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顿加农炮》第23章


托尔西来的时候,天还没入夜。
“小姐,”他说,“我是个忙人。有人试图暗杀国王,我们必须尽自己的职责,把那个人挖出来。”
“进行调查的不是国王的贴身男仆吗?”艾德丽安问。
“没错。他指派我处理一些特殊问题。”
“我明白了,”艾德丽安说,“那您同意来见我,就更令人感激了。”
托尔西脸上又闪过那猛兽的微笑。“不论您有没有邀请,小姐,我都会来找你的。”
艾德丽安身子一僵。“我不明白,”她说。
托尔西答道:“我会开诚布公。你记得我们上次谈到奥尔良公爵,还有你被安排到科学院的事吗?”
“当然。”
“那么你必然明白,我为什么一定要问你昨天和奥尔良公爵夫人都谈了什么。就在悲剧发生前一会儿。”
艾德丽安只觉心头升起一团怒火。“都是些玩笑话,先生,”她说,“仅此而已。我就坐在她旁边。”
“是的,我知道。是我安排你坐在那儿的,想看看会发生什么。现在跟我说实话,她对你说了什么?”
艾德丽安眉头一皱。“您怀疑公爵夫人?”
托尔西板着脸说:“奥尔良公爵和公爵夫人以前就引起过怀疑。就是第一任王太子,还有勃艮第公爵 和公爵夫人死的时候。有人说他们可能是被毒杀的。”
“国王从来不信这种鬼话,”艾德丽安说。
“哦?你要为公爵夫人辩护吗?”
“不,”艾德丽安说完才惊讶地发现她确实想要辩护,“不,如果公爵夫人阴谋暗杀国王,那么只希望上帝可以垂怜于她,因为我决不会对她有一丝同情奇……書∧網。我只想说明这个事实:国王从不相信奥尔良公爵和公爵夫人涉嫌谋杀。实际上,他从不相信那是谋杀,而是怪罪一些少见的疾病。”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亲爱的?那时你才九岁。”
“我还记得,先生。勃艮第公爵夫人经常到圣西尔来。几年后,当我成为曼特农夫人的秘书时,那些丑陋的谣言还在滋长。但如果国王不予理睬,王后也不予理睬,我不知道我为何要采信。”
托尔西深吸口气。艾德丽安注意到他双拳紧握,指节发白。
“恕我坦诚相告,”托尔西平静地说,“我也从未相信过那些故事。我相信王太子等三人是死于恶疾,可能是麻疹或猩红热。但我现在必须考虑到每种可能性。而且我必须考虑到你,小姐。”
“我跟这件事完全没关系,”艾德丽安坚称,“除了所见所闻,我对它也一无所知。”
“那就给我讲讲你的所见所闻。”
艾德丽安把她记得的每件事复述了一遍,包括她和奥尔良公爵夫人的交谈,只隐去了那张字条和上面的内容。
托尔西点点头。“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我仍要感谢你的证词。”他说完鞠了一躬,便要转身离开。
“先生,能再耽误您一会儿吗?”
托尔西疲惫地叹了口气。“什么?”
“我听说,国王把科学院搬到凡尔赛来了?”
“是的,我赞成他的做法,”托尔西答道,“这让那些科学的玩意离我的审查系统更近了。”
“我想回去继续为度利尔先生工作。”
“此时此刻,这不大可能。”托尔西说。
“我听说国王希望尽快看到这项研究成果,”艾德丽安坚持说,“我想尽自己的一份力。”
托尔西盯着她说:“如果你知道你的要求意味着……”
“您怀疑是一位哲人干的,”艾德丽安打断他的话头。
托尔西张着嘴愣了一下。“你为何这么说?”他压抑住好奇的语气问。
“首先,您显然在怀疑奥尔良公爵和公爵夫人,他们是宫里唯一真正懂得科学知识的人。其次,任何脑子比——请恕我无礼,先生——蠢蛋更机灵的人,都能看出这次暗杀是如何完成的。”
托尔西严肃刻板的面具突然产生松动,他笑了起来。
“多让人惊讶的少女啊,”他微笑着说,“我通常认为,让人惊讶的少女应该被关进修道院或是牢房。不过请先告诉我,亲爱的,王太子是怎么被杀的?”
“这只是我的推测,不过我知道该如何证明这个猜想。”
“继续。”
“我应该让海伦和夏洛特回避吗?要不要把门关上?”
托尔西毫不迟疑,他不耐烦地挥挥手遣退了两个小女孩。
“好了吗?”门关上后,他问道。
“是无炎灯,”艾德丽安解释说,“国王御座上的那盏。”
托尔西沉默不语。艾德丽安低下头,继续说:“无炎灯是通过炼金反应工作的;灯球外表面可以松动空气中将纯光和气体束缚在一起的亲合力。”
“继续。”
“空气的组成是这样的,一个纯光原子与两个粘液原子酶合,再加上三个气原。无炎灯释放了纯光原子,所以剩下的就是一种无害惰性气体。但如果你释放的是与一个气原子结合的纯光原子,结果就是一道闪电;如果你释放的是与两个或者更多气原子结合的纯光,那么我想,只要粘液位置适当,先生,你就制造出了火焰。”
托尔西眯着眼睛说:“你是说无炎灯经过某种改装,让空气燃烧起来了?”
“完全正确,”艾德丽安答道。
托尔西转过身,双手紧握背在身后,一步步踱到窗口。
“向我发誓,”他背着身说,“以上帝和你父亲灵魂的名义发誓,除了这个猜想,你对此事一无所知。”
“我以上帝和我父之灵的名义发誓,情况正如您所说。”
托尔西猛一转身,五步走到她面前,迅疾如灵蛇吐信。他的脸离艾德丽安不过两寸,目光火辣,呼吸灼热。“再发一遍。”
“为什么?”艾德丽安问道,语气尽可能地强硬固执。“您不相信我。”
“是的,”他说,“是的,但我希望能够信任你;我必须确信一点:如果你撒了谎,那就要为这谎言和其他罪行受到诅咒。”
“那么好吧,”艾德丽安答道。她很难与托尔西蛇怪般的眼神对视,但仍勉力维持。“我以上帝和我父的名义发誓,我没有参予刺杀王太子和灼瞎国王的阴谋。”
托尔西逼视着她,仿佛在用匕首刺进她的双眸,然后搅一搅,看看她的脑袋里会流出什么东西。片刻之后,他猛地点点头。
“我接受你的誓言。我会安排你继续为度利尔先生工作。但我要你做点事。”他顿了顿,退后两步,“我要你调查出这是谁干的。调查出来,然后告诉我。”
艾德丽安觉得口干舌燥,只是点点头。
“小姐,如果你的解释正确,确实是空气被点燃了,那么为何国王能够幸免?”
艾德丽安干咽了一下,舔舔嘴唇。“他本不该得以幸免,”她说,“我也无法解释。”
托尔西冷笑着点点头,头也不回地打开房门,大步走出去,将门结结实实关在身后。
艾德丽安盯着房门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那张画有猫头鹰素描的便笺。
沉寂多年之后,贞女秘会终于又与她联系了。奥尔良公爵夫人就是贞女秘会的一员。这意味着,从某种曲折复杂的角度来说,她刚对托尔西撒了谎。
还是个孩子时,艾德丽安就很清楚,她获得的知识总有一天要付出代价。
她咬着牙,记起托尔西说过的那番作皇后还是小卒的话。她暗下决心,如果这些人非要把她拉进棋局,那她决不会作马前卒。
苦痛花园
“他一定要这样监视我们吗?”法迪奥指着站在门口的卫士抱怨说。
“我想是这样的,”艾德丽安答道,“听说是国王亲自把他派到我这儿来的。”
“哦,既然如此,就没办法了,”法迪奥嘟囔着,显然仍很不安。
“我才不担心呢,他根本理解不了我们的工作,也就没法刺探什么。”古斯塔夫斯的声音悦耳动听,但目光却冷如冰霜。
“刺探完了向谁汇报?”法迪奥问,“既然他是为国王……”
“你们看,我的卫士不是聋子。”艾德丽安有点生气地说。他们说起话来就好像年轻人根本不存在,未免也太失礼了。
法迪奥一扬眉头,但接着只是点点头,又耸耸肩。“说的也是,”他说,“何况无论如何,为了我们大家着想,古斯塔夫斯和我今天有很多事情要做。”
艾德丽安安慰法迪奥说:“如果你老想着失败,就会把它引来。还是多想想成功吧。”
法迪奥冲她露出憔悴的微笑,古斯塔夫斯的笑容则让人不安。接着两个人转身回到他们的工作台去了。艾德丽安真想跟过去,偷偷看一眼困扰他们这么久的那些公式。现在可不是暴露她数学爱好的好时机。艾德丽安已经引来不少注意,远比她估计的要多。一个月前,她只是个在皇家图书馆里嗅探的小耗子。可自从她开始协助法迪奥工作,那些国王、大臣、公爵夫人们,都争先恐后地比着看谁能最先毁掉她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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