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取灭亡》第4章


有一次,奥布欧霍萨抓一块岩石,试图找一个支撑点,但由于这块巨大的岩石因多年的雪冻霜打已松碎了,手一抓上去,便开始滑动,轰隆隆地滚落下山。幸亏他急中生智,抓住了另一块岩石,才避免自己落下山去。这隆隆声使斯迈尔斯少校突然想起了什么。
“附近有人住吗?”当他看着石块滚下山时,问道。
“不可能有。要到库弗施泰因附近才会有人烟。”奥布欧霍萨说。他指着那些光秃秃的山峰说道:“这里没有牧草,又缺水,除了登山的人来这里外,不会有人来。而且,自从战争爆发以来……”他说了半句话,突然不再说下去。
已绕过了犬牙交错的冰川,现在到山顶只剩下最后一段路了。斯迈尔斯少校特别注意观察路旁冰隙的宽度和深度。不错,这是下手的好地方。就在他们头顶,也许可往上爬一百英尺,在山脊的背风处下有一座檐板被风雨剥蚀的小屋。斯迈尔斯少校估量了斜坡的角度,不错,它几乎是垂直下降的。
是现在动手还是等一会儿?他最后决定还是稍等一会儿为好,因为最后一段路究竟怎么走还需要奥布欧霍萨的指点。
从山脚爬到了那间小屋,他们刚好用了五个小时。斯迈尔斯少校说他想轻松一下,便装着漫不经心地沿着山脊向东走去。山峰两旁是奥地利和巴伐利亚特有的景色,然而他却无暇欣赏。他仔细数着自己的步子。在一百二十步的地方,有个圆锥形的石堆,好象是为某个去逝的登山者所立的纪念碑。
此刻,然而斯迈尔斯少校恨不得立刻就捣碎它,挖出埋在下面的珍宝。但他没有这么做。他拔出手枪,斜视着枪筒,将子弹压上膛。然后,向回走去。
在海拔一万多英尺的高处天气寒冷,奥布欧霍萨在小屋中正忙着生火。
斯迈尔斯少校尽量控制自己,不让奥布欧霍萨察觉自己心中的颤栗。
“奥布欧霍萨,”他装作快活地说,“你能出来给我介绍一下这里的风景吗?这儿的景色真不错。”
“好的,少校。”奥布欧霍萨跟着斯迈尔斯少校走出屋子。走到屋外时,他伸手从裤子口袋中掏出一个纸包。他打开纸包,从中取出一根坚硬的腊肠,递给少校。“这是我们自己做的熏肉。”他不好意思地说,“咬起来很费点劲,但味道还可以。”他笑着说,“有点象西部电影中人们吃的那种东西。”
斯迈尔斯少校斜眼看了一下。在此之前,也许看到这东西他会感到恶心。
他说:“你先把它放在小屋里吧,我们呆会儿回来再吃。到这边来,我们在这儿能看到因斯布鲁克吗?”
奥布欧霍萨弯腰进了屋,很快便走了出来。斯迈尔斯少校跟在他后面。
奥布欧霍萨边走边谈,用手不断指着各处的风景。
当他们来到冰川上面一块突出的岩石上时,斯迈尔斯少校突然拔出左轮手枪,在两步之远的地方把两发子弹射进了奥布欧霍萨的脑袋。
奥布欧霍萨跌倒在地,从悬崖边跌落下去。斯迈尔斯少校惴惴不安地朝悬崖边走了过去。尸体在岩壁上碰撞了两下就掉在冰川上,但并没有落入斯迈尔斯预想的地方——冰缝里,而是落在了一个陈年积雪的半坡上。
“他妈的,倒霉!”斯达思少校咒骂了一句。
枪声在群山中久久地回荡,很久才消失殆尽。斯迈尔斯少校对白雪中那个模糊不清的黑色人体最后看了一眼,便匆匆地沿着山脊离开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在做。
他来到了那个圆锥形的石堆前,开始挖掘。他用手把粗糙的大石块先掀开,滚下山的两侧。他疯狂地干着,仿佛有魔鬼在逼迫他一样。双手开始淌血,但他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石堆只剩下两英尺高了,可什么东西还未发现。突然,他看见石堆中有一个金属箱子的边缘。他又搬掉几块石头,整个箱子都露出来了。一个完好的灰色德国军用旧弹药箱,箱上的字迹仍然清晰可辨。这时,斯迈尔斯少校才好象觉得有些累了,双手开始疼痛。他兴奋地坐在一块坚硬的石头上,脑子中闪现出豪华汽车、到蒙特卡洛渡假、豪华的别墅,首饰公司、香槟酒、鱼子酱,以及一套新铁头的球棒等等一连串玫瑰色的画面。
斯迈尔斯少校坐着,两眼盯着那灰色的箱子。足足有一刻钟时间,他完全陶醉于梦想之中。然后,他看了看表,得意地站了起来。他必须抓紧时间消除痕迹。箱子的两旁各有一个把手,斯迈尔斯少校双手握住把手,使劲提了一下,心里估量着它的重量。战前,在苏格兰,他曾捕到的一条四十磅重的大马哈鱼,那是平生所扛的最重的东西了。可这个箱子起码比大马哈鱼重两倍。他只能把它从石块中掀起来,放在石堆旁的草地上。他用手帕拴住一个把手,笨拙地沿着山梁把这沉重的箱子拖到小屋。他坐在小屋门前的石阶上,眼睛直盯着箱子,一边用牙撕咬着奥布欧霍萨留下的烟熏腊肠,一边考虑着如何把这个价值五万英镑的箱子搞下山去,然后藏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奥布欧霍萨的腊肠是真正的登山食粮,又硬又肥,还带有一股浓烈的大蒜气味。由于吃得太急,一些腊肠渣塞在了斯迈尔斯少校的牙缝里,很不舒服。他用了根火柴棍将它们剔了出来,吐在地上。
他意识到,从现在起,他已成了一个罪犯。他的罪行与抢劫银行杀死门卫的罪行相差无几。所不同的是,他是一个犯了罪的警察。这一点他必须记住。否则一有疏忽,面临的只能是惩罚,而不是去享乐。现在已走到了这步,必须去忍受各种痛苦。天哪!这些痛苦将是无穷无尽的啊!然而,只要过了这一关,他就可以享受富人的快乐。他十分仔细地清除他在小屋中留下的任何痕迹,把弹药箱拖到峭壁边。他向下看了看,确定箱子落下去不会落到冰川上后,一边祈祷,一边把箱子推下山去。
灰色的箱子在空中翻了几个滚,落在峭壁下的陡坡上,接着又丁丁当当地跳了一百多英尺,落在散乱的碎石间不动了。斯迈尔斯少校看不清箱子是否已开裂。不过这种操心无多大必要,由命运决定吧!
最后他环顾一下四周,开始沿着峭壁边向山下移动。他非常小心地对待对每一个铁栓,对每一处手抓或脚踩的地方都先试一试,然后才把重量移在上面。对他说来,下山时,生命比上山时要贵重得多。他穿过正在消融的冰雪,向冰川方向雪地上那个黑点移动。留下的脚印没什么关系。几天以后,阳光融化残雪,脚印也会消失。他来到了奥布欧霍萨的尸体旁。战争期间尸体他见多了,血淋淋的残肢碎体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他把奥布欧霍萨的尸体拖到附近的一个冰缝旁,然后推了下去。接着,他小心翼翼地把冰缝边悬垂的冰块踢下去盖住尸体。直到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感到满意后,才沿着自己留下的脚印返回,顺着斜坡向弹药箱走去。
弹药箱的箱盖已经被掀开,箱中装着用纸包着的东西。他扯掉包装纸,两大块金属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每块金属上都有相同的标记:上面是一只鹰,下面是一个套在圆圈里的卐字,并标明时间为1943 年。这是纳粹德国银行的标记。斯迈尔斯少校满意地点了点头,用纸重新把金块包好,把已变形的箱盖用石块砸平,半扣在箱沿上。然后他解下手枪的佩带,系住箱子的把手上,用力拖着这笨重的箱子向山下挪去。
现在已是下午一点钟。强烈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他早已大汗淋漓。肩膀被灼热的阳光烤得十分难受,脸上也感到隐隐作痛。他在一条从冰川上流下的小溪边停下来,把手绢浸在水里,洗了一下脸,然后美美地喝了许多水,又继续上路了。路上箱子偶尔撞着他的脚跟,他不时地咒骂几句。他心想,这些困难和苦难与他下山后将不得不面临的境遇相比算不了什么。不管怎样,现在是在下山,连拖带滚总能往下走。前面至少有一英里的缓坡路。那时,他只得扛着这笨重的箱子。一想到要在他已被灼伤的背上扛着这一重量,他心里就发怵。“天啊!”他感到头晕目眩,自言自语道:“要当一个百万富翁可真不容易啊!”
好不容易来到山脚下。他在冷杉林中一块长满青苔的坡地上坐下来歇息。最艰难的时刻终于到来。他脱下军用衬衫,铺在地上,把那两块金砖从箱子中拿出来,放在衣服上,把衣服裹住金块,打成一个包裹。他在斜坡的土地上挖了个洞,把空箱子埋了后,又把衬衣袖口拴成一个吊带,跪下身去,把头伸进这粗糙的吊带里,双手握着衣袖打成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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