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獒》第75章


那是怎样一幅苍凉、孤寂、黑暗、无助得令人心酸的画面!
屋子里有些沉寂,只有大黑在不停地拱我的手,达杰忽然说:阿哥,你明年回去吗?什么时候回去?到时叫我一声,我想去北京看看。
我说:你是在想着当兵的事吧?我还没想什么时候回去的事,再说了,征兵也是在秋季,我给你留个地址,到时候你想出去的时候,再去找我吧!
我要来了纸和笔,给达杰留了地址和家里的电话,刘志忽然说:哟,我记得这个地方,我也是北京人,那个小区我以前去过,可都是高层科技人员住的地方呢!你家有人在科学院工作?
我嗯嗯叽叽地吱唔了一下,说:嗯,我爸妈都在那上班。
其实,我最不愿意的就是别人总喜欢拿我的父母来衡量我,当初之所以没有按照父母的意愿,接着考大学或者是拿点钱走走关系去念清华,就是因为我不想生活在父母的阴影之下,我是一个有头脑有思想的人,不是一个被人牵着才会动的木偶。
雪还在下,先巴大叔和多吉大叔这两个老人也无法理解在国家科学院工作是个怎样的等次,他们也不想了解那些,他们所关心的只是今年的羊能不能捱过这个冬天,明年的日子又要怎样过,生活在最底层的人民谈不了什么大理想,最关心的也只是为生计而奔波。
刘志和杨中华开始为与部队联系不上而发愁,在这样茫茫的大雪天,即使是部队上想进行空中搜救也不可能,地面搜救就更不可行,先巴家又没有电话。
先巴大婶忽然说:在我们那镇子上医疗站里有部电话,你们是留在这儿等我的消息,还是明天和我一块儿去医疗站里打电话联系?
刘志说:去医疗站吧,那儿既然是在小镇子上,与部队里联络也比较方便,部队上找我们也比较好找一些,这儿太偏僻了,要不是肖兵帮我们带路,我们还真找不到这里呢!
第一百零五章、第一次误伤
自从经过了上一次狼群袭击村子的事,我和多吉大叔都不敢在外面久留,在这样的暴风雪天气里,也不知道饥饿的狼群什么时候就会搞一次突然袭击,没准狼群早安排好了侦察兵和探子,只要大黑一离开,它们说不定就会动手。
我和多吉大叔都急着要回去,一来怕狼群袭击村子里的羊,二来也担心年幼的格桑和家里的四只小獒,我们带了些吃的,就往回赶。
一路上紧赶慢赶,天都黑透了,终于走回了家,以前的我,对于“家”这个字眼从来没有什么特别亲切的感觉,可现在不知为什么,一想起“家”这个地方,就令我感到特别的温暖。
进屋的时候,格桑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没敢脱衣服睡,怀里还抱着那杆枪,睡得很酣,四只小獒吃饱了熬得稀烂的肉粥,挤在地毡上睡,格桑在它们身上包了一层棉被子,大黑心疼地走过去,舔她的四个小宝贝。
我们没有惊动格桑,多吉大叔脱下靴子,倒里面的雪,我为大叔烧了一盆热水,给他泡脚,泡脚的时候,我发现他的十个脚趾头都冻得乌青,而且又硬又肿。
我真心地帮他搓脚,多吉大叔还有些不好意思,坚持不肯,实在拗不过我,只好同意让我帮他捏腿,大叔的腿一路走下来,都有些僵硬了,我捏到他膝盖部位的时候,感觉到手指下面在轻微地颤动。
多吉大叔的膝盖冻坏了,可能是关节炎,看起来很严重,摸在手里,肿肿的一大块,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在这种偏野的小地方,什么医疗条件也没有,我在心里想,等我回到北京的时候,就给大叔寄一大箱子治腿伤的药来。
药不值钱,但心意是真的!
暴风雪下了两天,第三天雪停了,可风却刮得更猛烈了,地上积的厚厚的雪也不知都被风给吹去了哪里,越吹越薄,到最后露出下面最早冻得一层雪壳子,风还在吹,把那层雪壳子吹得油光明亮。
羊们这些天一直只能啃干草,啃得个个都面黄肌瘦,四条腿也像干草棍子一样在风中打摆子似地抖,风放肆地吹,像个大草原上的霸王,羊们被吹得可怜地哀叫,使劲地往一堆挤。
风,一直吹了快一个星期,村口的那株歪脖子老树都给吹直了,终于,风仿佛也认识到了自己的太过无情,也可能是它累了,终于停歇了一会,白茫茫的雪原上空露出了一抹难得的阳光。
这是藏区落雪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看到微黄的阳光,像金子被照耀后反射出的光线,是那样明亮和刺眼,这些天以来,我都感觉自己像个稻草人,被风雪和阴冷捂得浑身透着一股子霉味。
我跳到雪地里,喊大黑出来晒太阳,大黑也很久没见到阳光了,她疯狂地跳到雪地里,猛地向我扑过来,我知道她要捉弄我,急忙一闪身,躲过去了。
大黑不服气,借着我闪过去的劲,猛地掉转身子,用她那肥硕的屁股把我撞倒在地,然后扑到我身上,嗷嗷地叫,热浪混着哈喇子,喷了我满脸,虽然知道大黑是在和我闹着玩,但是那样近距离地看见眼前龇起的一根根利齿,感觉还是蛮有威慑力。
大黑,放开。多吉大叔走出屋来,大声地喊,他也知道大黑是在和我闹腾,但是怕她会一不留神就失了手,獒这种动物野性足,一旦玩疯了,爪子下就拿不稳轻重,搞不好就会闹出人命来。
大叔不止一次地告诫我,和大黑在一起的时候,别跟她太闹,别看大黑那么大个子,都当妈了,真闹起来时就像个小孩子一样疯狂。
我对多吉大叔的话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一直认为能有一只如此凶猛的獒和自己嬉闹,回去讲给我的家人或是朋友听,那该是一件多么脸上增光的事情啊!
我还在逗弄大黑,仰躺在雪地上,捏住了她的下巴,大黑使劲地甩头,左甩右甩,像拨浪鼓一样,还想来咬我的手,可能她不是真的想咬,只是想挣脱我,然后象征胜利似地把我的手含在嘴里。
大家都忘记了分寸,我只是喜欢大黑,从心底里喜欢,没有对她存有任何戒备,大黑一甩头,一张大嘴就向我咬了过来,我被她死死地压在身下,躲闪不及,动也没法动,手还没来得及抽回来,就被她一口咬住,紧紧地卡在了牙缝里。
我突然感觉到小臂上一阵钻心的疼痛,咬着牙没吭声,只是不敢动,怕引起更大的牵扯伤,大黑的牙齿穿透了我厚厚的衣袖,扎进了皮肉里,血很快地从袖管里流出来,滴落到雪地上。
大黑放口!多吉大叔发现情形不对,大声呼喝,紧张得脸都变了颜色,他知道像大黑这样的獒,一口下去,别说是咬胳膊,就是咬大腿,也可以一下子就咬断你的骨头。
多吉大叔紧张得两条腿发抖,他也可能是腿伤发作,正痛得厉害,急着跑过来制止大黑,脚底下一滑,摔了个仰面跤,身子倒在冰冷的雪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獒像狼一样,是一种闻不得血腥味的动物,獒已经不属于家养的犬类,严格的说,应该划分为兽的一类,它们不能见血,见了血就会兽性大发,挑起最大的战斗欲。
大黑嗅了嗅鼻子,不肯松口,但是她很清楚地知道被压在身子下的不是狼,而是她最要好的朋友肖兵,她犹豫了一下,看看倒在雪地上的自己的主人,又望望被压在身下的我,缓缓地松开了口,用一种很无辜的眼神看了我们一眼,一声不吭,缓缓地走回了屋里,再也没有了开始玩闹时的兴奋和热情。
格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慌慌张张地从屋里跑出来,一看他阿爸仰面摔倒在雪地上,三步并两步地跑过去扶,结果也摔了一跤,等到他把多吉大叔扶起来的时候,我已经爬起来了,正捋起袖子,检查自己的伤势。
肖兵,伤得厉害不?多吉大叔紧张地过来问,脸色都吓白了。
我的胳膊被咬穿了几个窟窿,血就像小喷泉一样的往外涌,我捏了几下胳膊,感觉没伤到动脉,也没伤到骨头,真是幸运,就安慰大叔,说:没事,皮肉伤,过两天就好。
还说没事?袖子都被血湿透了,走,阿哥,我给你包扎去!格桑跑进屋里,把所有裹伤的外搽药都搬了出来,可是家里找不到纱布,就找了件内穿的衣服,扯烂成条,给我裹伤。
第一百零六章、自我惩罚
多吉大叔没说话,他年纪大了,骨头又硬,这一跤可摔得不轻,不像格桑小屁孩,摔一跤,拍拍屁股爬起来,又是活蹦乱跳的到处跑。
屋子里很沉寂,格桑给我包扎伤口,多吉大叔就点着了一袋烟,一边抽烟,一边死死地盯着大黑看,他也不骂她,也不指责,也没有找个什么东西抽她,就是那样死死地盯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