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遇》第40章


得地覆天翻,鸡犬不宁。
吵闹了三四天,最后政法部门出了面,才将事态勉强平息下来。赔钱还在其次,恼火的是听说专家医院是棵摇钱树,市里纪检和审计部门立即出动,前来追查医院利润去向,先将政协小金库强行冻结,然后提走五十多万元。这么一折腾,原本不算太穷的政协机关变得一贫如洗,想让黄主席兑现那二十万元购置小车,自然是没戏了。
冯国富心有不甘,还是去了主席办。只见黄主席双颊凹陷,眼圈发黑,目光没有一点神采,如丧考妣一般。冯国富知道作为单位一把手,这一劫将黄主席搞得真够戗的,都不好意思提那二十万元了。
倒是黄主席明白冯国富的来意,主动开口道:“冯主席真对不起,你那二十万元一时怕是筹不拢来了。你也看到了,出了这么个乱子,市里有关部门又落井下石,政协已是元气大伤,没有一阵子,哪里恢复得过来?”
说得冯国富吱声不得。杀了虾子无血出,这个时候强逼黄主席,别说逼不出票子来,冯国富也不忍心。其实冯国富来找黄主席,潜意识里并不指望他真能拿出二十万元来购置小车,只不过想试试他还记不记得当初的许诺。现在黄主席主动提及此事,冯国富也不好再说什么,反过来安慰起对方来,说:“困难只是暂时的,有黄主席这样的能人坐镇政协,我相信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黄主席感激冯国富能理解他,说:“我也有这个信心。像冯主席这样支持我,又有其他同仁的共同努力,政协肯定能渡过这个难关。也请你相信我黄某人,只要政协状况稍有好转,第一件事就是将你的专车购回来,以兑现我的诺言。”
此时的黄主席也只能说说这种空话。冯国富再明白不过,黄主席说的专车尤如那水里月,镜中花,只能放心头念想念想,要变成事实,不知得哪年哪月去了。冯国富的心情渐渐淡下来,只好自我安慰,有部桑塔纳坐坐,虽然跟自己这所谓的副师级领导身份不太相称,却也勉强还过得去。
申达成却有话了,几次在冯国富面前嘀咕,当初若硬一些,不让黄主席将那二十万元挪走,那今天就不是坐在这部桑塔纳里面了。冯国富无奈道:“可不是?怪只怪我当时心太软,硬不起来。”申达成笑道:“这话我不相信,冯主席正当盛年,身体这么健壮,哪有硬不起来的?”
冯国富知道申达成在说鬼话,说:“哪像你们年轻气壮,想硬就硬?我老了,不中用了。这也是自然规律嘛,到我这个年纪,不认也得认。”
说笑几句,申达成将话题转到卫生局上面,问梁强生答应提拔邓玉花的,怎么一直没见有动静。冯国富说:“提拔干部的事,放在哪里都非常敏感,何况又是掌管钱袋子的财务科长,让人瞩目,不容易摆平。估计梁强生正在想办法,要把事情做得圆些。”申达成说:“这倒也是的。不过冯主席抽空再打打强生的电话,提醒提醒他。”
冯国富答应着,这天坐在办公室没事,便打了梁强生的手机。一听是冯国富的声音,梁强生就知道他的意思了,笑道:“老领导真是好领导,这么关心身边人的事。”冯国富叹道:“我当然也想关心关心别处人的事,可你说我还关心得来吗?”
梁强生听得出冯国富话中之话,却装痴道:“当然关心得来。老领导一个电话,我不是被您关心起来了吗?”冯国富笑道:“我这不是关心你,是关心我司机的姨妹邓玉花同志。”
梁强生只得言归正题,说:“我正想给老领导汇报这事哩。您知道邓玉花是申达成的什么姨妹吗?”冯国富说:“你这话问得好生奇怪。姨妹就是妻子的妹妹,就像尿就是小便一样,难道还要搞逻辑推理吗?”梁强生笑道:“老领导您别逗我了,我才不相信,您真的不知道如今的姨妹,已不仅仅是姨妹。”
冯国富已在梁强生话里听出些意思,说:“我只知道邓玉花和申达成老婆都姓邓,两人该是姐妹,说邓玉花是申达成姨妹不会有错。不想如今姨妹都变得不仅仅是姨妹了,这个弯子我又哪里转得过来?看来我确实是落伍了。”
“老领导这不是转过弯来了么?”梁强生乐起来。停了停,又换了语气道:“我想问老领导一句话,邓玉花的事非办不可么?”冯国富说:“你这话就不好懂了,邓玉花的事可办可不办,我给你打招呼干什么?”梁强生说:“那我实话告诉老领导,邓玉花跟申达成老婆同姓不假,却并不是姐妹。”
冯国富有些惊讶,说:“莫非申达成跟我扯的谎?”梁强生说:“他不扯谎,老领导又怎么会给我打招呼?事实是申达成跟邓玉花已有多年的暧昧关系,据说两人还偷偷在宾馆里包过房间。卫生局不少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只是见怪不怪,没有张扬出去而已。”
冯国富不是什么道学家,听不得这种事情。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中国男人爱的就这个味。只是自己五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好蒙,申达成说邓玉花是他姨妹,便信以为真,要梁强生提拔那个女人。这跟拉皮条又有什么差别呢?冯国富甚觉荒唐,像猛然吃进一只苍蝇,很不是滋味。当即对梁强生说道:“姓申的跟邓玉花是这种关系,我还那么煞有介事的,这不是搞笑吗?当我的话是放屁,你别往耳里去就是。”
邓玉花本来就不是梁强生原定的财务科长人选,有了冯国富这句话,便撇下邓玉花,将这个位置给了另外一个人。
申达成曾在邓玉花面前打过保票,冯国富出了面,这个财务科长定然非她莫属,现在花落旁人,也就觉得自己很没面子。又听邓玉花说,本来冯国富打过招呼后,梁强生确实考虑过她,只因冯国富得知他俩的特殊关系后,把原来的话收了回去,梁强生才改变了主意,申达成更是老大不痛快,心里很有想法。
这样的想法自然是没法说出口的,申达成只得放在肚子里闷着。既然在冯国富那里得不到什么好处,唱了好久的新车又不知猴年还是马月才购得回来,继续跟着这么个主子,意思实在不大,申达成也就渐渐起了离心。
离心必然离德,申达成的德性从此变得大不相同。接送冯国富不再那么准时。原先早上七点四十五左右就将车开进了水电局,现在常常快八点都没影子。过去下班时间没到,车子就等在楼下坪里了,如今下班后,冯国富总得在楼前等上一阵,申达成才会露面。车子不再像从前那么干净,车身老是沾满泥灰,像天天要淌烂泥坑似的。车里也十天半月没抹一次,有时冯国富从车上下来,衣服裤子都是灰印。可恶的是申达成竟然敢在车里抽烟,即使开着空调,冯国富又坐在后面,也不管不顾地吞云吐雾,弄得乌烟瘴气。还说开车抽烟提神,有利于安全行车。
冯国富不傻,当然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也不是怕申达成,任由他胡来。俗话说世上只有蛮官,没有蛮百姓,领导还有对付不了司机的?只是冯国富觉得没必要撕破脸皮,究竟半年多来申达成服务得还算到位。何况一个单位,以后就是不让他跟你跑车,也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是留点情面好。冯国富只背后找到黄主席,说了申达成近期的表现,要求换个司机。黄主席有些奇怪,说:“申达成可是主动要求给你开车的,半年多来开得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变了卦?”
冯国富不想道出实情,那是申达成的瘾私,不在政务公开范围。只说:“也许他是政协的老司机了,想摆摆老资格吧?”黄主席说:“摆老资格也不是这么个摆法嘛。”冯国富说:“别的司机换不过来,请个临时工也行。”黄主席摇头道:“临时工不了解,哪放得了心?我找申达成谈次话,看看他的态度,他如果继续这样,再换也不迟。”
黄主席马上找到申达成,狠狠批评了他一顿。申达成见黄主席只就事论事,只字没提邓玉花,知道冯国富给他保了密,心里暗生感激。慢慢便想了转来,觉得自己做得过火了一点,此后的服务态度略微好了些。冯国富也就没再提换司机的事,心想谁都不是圣人,何况一介司机,还是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只在车上开过申达成半句玩笑:“申师傅真的不愿给我开车,那我只好自己动手了。”
申达成明白冯国富的话另有意思,却装痴道:“现在好多当领导的都学会了开车,冯主席莫非也想赶这个时髦?”
冯国富正要开口,手机响起来。跟在组织部不同,冯国富来政协后,年头到年尾,手机难得响几回,听到手机铃声,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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