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礁》第23章

“周老师，你想吃什么呀？”顾湛怕周慕真觉得自己拿着他手机久了，在干别的事情，连忙随便找了个问题问。
“清淡点吧。”周慕真歪着头闭着双眼，的确是累得不行的样子了。
顾湛心一横，干脆往周慕真手机的通讯录里输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然后才迟迟打开点外卖的应用程序，上下微微看了一下，他觉得可能只有喝粥才能满足周慕真现在的需求了。
“我们喝粥好吧？”顾湛放轻了些声音，“你想喝什么粥？”
“都行。”周慕真的声音变得若有若无起来，好像随时都能够睡着的样子。
顾湛放下手机，他摸了摸周慕真柔软的头发，趴在他耳边说道：“你先睡着啊，到时候外卖来了我给你拿上来。”
似乎真的是太疲惫，周慕真还没来得及回应顾湛，便死沉沉地睡了过去。顾湛怕他就这么光趴着吹空调会着凉，从一旁的沙发上拿来一块薄薄的毯子，给周慕真盖上了些。
然后他便带着周慕真的手机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想到现在闲着也是闲着，顾湛干脆又带上了自己的游戏机、游戏和手机，下了楼去。楼下电视机屏幕大，玩起来估计也更爽一些。但他还没玩上几分钟，自个儿的手机就开始震动了起来。
顾湛本以为是什么骚扰电话，没想到是自从自己从饭桌上借口离开之后，就再也没联系过自己的林唐。
“喂？”顾湛接起电话。除了那个林林，顾湛实在想不出林唐会找自己的理由。
“你去哪了啊？”林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我在外面租了房子了，咋啦？”
“林林怀孕了。”林唐沉默了许久，“我问了好几天，她被我逼得不耐烦了才说的。”
顾湛愣了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过对方也没有给顾湛说话的机会，则是滔滔不绝的说了下去。
“你不要想太多了，孩子不可能是我的，我压根没碰过她。”林唐说道，“就听她只言片语的，最大的可能性是她给人□□了。”
“林林自从五月份开始精神状态就不好，每次我问她都吞吞吐吐的。上次你回来，她才表现的开心了点。你别想多，她真的只是想表现得开心。我知道她一直在假装没事的样子，但……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畜生，我非把他小兄弟剁了不可！”
原来是自己误会她了……顾湛抿了抿嘴，“那现在什么情况？怀孕多久了？”
“我刚陪她去做了人流。”林唐的声音听着有些空，顾湛不太习惯这样没什么精神的林唐，他问道：
“你能问出来她是在哪里遭遇那事的吗？”
“她什么也不肯说。”林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一想到她偶尔露出的惧怕的表情，我就有些……你说这些畜生怎么总能逍遥法外呢？”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顾湛问道。
“还能怎么办？我总不能喊两个保镖24小时盯着吧？那样林林也会不舒服的。”
“如果你真的需要的话，我倒是可以问问顾女士。”顾湛瘪了瘪嘴，“我也不知道我能帮你什么，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吧，我能做到我就帮。”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林唐说道：“我要是能再细心一点，保护好她就好了。”
保护两个字用嘴说出来需要多少勇气，顾湛无法估量，但就算是他，他也不敢对周慕真轻言保护二字。他没有勇气去承担这两个字背后的责任，他怕自己食言，怕在能够保护别人之前就难以自保。
可见林唐是真的很喜欢？很爱？林林了。
说来也巧，他们都姓林。
“林林出来了，我先挂了。”林唐说道，“你也保重些。”
寥寥几天，顾湛甚至从林唐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成熟的味道。顾湛心情复杂地挂了电话，打游戏的心情也烟消云散。他看了眼周慕真的手机，上面显示着外卖员即将到达。
第43章　43　幻想即兴曲
常年笼罩在阳光中的佛罗里达州，红发少女坐在玻璃花房中央的钢琴边上，沉浸在这一安静怡人的环境，拨动琴键的声音似乎为花房里的花朵们带来了不少生机。
女孩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衣裙，搭上她可爱的红色卷发，仿佛是从童话故事中走出来的小美人鱼。
大海偷偷地在玻璃隔层外偷偷地窥看着，试图将她寻回大海。可这玻璃太过坚固，海水只能在璧上拍打，而这轻声无法传达到少女那儿。花房的门虽然微张，但海水一旦靠近，那些平日里看起来温柔可爱的花儿，都张牙舞爪地显露出它们凶狠的模样，将那细小的缝隙堵的死死的。
安妮塔被好好的保护在花房里，与世隔绝，无忧无虑。忽而她看向天空，仿佛是抓住了某个视线，她笑了起来，就像一束佛罗里达的阳光，但却不热的令人难受。
身后的疼痛慢慢散去，周慕真翻了个身，总算是舒服了许多。很久没有做关于安妮塔的梦了，她到底要告诉自己什么呢？她看起来是这么无忧无虑，这么快乐。并且离自己如此遥远。
一不做二不休，周慕真干脆起了身，走到他那架“年久失修”的钢琴面前。这是儿时祖父送给他的礼物，祖父曾告诉他，感到迷惘的时候就弹弹琴，总会有些新想法的。
绒布下是充满光泽的黑漆，周慕真支起顶盖，在那一如既往柔软的琴凳上坐了下来。
脑中只有一种旋律在回荡，是肖邦的《升c小调幻想即兴曲op。66》。手指有些生疏的在在琴键上移动着，一开始甚至有些难以平衡两手之间的关系。渐渐回忆起了过去的手感之后，琴声也开始变得行云流水。
周慕真脑海终于逐渐开始变得清晰。远离了玻璃花房，周慕真碰见了一座孤岛，孤岛上有一片森林，而在森林外面，一个抱着膝盖坐在沙地上的少年静静地呆在那儿。
少年剃着板寸头，毛绒绒的，他看着哪里，眼中光是属于空气纯净的特质。他仿佛是海上空中的一缕空气，与大海若即若离。然后大海守候在孤岛边，想看看他会怎么脱离险境。
令他惊奇的是，少年什么也没做，而是在下定决心之后投身入大海。大海头一次接触到了这般炽热的体温，佛罗里达州的太阳与他相比便是大巫见小巫。从来没有人会这样毫无防备地跳入大海，大海相信了他，他或许是真的热爱着海。
周慕真蓦地抬起头，琴声夏然而止。
“周老师？”
身后是少年提着刚送来还热乎的粥站在门口，而自己却坐在琴前泣不成声。轰得一声，窗外响起了雷声，然后便是大雨倾盆。阳光透过窗帘直射入屋内，这是一个属于太阳雨的午后。
顾不得腿脚酸痛，周慕真转身跑下了楼，他跑进自己的花园里，雨水打在他的脸颊，与他的眼泪混在了一起。真真假假，难分是非，不知到最后是雨还是泪了。只晓得眼睛酸胀，水珠压在睫毛上的沉重。
顾湛几乎是同一时刻放下粥跑过来的，他抱住在雨中的周慕真，只想拼命地把他往回拽，对方虽如同浮萍般一吹就倒，但是顾湛不知道为什么，抱着周慕真在雨里站了好久好久。
雷阵雨来得快，去的也快。雨刚停，天色立马转暗了下来。顾湛估计还得有一阵雨得下，赶紧拉着周慕真进了屋子。两人都湿淋淋的，脚下淌着水，在干净的地板上踩出一个个带着些泥巴的脚印。
顾湛把周慕真按在椅子上，然后拿来毛巾给周慕真擦干，擦着擦着，他便发现周慕真的不对劲——那是从未有过的炽热眼神，仿佛是滚滚岩浆一般，下一秒便会把自己吞噬。
“顾湛，你想听安妮塔的故事吗？”周慕真这样说着。
顾湛发现对方眼中已经没有以往那种深情的怀念，反而有一种对待过去事情的淡然。他犹豫着点了头，还是想尽全力将周慕真擦的更干燥一些，至少他不想让周慕真这么狼狈的诉说一段并不那么好的回忆。
“第一次遇见安妮塔的时候，她才16岁。”周慕真说道，“那时候福利院里面不太会有年龄这么大的孩子了，她看起来十分安静，与她发色不匹配的腼腆性格。除了平日里的功课，她便喜欢弹琴。就这样，我与她相识了。我从她那儿找到了一见如故的感觉，她让我跳开了原本被乐谱框的死死的世界。我怎么能不爱上她，她是这么可爱，这么独特。”
顾湛听闻周慕真说到爱这个词，还是稍微楞了一下。没有得到过这个词的他，又开始暗暗的嫉妒起那个已经去世的女人。
“我有好几次都想跟她表白心意，但我知道我利用教师的身份接近她，这样的目的是不纯粹的，因为我是故意诱导。”周慕真叹了口气，睫毛上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