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向何方》第166章


皇上送文浩夫妇上了马车,看着马车远去,四下已经无人,他再也掩饰不住伤心,几欲泪下。
我以为是你,清扬,为什么不是你,你还是在责怪我,不肯原谅我,一定要这样惩罚我是不是?
我真的不该到桃林里来,我为什么管不住自己的脚呢?三年了,每一次来到归真寺,对我都是一种难耐的折磨,可是,皇家祭祀我又不得不来。坚持着,不去佛唱阁,不去桃林,不去想你,可是我做不到,清扬,每一次离去后,谁能知道我的心痛。天呐,你为什么要让我如此糊涂,犯下这样不可弥补的错误?!
马车上,幽静坐着发呆。
“别难过了。”文浩劝她:“人死不能复生,想开点。”
“还没有祭拜,你就要走。”幽静埋怨道:“能碰上皇上也是天意,他也应该祭拜她才是,她那么爱他,他不应该忘记她。”
“你都看见了,他并没有忘记她。”文浩宽慰幽静:“你也是知道的,他有多么爱她。”
想到皇帝冲自己大叫清扬,幽静动容地说:“你说的是,可是,为什么他就不能祭拜姐姐呢?”
“也许是因为我吧。”文浩神色黯然。
幽静看丈夫一眼,也不言语了。是啊,清扬还是罪妃,并没有平反,皇上怎能名正言顺地祭拜她?如果要给姐姐平反,就必须找个人来担这个谋反的罪名,皇上既然已经原谅了文浩,肯定就不会再追究,那,说谁是谋反的主谋,来给姐姐平反呢?难道,姐姐要一直背负着这样的万恶不赦的罪名到千秋万代么?生是命苦,死了冤屈,并且全是因为了自己的缘故,想到这里,幽静抽泣起来。
“不要哭了,清扬要是看到我们这样,会更加难过的。”文浩递过来丝帕。
“姐姐已经往生了么?”她问。
他亦垂泪:“期望来生,她能享有幸福。”
马车得得,幽静终于止住哭泣,她拿出梳子,将散开的头发梳齐,还没来得及将丝带拿出来,那头,文浩已经默默地将丝带递过来了。
“你在哪找到的?”她奇怪地问。
“还不是在你坐过的那棵桃树下捡的。”文浩莫名其妙。
她接过文浩手中的丝带仔细看看,放下,又从自己袖中抽出一根白色的丝带来。
“你还有一根啊,何必又叫我去找呢?”文浩嗔怪地说。
幽静静静地盯着自己手中的丝带,缓慢地开口:“这不是我的丝带——”指着另一根的,说:“那才是我的——”
“不是你的?”文浩笑起来:“那是谁的,又怎么到了你的手上?”一抬眼,却看见妻子严肃的面容,笑容,就挂不住了:“怎么了?”
“皇上,手拿这根丝带冲进桃林,大声唤我清扬——”幽静陷入沉思,然后艰难地吞了口口水,低声道:“他在桃林外捡的,”凑近丈夫的面前,一字一顿地说:“不——是——我——的——,象——是——”
文浩看见了妻子诡异的神色,她正想要说什么,他忽然,心念一闪,就猜到了妻子的意思,慌忙一把捂住幽静的嘴,压低声音道:“回家再说,回家再说。”
幽静瞪大了双眼,连连点头。
“这是雪纺做的,你看,文浩,这是雪纺布做的,”幽静将不是自己的那根丝带举到文浩的眼前,兴奋地说:“这是御用的雪纺啊!”
文浩沉思着说:“这不能代表什么,皇族宗亲,还有归真寺本身,都是可以用的。”
“可是,”幽静强调:“这是专门用来束发的丝带啊,女人用的,你想啊,除了她,谁还会束白丝带啊,如果不是带孝,我也不会用的。”
“你不要忘了,长公主今天去了寺里,她也是爱穿白衣的,这发带保不定就是她的。”文浩提醒着。
“不,公主不会用雪纺,宫里用的一直都是白绸,我用的,也是白绸,别人更加不会想到要用雪纺。”幽静坚持:“只有她,才喜欢用雪纺,你不要忘了,她用的,一直都是归真寺里用的雪纺。每年下面进贡的雪纺,皇上大多都御赐给了归真寺!”
文浩沉默了,妻子的话有道理。
“为什么会是雪纺做的发带?它又怎么会出现在归真寺,会出现在桃林附近,这绝不是偶然,”幽静越说越激动:“我只要能弄到一点寺里用的雪纺,对比一下,就可以确定了。”她站起来,急匆匆地就想往外走:“我这就去!”
文浩一把拉住她:“不行!至少今天不行,就是明天去,也不能是你。”
幽静忽然起了哭腔:“我等不及了,这个答案,对我太重要了。”
“对我一样重要,”文浩沉声道:“这件事交给我,明天,我亲自去寺里一趟。”紧紧地握住了妻子的手:“事关重大,我们不能再有任何差池。”
幽静重重地点点头。
姐姐,你还活在世上是么?我多么希望,你还活着啊——
“哎呀,你到哪里去了?让我好找!”佛唱阁里急得团团转的沈妈一见心慈,就低声埋怨起来。
“我,”心慈欲言又止,支吾道:“没去那里。”
“要起驾回宫了,还不快点。”沈妈催促,心慈却没有动。
“父皇呢,我要见父皇。”她说。
“我在这里,”皇上应声踏进门来,摸过女儿的头:“长公主怎么好象不高兴了?”
“我不想回宫,我要住在寺里。”她看父亲一眼,请求。
“那怎么能行呢。”他轻声劝阻女儿:“下次再来好不好?”
心慈悻悻地低下头去,小声恳求道:“就一个晚上,行么?”
他笑了,问:“为什么?”
她没有说出理由,只是象个大人样的,无奈地叹了口气。
于是,他心软了:“好吧,明天一早回宫。”
“父皇真好!”她展开笑容,扑将过来。
入夜,静谧的归真寺。
佛唱阁里,皇上陪着心慈躺在床上。本来,应该是沈妈陪的,可是,他决定自己带女儿,而把沈妈安排在外间。女儿哪天都可以带,可是归真寺里,清扬曾经睡过的床,他想睡。不为别的,就为了能离她近一点。他迫切的,想尽快入睡,好在梦里,会到清扬。可越是这样,他越睡不着,又怕惊扰了女儿,只好瞪着老大的眼睛,躺着一动不动。
夜已经深了,忽然,他听到身边的女儿发出细小的声音:“父皇!父皇!”
他佯装熟睡,赶紧闭上眼。
心慈轻手轻脚地起了身,屏住呼吸,凑近了脸,认真地端详着他,确信父亲睡着了,这才悉索索下了床,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他一跃而起,悄然跟上前去。
心慈进了槐园。
“槐树爷爷,我又来了,您能跟天上的神仙说说,让娘下来见见我好吗?”她俯身在树干上,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
过了一会,睁开眼,四处望望,没见着娘,又将眼睛闭上,等一会,复又睁眼,如此反反复复。
他不知女儿在搞什么鬼,有心想一直看下去,却当心夜深寒气重,女儿衣裳单薄,旧病未去又添新疾,于是拍拍门板,柔声唤道:“心慈——”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他脱下外衣,裹紧了女儿,抱起来。
心慈答所非问地应道:“父皇,神仙晚上也是要睡觉的么?”
他笑着回答:“那要问神仙才行啊。”
心慈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自语道:“那我下次一定要记得问清楚。”
归真寺后山面壁崖,茅屋里微弱的烛光,戒身立在白幔前,低声道:“你又出了后山,去了槐园?”
“今天是不该去的。”幔后萧索的身影。
“从小,你就喜欢一个人去槐园,跟槐树说话,我理解你的苦闷,”戒身顿了顿,将眼光扫过来:“你也看到她了?”
“是的。”幔后传来回答。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象的人,”戒身感叹道:“那根本就是当年的你啊。”他说:“没想到她会找到槐园去,相见不如偶遇,我就知道,你是忍不住,会要现身的。唉,你总是,情难自禁。”
“对不起。”充满了歉意的声音传来。
“我并不是不要你去,”戒身小心地选择着用词:“还是那句话,千万要小心,不要去不该去的地方,不要被不该看见的人看见。”
“知道了。”幔后声音传来:“我会小心的。”
戒身迟疑片刻,在心里拿捏了一番,还是开口说道:“以后寺中再有外人来,尽量不要离开后山。”他长叹一口气,忧伤地说:“我也不想这样,可是,你要知道,师兄只有这样大的能耐,只能在寺里,保证你的安全。”
“我知道。”两行清泪从她的脸颊滑落。
戒身缓步离去。
“等等,”她叫住他,犹豫着问道:“以后,我还可以去见她吗?”
戒身回过头,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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