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妖红》第38章


“看来今天你也累了,此事稍后我再安排,先下去休息吧。”太后笑:“对了,你那个侄儿是不是叫熏?”
“是。”唐流喉口堵塞,勉强自己咽下去。
“我知道他本是你父亲部下的孤儿,小小一个孩子,无依无靠奔波坎坷,倒也怪可怜的,既然你这么疼爱他,也要为他将来打算。不如跟你一起嫁入王府,以后让齐王好好栽培他,说不定将来也是栋梁之材呢。”
此时唐流已是混沌慌乱,依稀听她这几句话,呆了许久后,方才明白这话竟是大有文章,明则体恤暗地里警告,热血腾然上涌,她又是眼前一黑。
“怎么了?是不是累了?到底你伤还没好呢。这样吧,来人,先把唐姑娘送入房间去,好好调养一下,有许多事情我们以后再说。”
太后嫣然含笑,到了唐流眼里,简直如恶鬼罗刹。她平时向来言语泼辣,但遇到了这种老谋深算的妇人,一言一语毫无破绽机会,根本插不进嘴,说不出道理来。
不容再说,已被婢女扶了,硬挟出去。
她们把她送到府里另一间房里,熏儿居然已经等在那里,身上换了宝蓝面明绸衣裳,坐在桌子旁,有美貌温柔的婢女纤纤玉手剥出水果喂到嘴里,熏儿惊魂未定,怯怯地张嘴接住,嚼了半天也没有咽下去。
唐流一进门,他立刻从椅子上跳下,扑过来:“姑姑。”
“熏。”唐流脸色如鬼魅,自己撑到桌旁坐了,有人端过茶了,她夺过一饮而尽,丢下杯子,犹自面颤手抖,半天,眼里落下泪来。
“姑姑!”熏害怕,圆眼睛里也胀了泪,轻轻叫:“你怎么啦?”
唐流不语,手撑了头,曲臂支在桌面上。慢慢地,方才正厅里所有情景重又回来,太后温和却不容商量的话、齐王忿忿却敢怒不敢言的神情。一转目,又是熏可爱担心的面孔,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所有忧虑担心委屈杂乱纷纷,再也忍不住,一口怨气冲上来,抱了熏放声大哭。
26 陈年老事 痴魂恩怨
众人得了太后命令,果然精心照顾她的伤口,每日汤水补药,端来眼巴巴地盯着她喝下,连同熏也吃食玩具不断,只是看守严密,软禁在房里,休想离开半步。
虽然佳肴良医,精心护理,唐流仍迅速憔悴下去,眼光呆滞,往往看牢墙角某处,许久不动。[—wWw。QiSuu。cOm]
熏儿年幼,见她如此痴呆神散大是害怕,小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哀求:“姑姑,你在想什么?能不能告诉熏儿?”唐流勉强笑笑,转眸对他一眼,又落在别处。
“姑姑,有人来看你啦。”
她再回头,却看到平立在门口,眼色深遂,他实在瘦了许多,唐流想不到,那个英武明亮的少年将军也可以这样清冷沉郁,神情静若古井。
他简直已与先前模样判若两人。
两人呆呆对视良久,熏儿看看唐流,又看看平,被沉甸甸的气氛吓到,转身跑开了。
“对不起。”平说。
唐流突然泪如雨下,奔上去拉住他的衣襟,哭道:“你到哪里去了?你怎么现在才来?还记得那天你对我说的话吗?”
她拼命摇他,狠狠地咬自己的唇,终于还是松了手,扑在他坚劲的胸膛上,泣不成声。
“你的事我都知道了。”平轻轻说:“我是来道别的。”
“是不是你让齐王来捉我们的?”唐流心如刀绞,这话长青说过,玲珑怀疑过,只有她始终不肯松口,可内心深处,她也在犹豫。此刻只有他们两人,她紧紧揪了他胸前衣裳,捏得指节发白,颤声追问:“是不是你?是不是?”
“不是。”平大声道,脊梁挺直,目光坚定而悲哀:“阿流,我永远不会做那种事,你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肯相信我?”
唐流止了哭声,抬头看他漆黑的瞳仁。任何时候,只要看到平的眼睛,那就什么都可以相信。
“我相信你。”她说,泪水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淌:“可是都没用了,你知道太后的决定了吗?”
“我知道。”平咬牙道:“我都知道。”他猛地一把拉住她的手,急急说:“阿流,我们的时间并不多,虽然我已经把门外的待卫劈晕了,可不久就会被人发现,我只赶是来告诉你罗庄主与太后间的秘密。”
“什么?”
“你知道三十年前,在当今皇上之前,曾有过一位太子吗?”
“我没有听说过。”
“那是当然,这位太子本是名婕妤所生,而且在十岁时就死了。”
“那……”唐流睁圆眼。
“不错,罗永城就是那位太子。”平冷冷道:“那时我们都还未出生,只有一些老臣知道这事,据说关于这位太子的争议自其出生日起始终没有停过,按齿序来算是先皇的长子。可生母来历低微,许多人都不同意立他为太子。”
他停了停,看唐流惊愕的面孔,苦笑:“先皇病逝时太子才八岁,病榻前将他托付给几个老臣辅佐。可惜,两年后,宫里传出恶噩,称太子得了天花,不治身亡。”
“难到这事与太后有关吗?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事是来骠骑庄前太后亲口告诉我的。”平道:“我专程赶来骠骑庄是奉了太后密令,为的是要把罗永城从齐王手上救出放走。”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唐流听得越来越胡涂。
“事情很简单,那人虽然不该活下来,可也不能死在我手里。”门外有人淡淡地道,她慢慢走进来,向身后喝:“所有的人都守在院子里,没有我的命令,一个也不许靠近这房间。”
她自己宽袍长袖,动作雍容,如同入游御花园,闲闲道:“平将军,枉我一直当你作忠厚之臣,居然将我叮嘱你的宫廷秘事转告他人。怎么,你莫非是想让唐姑娘以此要胁我不嫁给齐王吗?”
唐流与平脸色齐变,两人立刻跪下行礼。
太后身后只跟了个贴身女官,进来后环顾四周,在房中挑了张椅子,铺上随身带的朝阳锦垫。太后缓缓坐下,方冷笑:“你好大的胆子,仗着自己是忠良之后,又立了些功劳,受到皇上宠爱,居然敢不把我放在眼里。难到你真的自信至此,认定我不会先斩后奏?”
她说得声色俱厉,平低头听了,面无表情,也不开口求饶。
“不错,是我下密函令齐王少相软禁你,也是我让他们去驿馆押解罗永城,作为臣子只须遵命行事,想不到,你因此心怀怨恨,竟在行宫里伤人乱闯忤逆犯上,你自己说,该不该当死罪?”
“我认罪。”平道,他仿佛已不在乎生死,口气冷淡而不屑,懒得多说。
啪!太后本来只有三分怒气,见他如此倔强,立时升到七分,一拍桌面立起来:“好,既然你肯认罪,休怪我不念你父辈与功绩,来人,把他推出去斩了!”
门外几名侍卫听到房里大乱,也不知出了什么事,一溜小跑进来,垂手立在一旁。
“发什么呆!还不把平将军推到行宫门外斩首!”太后喝。
“是。”侍卫们大惊,面面相觑做声不得,只好上来两人按了平的头,反押了胳膊往外带。
“不可以!”唐流急,跳起来挡在门口:“太后,平将军是国家功臣,你何必迁怒于他。不如令人一刀杀了我,那就什么秘密也不会外泄了。”
“大胆!”太后板脸:“胡说八道什么,把她给我拖开去。”
“姑姑!”熏本来缩在墙角,见唐流被制,立刻大哭,小孩子也聪明,见刚才是这老妇人发号施令要抓姑姑,便扑过来使劲拉她的罗裙,稚气道:“求求你放了我姑姑吧。”
侍卫们又是大惊失色,奔过来把他拉开。
房间里乱成一团粥,大人叫小孩哭,人影晃动,间有器皿‘砰砰’砸地声,太后被吵闹得头也痛,无奈长叹:“先把他们都押下去,待我日后慢慢发落。”
众人推推搡搡地走了,房间复又安静,太后重新坐下,额角青筋犹自突突地暴跳,她按了额头,将身后女官端来的香茗推开,一抬头,见齐王立在门口,便道:“你来得正好,方才的事情你也都瞧见,依你看,我该怎么处置他们?”
齐王欠身,淡淡道:“平的父亲曾是先皇爱将,他本人也深受皇上宠信,如果只为了在行宫闹事这一条罪而处斩,想来日后并不能在皇上面前交待。”
“哦。”太后看住他,细细品味半天,道:“继续说。”
“臣以为,平将军一直忠君护主,此次公然犯上的原因全是为了唐流,不如把这个孽根拔了,既可保住宫中消息,也好给平一个警告,省得他们再纠缠不清。”
“是吗?”太后笑:“齐王果然冷心冷面,唐流原是你身边的女人,竟然也毫不怜惜,动不动就要伤她性命,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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