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牙》第66章


君子的朋友啦!我再跟你说一遍,亚森·罗平和你一死,事情就完结了。除了几份文件、小东西,我一时割舍不了,夹在皮夹里,留存至今以外,一切都销声匿迹了。这些东西,等一会儿我要不把它们一张张烧掉,把灰烬投入井中,它们倒是足以让我掉脑袋的。因此,弗洛朗斯,你看,我已经采取了一切防备措施。你不要指望我会生出什么恻隐之心,因为对我来说,你的死意味着两亿元遗产;你也不要指望会有别人来援救你,因为没有人知道我把你带来了,亚森·罗平又不在了。在这种情况,你作抉择吧,弗洛朗斯。事情怎样收场完全取决于你。或者你选择死亡,那是肯定的,无可避免的;或者……或者你接受我的爱。你回答我,行还是不行。只要用脑袋示意一下就决定了你的命运。你要是摇头,那就死定了;要是点头,我就给你松绑,我们一起离开,过一段时间,等大家都承认你是无罪的——这事由我负责——我就娶你为妻。你同意,是吧,弗洛朗斯?”
他压着火气,焦急地问她,声音发抖。他拖着膝盖在石板上挪来挪去,一会儿央求,一会儿威胁,渴望得到满足,甚至几乎希望遭到拒绝,因为他的本性驱使他杀人。
“你同意吧,弗洛朗斯?只要点点头,哪怕轻轻点一下都行。我会相信你是一时糊涂,因为你是从不说谎的女人,你的承诺是庄严神圣的。你同意是吧,弗洛朗斯?啊,弗洛朗斯,回答我呀……你真是疯了,还在犹豫!……我一时忍不住气,就会要了你的命……快回答!……喏,你瞧,烟卷熄了……我把它扔了,弗洛朗斯……只要点点头……行?还是不行?”
他低下头,去推她的肩膀,似乎想逼迫她表态。可是,突然一下,他发了狂似的,站起来叫道:
“她在哭!她在哭!她竟敢哭!哼!倒楣的女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哭吗?小乖乖,你的秘密,我完全清楚,我知道你不是因为怕死才流泪。你?你什么也不怕!不是的,你是为别的事流泪……要我说出来吗,你的秘密?不,我不能……我不能……我说不出口,啊!可恶的女人!啊!弗洛朗斯,你愿意死。是你自己要死的,既然你哭!……是你自己要找死的……”
他一边说话,一边匆忙行动,准备干那可怕的事情。他刚才给弗洛朗斯看的栗色皮夹掉在地上,他拾起来,塞进口袋。然后,他仍然抖抖索索地脱下外衣,扔在旁边一丛灌木上,抓起小十字镐,爬上石堆底层,气得一个劲地跺脚,叫骂道:
“弗洛朗斯,是你自己要找死的。既然你不死,我什么事也干不了……我也不可能看到你点头了……太晚了……既然你愿意……那就该你倒楣……啊!你在哭!……你竟敢哭!好蠢呐!”
他差不多爬到了洞穴右上方。满腔怒火使他挺直了身子。他样子可怕、狰狞、残忍,两只眼睛血红血红。他把镐尖插进两堆石头之间砖头下面,闪在一边,用力撬了一下,两下,到第三下,砖头撬开了。
那堆石头和残砖断瓦轰然一声坍下来,把洞穴严严实实地盖住。残疾人本人站在洞穴前面,小心作了防备,还是被滚滚的石流卷走,抛到草地上。不过他跌得不重,立即爬起来,失声叫道:
“弗洛朗斯!弗洛朗斯!”
他如此精心地准备,又如此残忍地引发了灾难,可是灾难的后果却似乎突然使他惊慌起来。他睁着惊恐不安的眼睛,寻找年轻姑娘。他弯下身子,一甚至在乱石堆周围爬来爬去,身上滚了厚厚一层灰,他往石头间隙里看,什么也没看见。
弗洛朗斯被乱石堆埋住了,如他所预料的,死了,看不见。
“死了!”他说,两眼发直,样子发呆……“死了!弗洛朗斯死了!”
他又变得精疲力竭,渐渐地两腿弯了下去,身子蹲到地上,不能动弹。短短的时间里,接连对付了两个人,引发了这场石流滚滚的灾难,并且亲眼目击了当场造成的后果,这一切,似乎使他耗尽了所有的精力。此时他的爱和恨全部烟消云散。因为亚森·罗平死了,他不再恨谁了,因为弗洛朗斯不在了,他也无人可爱了。他看上去,就像一个失去了生存目的的人。
他的嘴唇两次蠕动着,念出弗洛朗斯的名字。他是在怀念这位女友?还是到了一连串可怕暴行结尾的时候,在回想前面各用一具尸体标志的各个阶段?莫非在这个恶魔心里,也有了一丝天良发现?或者不如说,这是猛兽吃饱肉,喝饱血之后,进入的某种近似于快感的麻木状态?
不过他又唤了一声弗洛朗斯,眼泪滚滚而下。
他这样一动不动,萎靡不振地蹲在地上,过了好久,才摸出药瓶,又吞了几口,才开始干活。不过,他只是机械般地动着,全然没有了刚才拖着两条软弱无力的腿跳来跳去的轻快劲头,也没有了驱使他杀人犯罪如进行一场娱乐的那种兴奋。
他先走回那丛灌木里面,刚才亚森·罗平就是看见他从那里钻出来的。灌木丛后面,两株树之间,有一个破棚子,里面放了一些工具和武器,如铁鍬、挫子、枪支,还有一捆捆绳索和铁丝。
他来回好几次,把它们搬运到井边,准备离开时扔下去。接下来,他检查刚才攀过的石堆上的每一块石头,确信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然后又检查草坪上他走过的地方,除了通往井边的小径,那里留到最后检查。他把碰倒的草扶正,把印有足迹的地面小心地扫平。
他似乎闷闷不乐,心不在焉,确切地说,他的动作完全是出于习惯,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的罪犯的习惯。
这时一个小插曲似乎把他惊醒了。一只受伤的燕子跌落到他身边。他一把把它捡起来,捧在手里,像搓一团废纸一样把它搓揉。他看着鲜血从可怜小鸟的身上涌出来,染红他的双手,他眼里射出残忍的快乐的光芒。
他把小鸟的尸体扔进一蓬荆棘,墓地瞥见荆棘刺上勾着一根金黄的头发,立即想起了弗洛朗斯,不禁悲从中来。
他跪在崩陷的洞穴前面,又折了两根树枝,当作十字架,插在一块石头下面。
弯腰的时候,他口袋里一面小镜子滑出来,砸在一颗石子上,碎了。
这不祥之兆把他惊呆了。他怀疑地打量四周,惶恐不安,浑身战抖,似乎他已感到有无形的力量在威胁他。他喃喃念着:
“我怕……我走吧……离开吧……”
他的表指着四点半钟。
他拿起扔在灌木丛上的外衣,穿好,一摸右边口袋,发现刚才塞在里面夹了文件的栗色皮夹不见了。
“咦,”他大惊失色,“我明明放得好好的……”
他又摸摸左边口袋,上面两只口袋,接着焦躁不安地把全身上下里面的口袋都摸了一遍。
都没有摸着。真是咄咄怪事。上衣口袋里的其他物品,如烟盒、火柴盒、记事本,他根本不怀疑它们会丢失的,也都不在了。
他慌了,一张脸变了形,结结巴巴地不知说些什么,脑子里刚冒出一个最可怕的念头,他就觉得是确凿无疑的事实:古堡围墙里一定有人。
古堡围墙里一定有人!而且此时一定藏在废墟周围,甚至可能就在废墟里面!这个人一定看见他了!一定目击了亚森·罗平和弗洛朗斯·勒瓦瑟是怎么死的!这人趁他不注意,从他话里得知了文件这回事,便搜了他的外衣,把袋子里的东西都倒空了!
他脸上表现的,是惯于要阴谋放暗箭的人蓦地被人当场撞见时的惊慌。他知道,刚才目击他犯罪的眼睛,此刻一定也在暗中观察他的举动,看到了他从未暴露过的东西。这目光是从哪儿射来的呢?它们就像强烈的日光惊吓夜鸟一样让他惊慌。这是一个偶然闯入庄园的人,还是一个发愤把他除掉的敌人?是亚森·罗平的伙计,弗洛朗斯的朋友,还是警方派来的密探?这个对手是满足于到手的战利品,还是准备向他发起攻击?
不过,这巨大危险终于使他恢复了一点气力。他仍然不动,只是集中注意力,注意周围的动静。他觉得,他的注意力是那样敏锐,有什么异常,一定逃不过他的注意。在那堆乱石之间,或者灌木丛后面,或者在那排月桂树下面,不论有什么东西,哪怕是极模糊的影子,他都看得出来。
他没有发现什么人,就撑着拐杖,往前面走。拐杖头也许装了橡胶,走起来没有半点声响。右手举枪,食指抠着扳机。只要他有意识地一使劲,甚至还不要使劲,只要本能稍有自发的反应,子弹就会射出去,要了敌人的命。
他朝左边走。这边,在最当头的几株月桂树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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