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伊德禁地》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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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第二年,八十三岁的弗洛伊德上颚癌越来越严重,剧烈的疼痛使他不得不用药物来镇痛,直到溃烂的癌症伤口发出恶臭,让家里的小狗都不敢靠近他,弗洛伊德知道:终点来临了。他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一丝一毫的不光彩,曾经,他用一种严厉的训诫控制他那些门徒的研究方向,如今,他也要控制自己的生命。
他至死都不愿意放弃对命运的操控权。
早在十年前,弗洛伊德接纳苏尔成为他的私人医生时,就提出了一个要求,他们详细探讨了弗洛伊德的上颚癌,然后弗洛伊德说:“请你答应我,必要关头,不要让我接受不必要的折磨。”苏尔答应了,两人握手为凭。
1939年9月21日,时候到了。弗洛伊德趁着清醒的状态,问他的私人医生苏尔:“苏尔,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苏尔表示自己没有忘记承诺。弗洛伊德松了口气,说:“谢谢你。跟安娜谈一下,咱们做个了结吧!”
安娜尊重了弗洛伊德的选择。苏尔为弗洛伊德注射了三十毫克的吗啡(镇定病人的正常剂量是两毫克),弗洛伊德酣然入睡,从此再也没有醒过来,23日凌晨,心脏停止了跳动。
四十年前,弗洛伊德在给朋友的信里好奇地问:“当一个人再也无法思考或者言语时,该怎么办?”十年前,他和苏尔约定了答案。
钟博士讲得异常舒缓、优美,甚至还带有那么一点点诗意,但杜若却听得浑身发冷,阵阵恐惧。她紧张地握着郎周的手:“钟博士,为什么……为什么苏尔和苏儿这个名字如此相似?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早已经安排好的?”
钟博士叹了口气,问郎周:“你说呢?”
郎周爱怜地望着杜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父亲早已经安排好的。他能够把苏儿的资料掌握得那么详细,恐怕跟苏儿的父亲苏凤阳关系密切,别忘了,他不但是个心理学家,也是个教育家。他完全有能力影响苏凤阳给女儿起什么样的名字。”
自从来到弗莱堡后,郎周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虽然没有恢复记忆,但脑筋却活跃了许多,这种分析让钟博士也不住点头。杜若问:“可是……为什么父亲要让那个女孩儿和弗洛伊德私人医生的名字一样呢?”
郎周摇摇头:“这恐怕只有父亲自己才知道。”
杜若不说话了。小萌也沉默着,她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可是她不愿参与,也不愿了解,对她而言,来到弗莱堡后,过去的东西就已经与自己无关了,她所需要的,只不过是一种平静的生活。她宁愿把他们当做自己生活中的过客,就像公路上的车灯,在面前匆匆一晃,看到一瞬间的路面,然后它就消失了。
郎周和杜若对视了一眼,两人一左一右坐在钟博士的两侧,郎周淡淡地说:“钟博士,咱们还有一件事情需要解决。”杜若的手悄悄握上了一个红酒瓶,指节因为紧张而攥得发白。
“什么事?”钟博士诧异地问。
“冯之阳怎么会知道我们来了弗莱堡?”郎周冷笑一声,“咱们在维也纳综合医院摆脱那个杀手戴维后,就驱车来了弗莱堡。可是冯之阳居然随后就跟踪了过来,你不要跟我说那个杀手有能力跟踪咱们。”
“还有,”杜若怒视着他,“当初我们从郑州逃到龙岩,几千公里的路程,为什么冯之阳可以那么容易就跟踪过来?我们在登高山分析密码,为什么冯之阳居然能找到登高山?你们从意大利回来后,冯之阳为什么能把时间把握得那么好,提前半个小时在布洛斯拍卖行等你们?冯之阳凭什么对你们的行程了如指掌?”
钟博士呆若木鸡,额头冷汗涔涔而落。郎周冷笑一声,从他衣兜里掏出手机扔在他面前的茶几上:“还记得我在车上给弗莱堡历史博物馆的泽曼馆长打电话约见吗?用的就是你的手机。在你的短信发件箱里,有条短信是发给冯之阳的,五个字:捷克,弗莱堡。你太不谨慎了吧?”
钟博士嘴唇哆嗦了一下,脸上显出痛苦的神色,抱着头喃喃地说:“郎周,杜若,对不起。这些……都是我干的。”
“为什么要出卖我们?”郎周平静地问,此刻,他心里的绝望感绝不比钟博士轻。他一直是个很容易相信别人的人,但是自从寻找父亲以来,他几乎经历了所有的背叛,兰溪、杜若……虽然最终都证明她们其实对他并无恶意,甚至是为了他好,但是在他的感觉里,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自私的打算。只有这个钟博士例外,他只是为了心理学方面的发展和研究。现在,事实却又一次让郎周失望了。
“其实……其实我没有出卖你们。我出卖的是冯之阳。”钟博士的头发被揉得纷乱,抬起头祈求地望着他们,“因为从一开始就是冯之阳雇佣了我。当时,你和兰溪在我的办公室进行心理咨询时,冯之阳和马骏都在北京进行角逐。不过你中途离开了兰溪下落不明,让他们都措手不及,谁也找不到你了。马骏下了狠手,派出刘汉阴绑架了兰溪,冯之阳没了好牌,就找到了我,让我判断你的去向,并雇佣我找到你。然后他就回了上海死盯住杜若。”
钟博士望了一眼杜若手里的红酒瓶子,脑门一阵发冷,苦笑了一下:“后来你居然给我打电话咨询杜若梦游的事情,我就按照冯之阳的安排把你引到九江。因为冯之阳怀疑兰溪被藏在那里,同时想把刘汉阴也弄过来一同参与寻找父亲。但他怕马骏在九江有埋伏,就让你去
路……”他叹了口气,“后来的事跟你们所料的大致相同。只不过我见到杜若后就沉迷在那种奇妙的心理现象中,深入了解了黄教授的‘心理—生理趋同性’理论后,就彻底被迷住了,唯一的念头就是帮助你们找到黄教授,好跟他研究这种心理学史上划时代的大发现。但是我受雇于冯之阳,他用我的父母妻儿来威胁我,有时候就不得不虚与委蛇,我必须替父母妻儿的安危着想……”
他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郎周,其实我真的没有伤害你们的心,我只是一个心理学家,想跟着你们寻找这项心理学的大秘密,我全心全意地投入到这场寻找中,即使付出生命也毫不惋惜,可是我是个有家庭的人,我没有权利让我的家人为我的理想陪葬。”
钟博士有些哽咽,眼圈微微发红:“郎周,事情就是这样,你怎么对付我,我都不会有怨言。”他瞥了一眼杜若的红酒瓶,闭上了眼睛。
郎周和杜若都沉默着,客厅里一片死寂,仿佛心跳都停止了。过了好久,郎周说:“你走吧。”
钟博士呆呆地抬起头,郎周重复了一下:“回中国去,继续做你的心理咨询师。”
钟博士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嗓子因为紧张而变得痉挛:“郎……郎周,你要赶我走?”
“你说呢?”郎周淡淡地说。
钟博士一下子瘫倒在了沙发上,脸色像死人一样惨白。杜若松开了红酒瓶,默默叹了口气:“郎周,其实……我觉得钟博士不是个坏人。”
“我也觉得他不是坏人。”郎周说。杜若张张嘴,没有再说话。
钟博士嗅出了事情的转机,顿时精神一振:“郎周,我不敢奢求什么,只求你让我跟着你,找到黄教授。我绝不会再跟冯之阳联系!”他扣出手机卡,掰成两半,“真的。我只想了解黄教授的理论,只想更深入地研究它。郎周,给我个机会吧!如今冯之阳受伤入狱,我再也没有顾忌,以前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他祈求地望着郎周,又看看杜若。杜若叹了口气:“其实,在这场寻找中,我们都已经改变了。”
郎周点点头:“好吧。你就……继续跟着吧。看看最后到底会发生些什么。”
郎周、杜若和钟博士辞别小萌,小萌送他们到栅栏外。郎周说:“小萌姐,我们走了。”
小萌望着他点点头,却没有说话。郎周转过了身,然后又转了回来:“小萌姐,你……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仍旧这样生活下去。”小萌笑了笑,“现在,我打算去医院看望冯之阳。”
郎周骇然色变:“小萌姐,冯之阳是个疯子!你—”
小萌坚决地摇了摇头:“对于你们来说,我只是看守着这几座石膏像的人,但是对冯之阳来说,我是他的童年。自从黄教授说冯之阳临死前希望他好好照顾我之后,我的心里就再也忘不了这个人了。”她凄凉地笑了笑,“黄教授其实没有骗我,冯之阳的确对我念念不忘。”
郎周沉默了,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慢慢地转回身,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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