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良夜》第2章


得靠边站。
卫昴不再跟他打嘴仗,道:“老莫难得回来,把他也叫来吧,晚上一起喝几杯。”
“早就安排好了。”
……
叶野霆一觉睡到华灯初上,气息仍平稳缓慢,头发有些乱了,半掩着眉目。
戎其朗站在床边静默地看着他,目光细致地、反复地描绘着他脸庞的线条,眼中千情万绪在暗涌,最终沉淀为一种倦怠的柔软。
房间里没有开灯,戎其朗的五官太过深刻,更为阴影所偏爱,无端显得冷酷。
戎其朗弯下腰,垂下眼睫,轻拂开叶野霆的发,在他仍闭着眼上落下一个吻,抚了抚他的脸颊,唤他:“睡太多了,不能再睡了,该起床吃饭了。”
叶野霆“唔”了一声,浓密的长睫颤了颤,却仍不肯睁眼,就这样闭着眼伸出双手在戎其朗脸上摸了摸,捧住了,然后露出了一个孩子气十足的笑来:“你脸上怎么这么凉?”然后双臂滑过来要环他的脖子。
戎其朗便将上半身放得更低些让他抱,一条腿压在床沿,侧脸亲了亲他手臂,低声道:“是你手热,”顺势半搂住叶野霆的身体把他带离被窝,给他披上外套,“来,袖子。”
叶野霆却不配合,仍在他肩窝埋着头打不起精神的样子,手也不肯放开。
戎其朗的冷硬强势人尽皆知,对亲友也只能说是温和近人些,就算是亲生儿子也没享过几分慈爱,唯独叶野霆,霸占了几乎他所有的柔情。
戎天若说,戎其朗是块坚冰,叶野霆就是把妖火,自己是凉的,还能生生把这块冰融成春水。
戎其朗对叶野霆向来宠得不像话,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从前叶野霆做了多令他生气的事,他也心硬不过一天,后来终于真正狠下心肠,却差点让他余生都用来追悔。现在叶野霆的免疫系统出了些问题,戎其朗更是呵护得无微不至。
他的后怕即便是现在,也常在梦里吞没他。可他每天都在庆幸,叶野霆忘记了过去。
“很奇怪……”叶野霆喃喃道,声音闷闷的。
戎其朗给他顺头发,一面跟他说话:“哪里奇怪?”
叶野霆终于扬起脸来,认认真真地端详了一阵戎其朗,旋即自己又笑了,额头抵在他肩上,道:“我醒了之后也不记得你,可就觉得特别爱你,所以我才相信你说的,我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
戎其朗一愣,他的喉结滑动了一下,才终于涩声道:“听话,把外套穿上。”
这回叶野霆才乖乖地穿了外套,他的眼睛总是亮得过分,此时带了笑意弯起来,看着戎其朗道:“你可千万不要骗我,我总是信你的。”
戎其朗给他整一下衣襟,低声道:“不骗你。”
叶野霆笑了一下,跳下床套上裤子去盥洗室。
戎其朗仍半坐在床上,不由自主地出了神。
以前说“爱”的人从来是他,叶野霆总是说“我当然喜欢你”,可却一次也不曾开口言爱;
他也不知道叶野霆是不是一直那么相信他,他只知道,爱了叶野霆之后,原本他也是无一例外地相信他,但后来,他再也不敢去深究叶野霆的话到底哪句真哪句假——他不想剖开一切铺陈眼前,入目却尽是不堪。
☆、第二章
第二章
晚餐精致,却吃得清淡,桌上也没开酒。叶野霆现在诸多忌口,饮食上总要顾及,反而更考究。
巴顿腰杆笔直,弯着一臂侍立在旁。餐桌上十足安静,只有戎其朗偶尔给叶野霆夹菜。
卫昴吃得无聊,给莫倦航使眼色,却见莫倦航含笑看着戎、叶二人,脸上带那么点儿促狭,却又大感安慰的模样。
莫倦航前阵子刚从东北边儿回来,瞅着这脸是又被风雪摧残得糙了点,再加上密密的胡茬,和长年待在极端环境中而养成的微微眯起眼视物的习惯,沧桑得不行,每条褶子都在叫嚣“我有故事”,不像个搞野生动物研究的,反而像个特种兵。
莫倦航平生挚爱是东北虎,已经到痴迷的地步,以至于不肯当个富贵闲人,反而做了一份最方便与兽为伍的艰苦工作。他一年里大部分时间就是在东北边儿那几个保护区里,那里信号不好,人很难联系上,全年神龙见首不见尾,别人基本只有等他主动来联系的份儿。
叶野霆细嚼慢咽的,已经只剩他一个还没吃完。
卫昴清了清嗓子,惹得桌上其余三人都看他。
莫倦航问:“有话说?”
卫昴立刻澄清:“没!”
叶野霆吃饱了,放下碗筷语气轻快地同莫倦航道:“莫大哥一会儿能讲讲保护区里的事儿吗,一定特别有意思。”
莫倦航点头道:“当然可以,只怕你觉得无聊。”
于是四人用过饭,坐到宽敞舒适的沙发里。
卫昴和莫倦航都是喜爱烈酒且酒量佳的人,伏特加早就冰镇好,来与夜谈相佐。
可惜才没聊多久,戎其朗就接到了一个电话,号码是前妻的,走开接起来只听得儿子稚嫩的声音在那头道:“爸爸,你在哪儿啊,我和妈妈在家里等着你呢,你快回来吧。”——前阵子他住在母亲那边。
然后巴顿过来,轻声告诉他贺女士和小少爷在大宅,顿了一下,又道,后来黎家少爷不知为什么也去了大宅,但被拦在外面,闹出很大动静,贺女士闻声出来,两个人打了照面。黎先生大概,和贺女士说了些什么。
戎其朗“嗯”了一声,简短道:“我回去一趟,你照管好这里。”
巴顿向来稳妥周到,他并无担心,回到沙发边同三个人说了一声,又叮嘱叶野霆一会儿记得吃药,便出门去。
进出的路被堵住,戎其朗待车停稳,一眼就看到一辆招眼的拉丝金属绿保时捷停在自家大门口,车主本人原本正百无聊赖地踱着步,见他来了,稍收了脸上的不耐和焦躁,取而代之的是明晃晃两个大字——找碴。
戎其朗下了车,宅内的保镖已经出来迎他,径自将黎觉视若无物。
黎觉深感受辱,脸色难看地将戎其朗拦住:“戎其朗,你把阿野藏哪儿去了?”
戎其朗面无表情地俯视他一眼,道:“按道理你还得喊我一声世叔,谁给你的胆子跑到这儿来撒野。”
黎觉呲牙冷笑了一声,不无讽刺地反呛道:“我爸有幸跟戎董你称兄道弟,我黎觉却是高攀不起!不如戎董告诉我阿野人在哪,我这就走人,绝不废话。”
戎其朗不欲与他纠缠,兀自前行,黎觉几乎要动手,立刻被保镖们拦住了。
“送一送黎少爷。”戎其朗声线低沉,头也不回道。
“戎其朗,你凭什么!”黎觉脸红脖子粗,一声怒喝,“你有资格吗?!早在你把阿野逼上顶楼那时候你们就踏马玩儿完了!阿野的朋友又没死绝,轮得到你来插手他的事?!”
戎其朗脚下一顿,转而才继续迈步。
黎觉嘿然一笑,声音陡然转低了,刻意地,一字字道:“戎董,你不知道你和沈挚的性子多像……我总以为,要是他到了这岁数,便是你这样的。”无比清晰地钻进戎其朗耳朵里,可惜这次听者丝毫不为所动,步履依旧。
黎觉有意再刺激他几句,却已经被保镖们组成人墙挡住,恨恨作罢,一肚子邪火上了车。
……
贺蔚琳从未放下过对戎其朗的感情。
她少女时期起的执念啊,她唯一爱过的男人,她怎么放得下。
她试过,甚至逼迫过自己,然而做不到。
她曾经试探性地向戎其朗提出过复婚——在他和叶野霆分手半年之后,却没有被接受。自那之后,她不再容许自己在戎其朗面前有所流露,她的羞耻心总会喝止她再三做感情里的乞儿。
但当黎觉告诉她,叶野霆已经被找到、并且一直在戎其朗的翼护范围之内活动,戎其朗甚至瞒着绝大多数人的时候,她还是感到一股由衷的愤怒。以至于戎其朗的脚步声传来时,她压不住自己的情绪,已经投去了凌厉的质问的眼神。
戎潜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这时悄悄看了母亲一眼,面上却装作一无所觉,父亲来了,他便跳下沙发,去拉戎其朗的手,仰头目光殷殷地唤道:“爸爸。”
从前戎其朗奉行挫折教育,在戎潜能自行走路之后便极少抱儿子。但在他与贺蔚琳离婚之后,大约是出于心里的那份歉疚,总归多几分温柔。
他抚了抚戎潜的头顶,道:“乖。”便牵着儿子在另一边沙发上坐下,戎潜还是脚刚够着地的年纪,自己挪了挪,挨着父亲。
贺蔚琳收回了视线,隐忍地盯着茶几上一处,嘴唇紧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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