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红颜》第14章


众人皆窃笑,叶三娘思及己身,满面羞惭,惊觉自己竟失了分寸,倘若此话传出,这汝州城哪还有她存身之地,吓得颜色急变,忙忙地退了下去,急忙回别园欲收拾细软却遭闭门羹,叶三娘忧惧,生活无着落,只得跟了戏班,改了名姓,真的做起了优伶。
叶三娘的挑衅很快只是一段插曲,众人的注意力被守备千金的古筝吸引,只有琉璃身后的侍女消失了一个,董湘秋眼尖,不由悚然,想起平日里自己多有皮里阳秋,该不会传到王爷耳朵里吧?赶紧显出恭顺的模样。
戏台上几位夫人和千金或抚琴弄弦,或泼墨挥毫,朦胧见得淑女风范,外园的士绅们都觉得新鲜,颇有趣味地观赏,也有人出钱买下书画作品,黄罗伞下嬴天放对身边汝州知府程知愚道:“不错阿,汝州不愧曾为陪都,音律上乘,闺阁之中也有高山流水之音。”
年轻的程知愚文质彬彬,是许国的末科状元,因正直不阿被下了大狱,嬴天放赏识其才和人品,建制许郡后委以重任,是他属意的节度史人选,程家是几代书香,寡母守节抚育成人,很大程度上代表着郡内的士子清流,重用他可笼络一大批世族,程知愚还未娶妻,嬴天放有意让他尚缙云,他已经发了信函到京师,请皇兄和母妃斟酌。
台上一阵琴声流泻,众人不由驻足,停止了交谈,悠扬轻快的琴声在梅园回荡,如九雏鸣凤,又如闻到春天陌上杨柳的气息,更恰似听到秋天百泉迸流的激越,一曲终了,四座沉静,只觉余音绕梁,令人久久神往。
程知愚半晌叹道:“此曲应是天上有,听此仙乐,当浮一大白。”
如轰雷般的掌声响起,年轻的士大夫们,脸上都有倾慕,不知是谁家的千金?顿时纷纷投钱,有人写了条子进去,欲求再聆听一曲,却见台上侍从开始锁门,当下都暗想一出园门,就直奔吴府,一定要捷足先登才好。
嬴天放略含笑意,看着那些士子写在脸上的心思,微微有些不愉:“怎么琉璃也弹琴了?她是国夫人,身份尊崇,何况单子上也没有她的事情。”又想琉璃不喜张扬,必是有缘由,可觉心中还是有些烦闷。
“王爷,已经收到善款五万两,这是名单。”吴学府递过一本朱红手本,嬴天放略看了看,沉吟:“加上前两笔款项就不是一笔小数目了,你们筹谋一下,设个专项,专款专用,钱由知府保存,学府请款,你们两个辛苦些,委派专门人手负责此事,这是皇子的专款,派用之人不可有贪墨。”
“谨遵钧旨。”两人躬身称是。
“知愚,这善后你带人处分吧。”嬴天放起身,文武官员、豪绅士子们恭送如仪。
晚间,嬴天放似不经意地问起,方知原委,原来第九个是汝州首富千金,自小有癫痫之症,临上场时突然发作,一时手忙脚乱,琴已安放,也来不及再委派哪个,琉璃这才临时救的场。
“有什么不妥吗?”琉璃回过头来问。
月细如钩,浅淡的月光洒落下来,照得窗台镶上了一层银霜,琉璃在月华中,意态悠雅,那眼睛似蝌蚪一般漆黑纯净,流眄顾盼,嬴天放不觉痴了,突又想起叶三娘之事,心中着实惭悔,欲语又止“不,很好,四座无言星欲稀,只是我有些妒忌了,那些凡夫俗子怎有幸听得这天籁?我知道你受了委曲,我……”平生第一次嗫嚅。
琉璃看着窗外蓝得发紫的天穹,没有一丝云彩,“在别人眼里,我是名正言顺的贵夫人,她是低贱女子,其实真正委曲的是她,她没有错,您别太为难她了。”再怎样的男人都是不会反省自己的错,尊贵如他,从来只有他人自动捧上真心的份儿。
嬴天放从身后抱住琉璃,“琉璃儿,我是摧残了你,还是珍惜了你?”他似是询问,又像是自言,他扳过娇躯,吻住她粉红的唇瓣,“我渴望的……”他的手在游弋,房内想起低低的喘息,只有这个时候他是成功的,让琉璃意乱神迷,少了平日里的疏离。
他有什么是渴望的呢?权倾天下,什么可不都是唾手可得吗?琉璃只想到此处,九华帐里坠入了沉沦。
半夜,她醒了,看着身旁沉睡的男人,他闭着眼睛,嘴角微翘,没有了霸气,反而有些孩子的稚气,她想起裘叔临走时对她说:“小姐,睿亲王虽然霸道,却也是礼贤下士,治政有方,你终要有归宿,也许睿王会是好对象,他够强悍,足够力量保护你,让你一生平安。你的美丽不是你的错,可是这样的美丽也不是普通人家可以消受的。”裘叔他们现在应已回了昌城外的山谷了吧。
女子,对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会有些情愫,琉璃也难免俗,虽然她是屈从的。可她又非坚持女子必得守贞节,母亲唯一一次反对父亲,就是反驳他的贞妇论,她说过“倘若两人至情不愉,妇为夫守,夫也理应为妇守,但若长年守寡或遇人不淑,再嫁为自己争取幸福,又有什么错呢?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人不过再嫁,比起男子薄幸,不知要好上多少?屠夫可以立地成佛,禽鸟可以择木而栖,士子可以择贤君而侍,独为何不许女子有重生的机会?”记得那时鸿儒大家的父亲被母亲说得哑口无言。
她的未来如这黑夜是不可知的,动了心会是情劫吗?美丽是禁不起春秋的流淌的,他还会有妻妾,她可做得到等待良人的临幸?琉璃不觉摇了摇头,从小看惯了父母的恩爱,她是没有办法接受的。
“你在想什么?”她被拥入他的怀中,他逡耘着她的神情。
“没有。”她闭上了眼睛,他笑得阴沉,琉璃分明又一次拒他于门外。
第8 章猜疑和折辱……………………………………………………………………………………………………………………………………………………………………………………………………………………
三月三日天气新,桃源渡边多丽人,细柳桃树吐蕊处,枝头新嫩引蜂来。
难得的休闲,也为了让琉璃开颜,嬴天放邀请了几位能吏爱将及其眷属们在桃源游春踏青,顺便为几位少男少女们举行成人礼,用柳枝蘸水拂过头顶,说上几句祝福,就算礼成了,说了无须拘礼,很快年龄相仿的嘻嘻哈哈闹在一起,不时能听到他们清脆的笑声在林子里穿梭。
林子的一头,嬴天放和东北军的大将军柳闯说话,程知愚听到了笑声,下意识地靠近了林子。他有些抑郁,那天他回到府中问母亲,才知最后那位弹奏《折杨柳》的是楚国夫人,怅然若失,听琴音知雅意,却是名花有主了。
他沿着桃源往前走,溪流淙淙,两岸桃花灼灼,不远处树林、修竹浓密,百花齐放,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实是宁静休憩的好去处,他蹲下身,水凉凉地滑过,用水净面,仿佛可以把心中的荒诞拂去,今天他有许多公事,可鬼使神差的,他陪母亲来了,楚国夫人果真如母亲所赞美丽非凡么?他又唾弃自己不该有些许妄想?
他直起身刚想离开,忽听前面有喁喁私语,“夫人,那边有水。”他一跳,下意识地避入一颗古树后,有三位女子往溪边走了过去,梳百合髻穿红绫袄的正是王府的侍女,她们口中的夫人莫非就是楚国夫人?他的心雀跃着,他的理智、教养告诉他,他应该回避或是转过身来等待,不惊动她们。可是他的脚比他更有主张,他的眼睛已经在窥探了,他羞惭不已。
“这溪水好生清澈。”少妇低柔的声音,程知愚听得真切,带着昌城的口音,他心如擂鼓。
看她一提月白色绣花的湘裙,弯下腰,拿绢帕洗手,一截皓月般的玉腕,腕间清翡色的翠镯,映照着她半边的白玉无暇,莹白的耳畔垂着明珠铛,微微摇晃。
“嘎吱”一声,他踩到了树枝,琉璃回头,双成已护在她身前,问了声“谁在哪里?”今日来者皆是显要,双成言语中有些客气。
程知愚满面赤红,从树后走出,稍往前,“下官程知愚,回避不及……请夫人海涵。”说着拜下身去。
琉璃轻轻点头,微微浅笑:“程大人请便。”双成妙目看了程知愚一眼,见他面红耳赤,久闻程大人是个老实君子,不禁一笑,扶着琉璃走了。
程知愚哪敢抬头,半晌才站直,遥想那一丝笑意,冰雪消融,天地万物竟都不在眼底了,他远望着三人转入林中,不由呆了,站了许久,方怏怏地回转。
董湘秋地从林中的一条小径走出,若有所思。这些日子来她是忿忿难休,珍儿虽说还是她的侍女,但想今天这样,或是那日看戏,她得随侍琉璃,自然不能带侍女出来,她往日气焰嚣张,现在双成等人对她的差遣,若跟琉璃无关,一律装聋作哑,凡事得自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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