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良夜》第17章


戎其朗道:“今年……还是算了。”
“你安排就是。”伊娃笑笑。
戎其朗替她关上车门,目送车子开出才回到屋子里。
戎天若不知在哪儿。大抵是刚吃过药,叶野霆正盘着腿在沙发上慢慢喝着热水,目光又有些放空了。
戎其朗看了几秒,心底渐渐柔软下来。这几天有意冷静,不觉得多思念挂怀,可真的见了人,才知道还是想的。他走过去,从身后摸摸叶野霆耳朵:“展览好看么?”
叶野霆像被吓到,激灵了一下,好在没洒出热水来,扭头骇然道:“你走路怎么这么轻!”
戎其朗笑笑,绕过来坐在他身边,叶野霆好笑地说:“我看的时候就在想,美术馆也愿意?……差不多就是变着法儿拆美术馆嘛。不过,挺有意思。”
“你以前……还说要在这儿搞个沉睡的巨人,一半在墙外,一半钻进屋里,大半在一楼,剩下半个脑袋和手臂在楼上。”戎其朗抬手指指天花板。
“听起来挺酷的!”叶野霆来了兴致,收起腿差不多蹲在了沙发上,追着戎其朗问,“那怎么没搞?”
“我没答应,”戎其朗睨着他,感到了一种久违的熟悉,忍不住生出亲昵来,弹了他一个脑锛儿,“嫌不够高调似的!”
叶野霆“啊”了一声,捂住额头,拧着眉委屈又忿忿地嘟囔:“痛!干嘛突然打我!我还以为从前你事事都依我呢。”
“这也叫打?”戎其朗失笑,又心下自嘲,可不是几乎事事都依着你么。还是拉开叶野霆的手,温声问:“力道大了?看看。”果然红了一片,于是把人揽近一些,一手扶着他后脑,忍着笑替他揉。
叶野霆看起来有些气鼓鼓的,眼睛却雪亮,磨着牙问戎其朗:“戎其朗,你老实说,你以前有没有揍过我?”
“没有,只有你打我,哪有我打你,”戎其朗眼神宁和,声音也平静,松开手询问,“不疼了吧?”
叶野霆不知道以前自己大发脾气时,真拿重物砸过戎其朗,还当这只是句玩笑话,径自过耳。他往前凑了凑,眼神促狭带着调笑意味,大起胆子故意得寸进尺地点点额头:“亲一下才行。”
他以为戎其朗平素板正,会说他一句就不陪他胡闹了,最多会揪揪他脸皮说他像个小孩子,却不承想戎其朗最是拿这样的叶野霆没办法。
所以当戎其朗极其配合地在他额头上亲了亲的时候,叶野霆意外之余不禁红了脸。
戎其朗啼笑皆非:“你自己讨的,也脸红?”
叶野霆心说我哪知道你真的会亲?迅速扫视一圈,巴顿是不在视线范围内,但戎天若正从楼梯上下来,手中多了个手包,正扬声不满道:“你们俩能不能躲起来悄悄腻歪?别刺激我这个单身人士!”
叶野霆十分窘迫,佯装若无其事地起身开溜,嘴里道:“巴顿在哪儿呢……”迅速离开现场。
戎其朗心情不错,带着笑意回敬了一句:“你哪次单身超过两个月?少充可怜。”况且从来也都是她提的结束。
戎天若朝他翻个白眼,无话可说,却仍不忿:“好,你们继续叽叽咕咕,我出门找人喝酒去了。”
戎其朗听罢,欲言又止,终究按下。戎天若见他这般反应,笑着眨眼道:“放心,可不是找老卫。”说着已经转身,戎其朗无可奈何。
叶野霆等戎天若出了门,才慢吞吞再度出现,真像只警惕的兔子一样。
他看到戎其朗仍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背影没由来地显得寥落,忍不住走了过去。
“在想事情?”叶野霆坐下问。
“假设,”戎其朗转过头来看着他,“我的一位长辈不喜欢你,说什么都反对我们在一起,你会怎么做?”
叶野霆被问个措手不及,但还是想了想,说:“那就想办法让TA喜欢我咯。”
戎其朗苦笑。
他想起那时祖母梅嫣对叶野霆诸般冷待,最后叶野霆直接甩了脸色:“我在这里是因为戎其朗,并不是要来讨谁的喜欢!”把梅嫣气得血压蹿升,叶野霆当天也负气回程。
叶野霆见戎其朗不语,面上笑意又涩然浅淡,不由忧心地戳了戳他:“伊娃她……不喜欢我啊?”
戎其朗摇了摇头,眼前却是次年祖母病危,在病床上握着他的手苦劝他与叶野霆分开的模样,一时又神志不清,潸然泪下地用他父亲的名字唤他,声嘶力竭、翻来覆去地问“你们何苦,何苦……”,待清醒过来,又一定要戎其朗答应她。
他只能不断安抚眼前这位心碎的老人,却始终没有应下来。祖母无声而颤抖地流着泪,闭了眼不愿再看他。
结果当天夜里,祖母就去世了,走时泪痕未干。
戎其朗深陷自责泥潭,几乎在负罪感中窒息。他总想着是因为自己的固执,祖母才走得这般快,这般伤心。
他身心悲痛,失魂般过了半宿,未曾合眼,就上了最近的航班,赶回国内,匆匆安排了工作,又马不停蹄地返回O国,同家人一起安排祖母后事。
他从没告诉过叶野霆这件事,他不想给他平添负担。
戎其朗感到手上一阵暖意,他乍然从悲伤的回忆里抽离出来,才发现原是叶野霆握住了他的手。
“伊娃看起来人很好啊,我努力努力,她肯定会心软的,别担心。”叶野霆宽慰他。
戎其朗静静地凝视他,终于露出一点笑意,反握了一下叶野霆的手,继而松开了:“瞎操心。”
作者有话要说: 戎大小姐表示:GAY里GAY气的,举报了(拜拜。gif)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扫墓这天无晴,微风。山林间云深雾隐,像涌动的淡淡哀意。
戎其朗、戎天若及伊娃下得车来,邻近车位有辆锃亮的黑色保姆车,也正下客。
先下来是名身着西装的保镖,拉开车厢门,待坡道放下,便另有名保镖将辆轮椅缓缓从车内推出来——轮椅上的男人头发花白,沉郁的神色更显出光阴的冷酷来。
推轮椅的保镖将他放到平地后,回身自车里接了一束花来,恭谨地点了头,再交给轮椅上的男人。男人便将花束置在膝上,稍稍拨弄了几下花叶,眼神寂寂。
男人开口说了什么,那保镖便应了,慢慢推着他走。男人抬起眼来,目光散漫,扫过了戎家几人,他的视线倏然一顿。
只见轮椅上的男人抬了抬左手,停了下来,突兀地横阻在了他们前面。
戎其朗一行只好驻足。
男人微微眯起眼,半扬起头打量着戎其朗,目光又冷又利,然后他缓缓问道:“你姓戎?”
戎其朗心下微沉,但还是有礼回答:“正是姓戎,老先生是?”
对方讥诮地冷笑一声:“像,真像……要不是人都烧成了灰,我还道是棺材板太轻了!”
戎其朗的脸沉了下来:“家父与您有何仇怨?老先生说话如此刻薄。”戎天若也听不下去,便要开口,被戎其朗制止。
“戎家小子,可不要太像你爹!”那人并不回答,只是撂下一句话,便又抬了抬手,轮椅被保镖推走了。
从他们的保姆车上又匆匆走下一名服饰考究的青年男子,气质温润,相貌俊雅,手上挽着一条薄毯,看到保镖推着人已走出一段路,无奈地叹了口气准备快步追上去,留下的那名保镖便跟上他。然而那人看见戎其朗,猛地楞了一下。
他方才在车里接了副总一个电话,并不能清楚地听到外面的对话,现在看清戎其朗的面貌,还有什么料想不到的?只得心下苦笑。他不曾见过戎冶其他影像,只早年曾趁着给成叔叔祭扫,偷偷跑到另一头去瞧过戎冶墓碑上的照片,真当是宛如复刻。
“若是家父刚才说了什么令几位生气的话,请不要放在心上,家父的脾气一向来……比较冲,我代家父向几位道歉。”他主动上前开口,说着也真的态度诚恳地垂首欠了欠身。
这人的口音比他父亲还要重些,好在不妨碍辨听。
戎其朗脸色稍缓:“无妨。”
“上一代的恩怨本不该牵扯到这一代的,”那人站直了身子,笑得温和坦荡,伸出右手,“不若自我辈起化干戈为玉帛?靳启舯。”
戎其朗心怀本不狭隘,何况对方态度诚恳,便也伸出手与他有力一握:“戎其朗。”
“下次再见面便是朋友了,”靳启舯笑言,转身迈开长腿,“我对民用AI领域一直感兴趣,有机会一定合作!后会有期。”
……
成则昭早已到了觉不多的年纪,胞弟的忌日,她醒得更是早。于是伴侣乔雅和儿子一家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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