与梦海分道扬镳而分外伤怀,所以也没有再说什么。 
那几乎是个不眠夜。 
考虑到云溪地块的设计图都已经送上有关部门进行终审,不会再有变数,因此在施工前,他都可能交由工作室的成员来处埋日常事务。那二天,罗伊就将需要交代的工作全部移交阿立他们,上午就亲自订了去另一个城市的机票,而原定於下个月去香港的行程也会准备提前两周,这就表示罗伊的下一季旅程正式启动。 
伊凡工作室的所有人都以为罗伊去了香港,其实他登上的却是一班飞往美国的航班,而他的目的地是科罗拉多州的丹佛市,那个电话便是关於恩人的消息。 
* * * 
昏暗的阁楼只亮了一盏灯,浅色的光晕因为没有那个人在而显得不再那么泛著暧昧的诗意,欧阳并不嗜烟,只有在极郁闷的时候才会甘心让自己被弥漫的烟雾缠绕不休。 
一向没有感觉到这幢屋子会有这么清冷,只有电话的重拨键声音在空气中单调地回荡,只听见一个平板的声音重覆答道:「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内。」 
啪一声拉下电话线,随手将身边的几本杂志甩了出去,并重重砸在了墙上。欧阳敬晖很少暴躁,而这一次更是怒得不知为何而怒。他的脸色不大好,微红的双眼盯著音响架上的那只飞机模型久久没有移开。 
罗伊居然一声不吭地打包走人了!就算是住宿舍也不该这么失礼兼无情吧。本以为他是有工作而晚归,哪知到十二点还是音讯全无。怕有意外,当欧阳再也憋不住打他手机,可仍然联络不上。 
欧阳很是不安,夜里醒了几次,一直到早上出门,他都是说不出的难受。早上又拨电话到伊凡工作室,结果果然让他大吃一惊,那头的设计人员说老板昨天去了香港,欧阳听到这个消息,也沉不住气了,再打电话给罗伊的助理工程师阿立,对方的说法也是一样。 
欧阳觉得无法接受,他不知道为什么罗伊会不告而别,於是立即让秘书查了昨天下午去香港的所有航班,事实上根本就没有罗伊的名字,这个答案令他相当沮丧,他知道罗伊瞒过了所有的人,一个人去了别的地方。等查到罗伊直飞华盛顿的线索已经是一天後。 
这个男人就在竭尽所能赢得他的感情之後,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甚至还没有满一个月的约定!他去华盛帕绝对不是因为公事,也不会是回家,那到底是为了什么?他身上还有多少不解之谜…… 
欧阳没法控制自己的各种猜测,除了猜疑与愠怒,更多的是忧虑。 
一想到那个人可能就此从自己的视线退出,欧阳就再也管不住自己的理智了,他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地接近过,也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痛快地甩开过,而且是一声不响,像龙卷风一样,刮走了原本属於自己的秩序和原则,令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破戒,然後当事人却悄然隐退。 
他如果想放弃或是离开,大可以跟他欧阳敬晖说个清楚明白,为什么要躲开他?想起前一日的缠绵亲昵,欧阳更觉得百思不得其解,心中百味杂陈,一时不知道是罗伊疯狂,还是自己更疯狂。 
欧阳突然感觉到连找他的立场都没有,那个约定是罗伊提出的,搞得自己完全像是被动,甚至在床上,他也没有那么放得开。他明明知道罗伊是那么独立骄傲、自我意识极强的一个人,在自己面前却一面辛苦地维持著自尊,一面继续扮演好社会角色。 
对於罗伊眼里透露的深情,欧阳不是看不懂,只是不愿承认。罗伊现在必定是想通了,看穿了他,所以一走了之,连招呼都不屑打一个,万里之外的事都比眼前这个人重视,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如果自己还想回头找他理论,那真是国际笑话了。 
不过一天的工夫,他的男女情人都离他而去,欧阳不是不失落的,他感觉这是对他自大的惩罚。 
其实在罗伊明确进攻时,包括他们这段时间自然和谐的生活,每一次眼神交流、言语对垒,无不充满无穷的乐趣,闪现交融时的火星,刹那间点亮双方的创意,使潜能无限发挥。 
当两人互通工作意见时,一旦有分歧仍能够有商有量,在对方可能犯错时及时指出,这是最难能可贵的过程,他们不再是单纯的合作夥伴,还有更多正在发生和将要发生的关系在影响著他们的判断和行为,也许是太融合的缘故,竟感觉不到大幅度的改变,只是会在工作完结後放弃其他应酬而回到晓竹院,如果对方还没有回到家,也不会著急,因为过不久就可以看见他推门进来。 
通常都是罗伊早归,有时甚至晚餐时,他都没有出去,一天都留在晓竹院,他吃得很简单,有时咖啡面包也能打发,偶尔打电话叫披萨,只有一次,他们在厨房里做三文鱼和通心粉。 
欧阳并不是不会下厨,但厨艺不精,西餐更是少做,那次为罗伊勉为其难试一试,还被强行套上了怪趣的紫色围裙,罗伊在一旁指点,然後向欧阳展示他的杰作:木瓜沙律,还从客厅边上的吧台里取出淡味的黑比诺葡萄酒,专门用来配通心粉,有时候罗伊的才智并不只表现在事业上,做他的同伴同样是一件极享受的事情。 
他们也常在阁楼跳慢舞,欧阳想教他跳华尔滋,结果罗伊连连笑场,只得作罢,他只有在某些时候才会笑得毫无顾忌,平时那笑都只是淡淡的,但很有味道,从不虚假。 
他喜欢飘逸舒适的衣料,钟意一些大师的设计,曾经见他在花园里穿过一条「裙子」,其实不是真的裙子,是围在腰上一块竖条纹的白布,里面有宽松的衬裤相连,左侧有一排很特别的扣子,罗伊本来就高,那条「裙子」衬得他整个人更修长挺拔,配上他那清爽英气的睑,简直是天衣无缝,如同王子。 
罗伊外表冷淡,其实充满尝试精神,他敢作敢为,与欧阳相较,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曾靠在一起看惊悚片,并且对那些差劲的扮相非常不满;他们出游过一次,那是去大青山观赏极限运动,罗伊坚持要试试高空弹跳,欧阳舍命陪君子;在超市里,罗伊常挑别人不敢买的食品,比如顶级的辣椒酱;在走廊、浴室、吧台边、沙发、卧室的地板,他们都曾缠绵相拥,激情似火。 
欧阳永远记得第一次得到他时那眩晕般的快感,几乎灭顶的疯狂,他强忍著疼痛,即使是那么不适应还是用鼓励的眼神回头看著自己,那双眸子就好像两池清澈的深潭,强悍迷人,能将对方的灵魂紧紧地吸附进去,也许在那一刻,情势被改变。 
罗伊离开後,才知道他的好。 
* * * 
那天晚上,欧阳陪一个北方商人饮酒,他平时很节制,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却失了控,客人要他留住酒店,他却坚持要同家,叫了计程车回到晓竹院,洗了热水澡才有些清醒起来,对著镜子苦笑了一下。 
早晨为梦海送行,但现在的伤心却不是为了她,欧阳并不知道一个人失去另一个人会有这样大的影响,短短的日子,竟然就被罗伊俘虏,即使不想承认自己爱上了—个男人,但真相就是如此,无论这爱够不够强大,他都确确实实感觉到了,不是错觉,也不是一时迷惑,而是共鸣,真正的共鸣。 
感情需要的是呼应,在之前他错过了呼应罗伊,现在罗伊也不想再回覆他,但一切本不该就这样烟消云散。 
披了件浴衣在罗伊常坐的沙发上疲倦地躺下来,回想著他第一次替罗伊盖被时,他那种明明惊讶但又强作镇定的神态,不禁轻笑了一下,然後慢慢将手心贴向额头渐渐盖住眼睑,压抑住因酒精而引发的阵阵头疼。 
不该这么想念的,也不该这么後悔的,可是事与愿违…… 
欧阳受不了这种难耐的寂静,想著明天开始是不是不用再回来,反正那个人已经撤退,不再留恋,自己也不该继续自扰。犹豫间却已经拨通香港一位同业界好友的电话,对方有些意外,问他什么事,欧阳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回答:「下个礼拜,花旗银行大厦如果有庆典前的相关报导,提前告诉我,我有可能会过来一趟。」 
从那一天起,欧阳又重新振作,也知道了自己真正需要什么。 
云溪二期的专案审核在三天後就会有结果,当局已经提前传达好的祝愿,相信不会有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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