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妖红》第20章


“嘿,别套我的话。”阿婆笑,牙是缺的,口里几只深洞:“吃算命这碗饭已经注定要遭天谴,再告诉你化解的办法,你岂不是咒我天打雷霹,别问我,小姑娘'奇*书*网…整*理*提*供',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她颠颠地去棚外找草药,把唐流一个人弃之不管,锅上炖着沸水,汩汩冒出水泡热气。
唐流渐渐渴睡,便把头倚在柱子上,半梦半醒里似乎看到父亲,满面涕泪:“唐流呀,爹爹对不起你。”
在梦里她也哭,白天落不出的眼泪一骨脑儿全部涌出:“爹爹,你在哪里?”
“我在一个很冷很冷的地方,唐流呀,对不起,全是怪我害了你。”
可是唐流觉得热气难挡,父亲的面孔在火焰后渐渐消失,睁开眼她只见满目红光,阿婆煮汤的火星爆燃了棚里枯草。
“救命!”她叫,急急挣扎,但双后犹被绑在柱子上,左右挪移逃避不开。
阿婆于此时走到棚口,看到大火也吓得呆住。
“快给我松绑!”唐流叫,但她被火海阻住,哪里近得过来。
蠕动中唐流衣角已着了火,一路蔓延而来,灼到肌肤,痛不可挡。
她只得拼命咬了牙,蜷起脚,将背后缚手的麻绳凑到燃烧的衣角上。
这麻绳是浸了油捻编而成,一着火呲呲地焦了一片。然而火舌同时舔到她的手背,唐流痛得几乎要甩手大叫。
可她到底使劲忍住,好不容易将绳子挣开,双手已是血肉模糊,足上也烧糊了大片。人在最末路时会有不自知的求生意识,她蹲下去,缩起头脸曲身成元宝形状,奋力向门外滚出去。
痛、灼、滚烧遍体,原来人肉遇到了火也会起油,‘朴啧啧’自己居然听得到声音。
草棚里本来空间狭小,这一滚出去也是一瞬间的动作,棚外早拥满了人群,见一只火球穿出来,纷纷大叫,把手里的水桶水盆向她身上倾灌。
难得此刻唐流仍有意识,睁开眼,她看到人们关切眼神。
有人轻轻道:“老天,这样活得了不?”
然后,便是黑暗。
再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她只觉仍在火海里,全身上下痛到抽痉。
“你要紧吗?”阿婆怯怯地说,端了一盘草药过来喂她。
“我现在是什么模样?”唐流关不住心头恐惧,她是俯躺在床上,喉口被烟熏得红肿堵塞,硬是从缝隙里挤出话:“给我镜子!”
“不要紧,不要紧。”阿婆急急摆手:“你脸上没有大伤,只有手脚、背处烧得厉害。”
可唐流已红了眼,狠狠盯住她,把包了布条的手举到眼前:“镜子!”
房间里还有别的女人,忙去取了镜子给她看。
脸上总算没有大伤,但头发全无,左颊处有一溜儿水泡,靠额角处铜板大小一块伤疤。
唐流终于哭出来,原来,她已是这个模样,活活的一个鬼。
“别怕别怕。”她们安慰她:“已经敷过草药,以后头发长出来了,扯过去可以掩盖得掉。”
“可是我已经变成这个模样。”唐流口里嘶嘶地叫,双手伸到面前,密密地包了布,想必那里已没有完整的肌肤。
到底是为什么,她拼了命去杀人抱仇、被摆布、被冤枉,最后又变成这个模样,难道真如他们所说,她一生多灾多难,注定是个厄运女子。
阿婆见她疯狂模样,不敢走过来,抖抖地在远处看,嘴里碎碎念叨不停:“破相是好事,好事……”。
幸好不久唐流便昏过去,人事不知。
长青回来时见她这样也悔之不及。“怎么会这样?”他懊恼,追问她伤势,众人说:“难办。”此刻,她们已经束手无策,“我们没有好药,而且她内毒攻心,发作时连神仙也救不了。”
“对不起,唐姑娘。”长青也急了,抱起她冲到外面拦了马车:“你千万忍住,待我送你进齐王府医治。”
他还是以为她是齐王的人。
唐流浑身针扎锥凿般地痛,像是有无数小刀慢慢细剐肌肤,心里却深深叹气,想说:“我不是齐王的人。”但马车颠簸,触动到伤口,她立时昏迷过去。
玲珑篇
14 冷眼乾坤浊世
伤者被送入齐王府时,已是黄昏时刻。
侍卫玲珑正伫立在书房檐下,听紫铜铁马风中叮当不绝。
此刻有人过来传话:“门口处送来一个女子,身上烧伤得很厉害,送来的人说,那女子叫唐流。”
原来是几天前送走的那人,玲珑自语,这本来不关她的事,但鬼使神差,她一时兴起,决定亲自去查看情况。
那名叫唐流的女子已经昏迷不醒,旁边立了一名青衣男子,满面细细疤痕,瞪着她似一只猛兽。
“你是谁?”玲珑皱眉:“是你把她弄成这个模样的?”
“她是齐王的妾。”男子的声音比她还要冷:“快把她的伤冶好,等到内火攻心了就来不及了。”
说完他对扭头即走。
“咦?”玲珑反而气到笑,真是没头没脑,“站住。”她喝,一挥手,立刻有家奴上去阻拦。
男子‘呛’地拔出长剑,护在身前。
“你是谁?”玲珑挥了挥手命下人先停住。
“傅长青。”他一字一字地,大声道:“你回去告诉齐王,终有一天我会来取他狗命。”
好大的口气,玲珑不以为然,又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想了想,这时,傅长青已经走了。
“算了,把她先抬进去。”玲珑说,自己皱了眉,一遍遍暗念:“傅长青?”
这个时候齐王在书房里写信,偶尔也会找人来商议事情。
今天,他只一个人。
玲珑不敢怠慢,将事情进去禀报,又说:“送来的人自称名叫傅长青。”
“傅长青?”齐王问。
“是骠骑庄的人。”玲珑已经想起来,道:“罗永诚的手下,王爷,如果我没有记错,'奇·书·网…整。理"提。供'傅长青便是以前的震远将军傅青城。”
“是他?”齐王微笑:“骠骑庄的人果然大有来头,傅青城居然换了名字。”又皱眉:“那位唐姑娘真的烧伤了?”
“是。”玲珑道,心里犹豫,她跟了齐王时间不久,并不知道他曾经娶妾,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提及那男人其他话。
“找个大夫来替她号号脉。”齐王道,垂目细想,又说:“从外头去找大夫,你负责看护她疗伤,还有,关照下人不许把这事说出去。”
“是。”玲珑应命,出了书房去看伤者。
她果然伤得不轻,鼻息沉沉地只是不醒,玲珑记得几天前她仍然美貌,脸上英气勃勃,只是脾气大了些,她唤人倒来了热水,自己坐在床沿边为她仔细擦脸。
不知道她经过了怎样的火势,头发已经焦成一团,玲珑取了剪刀小心自发根处剪去余下焦发,脸上的伤也用上好丹药温水化了敷上,又叫人取了败火散,用小勺混了水放在一旁等她醒了好喝。
做这些事情时,她不知道,自己原来也可以这样细心温柔模样,已经很久没有去照顾一个人,而这个人,居然还是齐王的妾。她向来不喜欢王府里的女人,整日花枝招展争风邀宠,或许在年少俊美的齐王周围,本来就少不了莺莺燕燕穿梭,因此她平日里只梳一只髻,穿一色男装,见人时面无表情。
她要让所有人明白玲珑与别的女子不一样。
自十岁起卖身为奴起,她便发誓要做一个不靠美色事人的女子,年幼时忍着众人的白眼,偷偷向其他家奴学了武艺,幸得她天资聪颖,又肯下苦功,居然成了齐王的贴身保镖。
也许,她仍是靠了些许美色的,否则,为什么这些人之中,他单挑选了她呢?玲珑将小勺在手中把玩,略略颦眉,她想:或许我该更努力些。
已近晚饭时分,她命了其他人先去吃饭,自己候在一边,等那女子醒来。
她的伤犹以手足处、背处更厉害,玲珑把她俯躺在床上,用铰刀慢慢割开她颈后处衣服,才开了个口子,便有股酸腥气味扑面而来,原先有人在她的背上盖了厚厚一层草药,碧绿黄浑,然而不管用,伤口某处已化了脓。
“胡闹。”玲珑自语,极小心地把衣裳割成布片,再从她背上创口处慢慢剥下来,用丝绵蘸了温水清洗干净,换敷上佳火创药粉。一边手上不停,心下却是侧然。其实与唐流在一起的几天,她故意冷漠粗语,不过是一种习惯。现见了这女子体无完肤地在面前呻吟,心里很是不忍,尤其当她临走时不肯要珠宝时,她甚至都有些佩服她的硬脾气。
一时到了掌灯时,她才睁开了眼,动一动,朦朦胧胧地有些糊涂,略侧了头呆呆看住玲珑。
“你觉得怎么样?”玲珑说,不知不觉口气柔软许多,又端了药水过来,贴在她唇边。
唐流就着她手上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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