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庸臣》第29章


早朝上立刻有人提议由摄政王出使三州。景王立在御座旁,见小皇帝目光闪烁,不敢与自己对视。
丰州险隘,谁知道摄政王这一去是不是能活着回来。明眼人一见那站出来说话的人正是从前太子的亲信,已有不少人出言复核。当然也有不少人企图保下景王。这一切都被立在百官末位的林姓史官看在眼里,想必到夜里又是密授机宜——就算景王活着归来,这些官员的位置也做到头了。
朝廷里这些纷扰景王看得一清二楚,却没有跟旁人明说的必要。事实上父兄死后他已经有些心灰了,就像个孩子一直想要向长辈争论一件事的对错,最后那长辈在弥留之际承认他是对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只是没有意义而已。
如果说从前一心要让父兄承认这一点,那么现在他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了。想必父兄当初也是这种心情……所有在意这件事情的人都已经离开人世,即使证明了谁都没有错,也是没有意义的。
他现在手握暗卫,可以轻易胁迫他的皇侄儿做任何事,可是史书上的寥寥几笔,对于亡者来说又有何助益?
蓝栩见景王脸色沉郁,思及当初景王和君闲的关系,如今两厢不往来,似乎也不可能,“殿下,大人可知道这事?”
他没有明说,景王却理所当然地知道他口中的大人指的是谁。一想起那个闲散度日的禁军统领,脸色有些不善,心头说不出是失望还是迷茫,竟是不想多提。但见蓝栩正等着自己回答,他叹了口气,冷声道:“他跟他的父亲一样,都想找个闲职。说不定他也想去松山做个教书匠。”
蓝栩脱口而出:“不可能!”见景王脸色有异,知道自己这话有些突兀,他解释道:“大人上回跟韩渊大人一起到丰州,恰逢鞑子过境,他与韩大人两翼夹击,全歼辽兵两万精锐,鞑子这才安定了几年,三州将士无不信服,怎么可能一心清闲?”
景王错愕,“朝廷并没有接到捷报。”
蓝栩脸上隐隐也有些同仇敌忾:“韩大人手下皆是侠义人,当初向朔州借粮,反遭侮辱,便说三州的生死,与别的州毫无干系;三州的胜负,也与别的州毫无干系。”
景王有些哭笑不得,想不通父兄怎么放心让这群人掌控丰州,却不知他们也是跟百官一样任三州自生自灭,三州若能在掌控中,就尽量掌控。若是不能,到时也就断然弃之。三州将士不信任朝廷,也是因为朝廷从不曾相信他们。景王道:“若是上报朝廷,嘉奖肯定少不了。”
蓝栩唇微动,觉得景王想得太简单了,但又不好驳回。只好挑个说辞转移话题:“从鞑子手中抢来的战马跟牛羊,应该比朝廷的嘉奖要多,我们私底下卖给各州,不仅是无本买卖,还可以抬高价钱赚个经手费,压压那群狗官的势头。”
景王薄怒:“胡闹!”
蓝栩仿佛想到那年的血战,开了话头抑不住了,冷声说:“若是上报朝廷,朝廷要我们趁机追击鞑子,我们怎么做?鞑子在苦寒之地,没有易守的城池,即使我们追击过去,也只是将自己暴露在鞑子骑兵的铁蹄下,在那种地形作战,根本是去送死。当然,死的不是朝廷的人,没有人会在乎。”
景王眸色微沉,道:“这些事,也是君闲为你们分析的?”
蓝栩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这里不是丰州,说出这些话来等于是大逆不道。如今景王一猜即中,他心头大震,不知这话是否会给大人惹来麻烦。
景王却没有注意到蓝栩的神色变幻。而是了悟他那年一去就是大半年,丰州能安定这么多年,已经是难得的了。丰州诸将虽然骁勇善战,却不适合与朝廷牵扯,否则就像这次一样,明明是求救|Qī|shu|ωang|,却像是胁迫朝廷一样。在高位者,如何能容忍这种将领。
景王微笑着说:“本王这个摄政王,是陛下嫡亲的皇叔,可以算是一个保证吧?”虽然他比谁都清楚,他那刚坐上的皇侄恐怕是想借机除掉他这个威胁。只不过这身皇室的血统,唬唬三州将士应该还是足够的。
果然,蓝栩也不再生疑,心急的他与景王齐齐沿原路返回丰州,竟连入宫面圣也免了。这让朝中的言官知道,恐怕又得弹劾一通。
黄尘漫天,朱厚洵忌惮的摄政王随着丰州来的骑兵远离朝堂。而禁军统领张君闲,似乎还因为昨日的梦魇而沉睡不愿醒。
罗州(中)
丰州这地儿君闲并不陌生,丰州多游侠,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豪情他也十分欣赏。
但是此时他没有心情留心这些事情,他只一心赶往丰州军所在的方向。在他赶来前,丰州军已经支撑两个月了,最后实在撑不下去,韩渊才让蓝栩回京求援,只不过他们不擅长跟朝廷打交道,几乎激怒了朝中所有文官。若不是有人想借此良机谋害摄政王,说不定蓝栩不仅无功而返,还会让朝廷弃了三州。
君闲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憎恨朝中那群人,原先只以为他们自私自利趋炎附势,没想到他们还是像当年那样,铲除异己毫不手软,落井下石这事做得比谁都欢快。
这次扰边的辽军将领是兰秀龙,也是上次惨败在韩渊手下的可怜孩子。兰家在辽国是世家,原本放年轻的子弟来边境历练,随随便便抢他几个村庄,俘虏几个壮丁,回去也算是有战功了。
哪个世家子弟不是这样过来的,偏偏到了兰秀龙身上就变样了,明明丰州守军连粮草都难以为继,硬是把他两万精锐全歼,还抢了他不少战马。这倒霉孩子好不容易养精蓄锐四年,本应在辽国大出风头,但他一直记挂着丰州那次惨败,偏是再次领军袭击丰州。
君闲连责怪唐清的心情都没有就直赴丰州,上次兰秀龙虽然惨败,那在辽国中少有的机心已经露了出来。辽国之人尚武,在战场上完全是未开化的野蛮人。这兰秀龙不同,他居然能及时看清时势,果断地下令撤退,若不是丰州军离间得力,他又刚接手那两万兵马,上回败的就是丰州军了。
兰秀龙立在旗号台上,远远地瞭望着丰州,前些日子临朝的摄政王亲临丰州,又由朔州拨粮,看来这回扰乱军心的计策算是白费了。谁会想到位高权重的摄政王居然肯远离国都那权力中心,来到这鸟不生蛋的丰州?
兰秀龙暗啐一声,对自己倒霉的运头万般无奈。这时候一个光头和尚也走了过来,他算是兰秀龙的狗头军师,这次计策也是他出的。
虽然剃了个光头,他却根本没有出家人的慈悲为怀,细小如豆的眼里布满阴狠:“这群南蛮子,居然有这种气势!看来离间军心是不奏效了!”他顿了顿,计上心来:“将军,请你叫还没有暴露的人将摄政王与南蛮子那小皇帝不和的消息传开去,让他们知道他们要来的这个人质对于那小皇帝来说是眼中钉肉中刺,说不定会在这里暗中做掉他,到时候会借他们保护不力的罪名,顺手把丰州守将撤换掉。”
兰秀龙目光也满是怨毒,恶狠狠地按着横栏:“妙啊,我觉得这计谋挺好的,为什么我们不等他们狗咬狗?或者,我们帮他砍这一刀!”
光头和尚:“我已经派人去过了,那个摄政王身边有暗卫跟着,要刺杀不那么容易,也证明了南蛮子的当权者不是什么蠢货,没有真的想把这摄政王做掉,应该是在试探他是否值得相信。我们散布那个谣言,即使不能动摇军心,也能离间摄政王跟小皇帝,万一他们真的叔侄齐心,说不定真的会一举灭掉我辽国。”
兰秀龙有些不以为然,冷笑道:“大师未免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我看这南蛮子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光头和尚摇头叹息,“将军记不记得上次夺走你苍狼的少年,我听说了,本来将军你是苍狼选定的主人,辽国最神勇的武士,偏偏苍狼一见到那少年便叛变,要知道,那苍狼可是老将军从南蛮子手中夺过来三年都无人能驯服的。”
兰秀龙几乎咬碎了满口银牙,苍狼曾是他的骄傲,却在他最需要救援的时候叛变,叫他如何能忘记这份屈辱。他狠狠道:“我这次一定要击败那家伙!”
光头和尚却毫不留情地打破他的妄想:“将军这次恐怕没机会了,你不知道他因为将平定了叛乱,深得南蛮子狗皇帝的信任,如今已经是禁军统领兼任二品少府,在帝京享受着荣华富贵。除非将军你打到南蛮子的国都去,否则你们连交手的机会都没有了。”
兰秀龙知他说的都是真话,心中虽然不愉快,口中却感慨道:“多亏了有大师在,我才能了解南蛮子的动向,否则行军布阵时也只会是个睁眼瞎子。那个家伙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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