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石蝴蝶》第9章


“哦,这样好吗?”纳尔逊问道。他站起来,在起居室里转悠,然后指着一扇门问,“那是什么?”
“卧室。”金伯利简短地说。
纳尔逊走了进去,其他人跟随其后。纳尔逊四下张望,打开衣厨门,仔细地查看着其中的衣服,搜查了浴室,特别注意了药柜里的瓶子。
然后,他走进厨房,指着另一扇门,问道:“那是什么?”
“暗室。”
纳尔逊推门进去,其他人站在门口。纳尔逊说:“请把琥珀灯打开,看你这架势像是在制做什么东西。”
“是的,我在扩洗几张照片。”
“他在帮我扩放几张底片。”佩吉说。
“我知道,”纳尔逊心不在焉,开始打开那些架子上样式各异的瓶子,闻闻里面的东西。他说:“我自己也做过不少照相的活儿,你这里的设备还挺昂贵,我支付不起的。那是个很棒的扩大器。比起‘冷光’来,你是不是更喜欢聚光器?”
金伯利没有回答。
纳尔逊吹着口哨,在暗室里走动,查看着瓶子,琢磨着标签,闻着里面的东西。
猛然间他停了下来。“见鬼,这是什么?”他问。
“溴化钾。如果你做过摄影,你该知道的。”
“要是溴化钾才见鬼了呢,那种东西呈大粒晶体状的,这是——闻闻看。”
“我觉得它没有味道。”金伯利说。
“哦,这东西有味道的,你闻闻吧。不要把鼻子凑得太近,不然你会后悔的。”
金伯利小心翼翼地用鼻子闻了闻那只瓶子,然后眼神迷惑地看着侦探。“喔,”他说,“闻起来——闻起来像——”
“正是,”纳尔逊同意说,“它闻起来像氰化钾,它就是——氰化钾。”
他突然放下瓶子,塞上软木塞,说:“我不想让任何人碰那只瓶子。我要加工处理它,以获取指纹。我只在瓶颈周围留下过指纹,其它地方没有。现在,唐·金伯利先生,很抱歉,但是我要以谋杀斯特拉·林恩的罪名逮捕你。”
在开向本尼迪克叔叔家的出租车里,佩吉仔细地看着偷来的照片,试图搞懂上面的细节。
唐·金伯利的被捕如同晴天霹雳,来得太突然了。布什内尔夫人的声明好似一枚毁灭性的炸弹。
佩吉几乎是盲目地信任唐·金伯利,但她对他的被捕无能为力,除了去挖掘新的有说服力的证据外别无他策,除非有什么新发现,明天的早报将敲响她的新工作的丧钟。她盼望着她叔叔能从碎威士忌酒瓶子上得到一些指纹。
佩吉开始推断起来。海滩上的场景是一顿野餐,很明显是两个人一起的——仅仅是斯特拉·林恩和出现在这些照片里的那个穿泳裤的年轻男人两个人。他给斯特拉拍了几张照片。既然斯特拉穿着的衣服在公共海滩上是禁止的,那么这些照片肯定是在海滩边一个私人地段拍摄的。是在其他人面前拍摄的,还是在他们散了之后呢?
大概是沿海滩的某个地方有一系列小木屋,外观千篇一律,看起来像是汽车旅馆。
出租车在本尼迪克叔叔家门口停下了。“等着我。”她和司机说,然后跑上台阶。
马莎婶婶出来开门:“天啦,佩吉,容我一点时间来开门嘛,瞧你急的。我还没放下手里的毛线,你就按了三下门铃,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叔叔呢?”
“就在这儿,快点进来。”
佩吉走到轮椅边,亲了本尼迪克的前额。
“出什么事了?”他问。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发现一些关于那只碎瓶子的情况——”
“他妈的,见鬼了,佩吉,”他恼怒地说,“我是怎么教你撒谎的?”
“哪儿不对?”她问。
“哪儿都不对。撒谎时,千万不要着急把话都赶在一起说,那太像背诵公式了,切记,不能让一个笨蛋觉得你是在排练什么,在撒谎时,你要彻底地放松——声音千万不可紧张。
“每一句话都要简短,解释时不要夹杂谎言,那就是一般的说谎的人栽跟头的地方。他在本该是谎言中最有说服力的地方,将自己置于防守的位置。
“现在你坐下来,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震惊。说真话,如果你能的话。如果不能,说出令我为你骄傲的谎言。唉,发生什么事了?”
佩吉说:“他们以谋杀斯特拉的名义逮捕了唐·金伯利。”
“有何证据?”
“麻烦就在于此。他们在他的暗室水池上边的摄影化学药剂中,发现了一瓶氰化钾。”
本尼迪克叔叔把两鬓发灰的头往后一扬,大笑起来。
“这事非同儿戏。”她说。
“他被彻底地愚弄了,就这么简单。他有一整间暗室,里面有水池、自来水以及别的,对吗?”
“对呀。”
“他们认为他究竟还要用氰化钾毒死多少人才肯收场?”
“你是什么意思?”
“假设是他谋害了她,他已经达到了目的,那就是他想做的事情。他已经大功告成,毒药对他已不再有用了,他会把剩余的沿下水道冲掉的。
“不,是有人栽赃了。很滑稽,警察竟然没有想过这些。或许他们早已想过,可能他们只是设计一些圈套让他自投罗网而已。”
听着他说话的当儿,她悟出了他话语的逻辑,突然感到茅塞顿开,豁然开朗。她把照片摊在他面前。
本尼迪克叔叔眼睛一亮。“好漂亮的小妞,”他打量着斯特拉着泳装的那些照片说,“漂亮极了。”
马莎婶婶一边给佩吉沏上热茶,一边哼道:“要是听他说,你会以为他就是唐璜①呢。”
注:①西班牙传奇故事中之风流汉。
“不,是卡萨诺瓦②,卡萨诺瓦。”本尼迪克叔叔恼羞成怒地纠正她。“好了,这些照片怎么啦,佩吉?”
注:②意大利冒险者乔瓦尼·雅格布·卡萨诺瓦,是一个不加选择的乱爱主义者。
“告诉我,你能从照片上发现什么吗?”
他拿起照片,仔细地看起来:“这是一家汽车旅馆,他们星期六呆在那儿。”
“谁呆在那儿?”
“这个着泳装的女孩和那个与在她一起的家伙。”
“本尼迪克叔叔,你不能那样信口开河的。你不知道他们是呆在那里,也不能知道当时是星期六。”
“我不知道?”他露齿一笑:“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嘛。这一张背景为海滩的照片是星期六上午拍的,上面的车子和另外一张照片中的车子是同一辆。根据现有的事实来推断推断就知道了。”
“你下的结论有些牵强草率,这样对斯特拉有失公平。”
“比验尸官要强,那样去散布一个女孩子的秘密,他该为自己感到羞耻。两个月的怀孕,他将它公之于众!”
“他是迫不得已的,”她说,“那是证据的一部分,显示了谋杀的动机。”
“嘿——嘿!”本尼迪克叔叔不以为然地说。
“你凭什么认为一张照片是星期六中午拍的,而另一张则是星期天上午?”她问。
“你来看看,”他对她说,“这里是汽车旅馆,看见了那些里面停放着汽车的车库了吗?”
“看见了。”
“太阳在哪儿?”
“什么意思,太阳在哪儿?”
“看看影子,”他说,“来,给我尺子。”

她把尺子递给了他。他用因关节炎而致残的双手在照片上移动尺子,尺子的一端对准了一块影子,另一端对准了一根装饰灯柱的上端。“好了,太阳有一个角度,一个非常大的角度。”
“好了,那又怎么样呢?”
“看那些车库里的汽车,汽车旅馆的顾客大多是过往客人。他们要开向公路。他们不过是想晚上进来,洗个澡,睡上一觉,一大早起来,然后上路而已。
“下面看看这一张照片。所有车库里的汽车,还有太阳的角度,都说明要么是下午3点,要么是上午9点。仔细看看,你会发现是上午,因为这里是一间小木屋,半开着的门上有一把钥匙,钥匙下面垂着一个很大的金属坠饰,这样房客就不会把它带走。阳光照射进来,正好把它反射进相机里。那辆车走得挺早。如果是下午的话,那把钥匙应该在办公室里而不是在门上。
“只有一辆车子离开了,住汽车旅馆的大多数客人没有动静,那说明这是星期天。这些客人是前来度周末的,他们星期六来这里过周末。在哪儿过呢?不在汽车旅馆里,除非汽车旅馆设在海边。
“现在再看这另一张照片。阳光和煦,风平浪静。看见远处的码头了吗?那儿有许多渔夫。这些人一大早就来这——”
“我没看到什么码头。”
“好好看看。”他说。
“那儿只是一个黑点——不,等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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