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定蒲公英》第9章


“大姊……”
弟弟越是嗫嚅着不敢讲,公英就越发焦虑。一种难言的悔疚和不安,如潮浪拍打着她的良心。如果妹妹因为自己的莽撞而出任何事,她永远不会原谅自己的!
“你快说!”她几近咆哮的道。
“你不要激动。”耀庭怕她会急得跳下床来逼问华英,连忙上前阻止她。
“你教我怎么不激动!如果玉英因为我……”她逸出痛苦的低吼,晶莹的珠泪滚出眼眶。
“不是你的错误!”又急又痛的情绪暴雨一般冲刷着耀庭,他绝不许她把所有的不幸揽在自己身上。“就算你妹妹真的出了事情,也跟你无关!”
“你不明白……”
“我明白,该死的明白!”他粗声道,将她的上半身紧搂在怀,紧贴着地的耳说:“你想把所有的责任归咎于自己,可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妹妹也是同你一样的想法,她心里会有多痛苦?这种事根本就……没有事实根据!就算是真的好了,那也不是谁害谁。一天之内,不知道有多少人遭遇相同……”
“你是说玉英……”她悲呼出声,娇弱的身躯簌簌颤抖着。
耀庭暗骂自己该死,明明还交代华英口风守紧,自己却说漏嘴了。
“我什么都没说,你不要胡思乱想。没错,令尊是打了电话,我刚才就是在跟华英商量这件事……”
“我爸爸说了什么?快点告诉我!”她着急的催促。
“你别急,我会说的。你妹妹在医院里受伤……”耀庭决定将实情做些修饰。“不过你放心,因为是在医院,所以马上得到适当的医疗照顾,就跟你一样没什么大碍。只是令尊必须留下来照顾她,没办法照预定行程回来,他就是打电话回来说这件事。华英只是在犹豫,该不该把你的事通知他……”
“不,当然不行!”公英斩钉截铁的道。知道妹妹没有生命之忧,她心情平静许多。“玉英的事已经够爸爸担心了,绝不能把我的事让他知道。”
“既然你明白这点,你应该也能体谅华英犹豫着该不该跟你说这件事的心情。医生说你必须静养,所以他不打算把玉英的事告诉你,毕竟就算你知道也只是瞎操心罢了。”
蒲公英怒视他,虽然他说得有道理,可是……她还是不喜欢被人隐瞒。突然,她发现两人靠得太近,属于他的清爽男性味道,不断随着呼吸侵入她的嗅觉系统,塞满她的肺。
皮肤上顿时冒起火焰,耳根子发烫了起来。她害羞的推开他。
德布西“儿童天地”中的最末一曲“黑娃娃步态舞”轻快的旋律回响室内,耀庭的心急促的跳动着。他痴痴的注视着她羞红的脸,对于蒲公英难得一见的女儿娇态生出一种难言的感觉。
就像万物体察到春意来临时,那种心中一凛的感动。
第四章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蒲公英有一种期待的心情。
期待什么呢?
期待着那渐渐熟悉的声音,和那张逐渐不再陌生的脸孔。她默默数着时间,因为他很准时。
上班前来看她,下班后又绕到医院里来。偶尔会在中午时抽空过来一趟,就像个不放心孩子会乖乖躺好的父亲,总要看到她确实躺卧在床上才安心,顺手摸了摸她的额,抚揉她的发,将他手心的力量传向她渐渐康复起来的身体。
对于这样的温情,她懊恼的想,他究竟当她什么了?一个不乖的女儿吗?他想当她父亲,只怕还要早生个二十年呢!也不见得,或许十五年?她犹豫着是否该往下递减。
从那张俊朗的容颜看不出确切的年龄,她怀疑他有没有比她老?
不知为何,她突然非常在意起这点。
国美曾不经意的透露,蔡耀庭和她老公同龄,而她老公和她大哥同龄,她又和国美同龄,这表示蔡耀庭比她老。
做下这样的结论之后,公英的心情显然开朗许多。她朝窗户望去,虽然是秋天了,天空仍蔚蓝得像洗过一样。不远处的苦楝开始换了面貌,春天时会开出淡紫色花簇、与绿叶交织成一片的绚丽景致,由干黄的叶片、结满金红色小果的沧桑所取代,和澄蓝的天色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天气真好。可惜蔡先生不允许,不然我可以推你去花园里晒晒太阳。”特别护士苏明芳道。
“他为什么不许?”她讨厌别人不许她做这做那的。
“啊?”或许是察觉到她的不悦,明芳急着解释:“你不要误会喔,蔡先生是为了你好。那些记者一天到晚想采访你,蔡先生是不希望你受到打扰,才交代我们最好别推你出去。”
“记者?”
蒲公英猛然想起,来探访过她的同事和学生都曾兴奋的对她说起他们被访问的事。明白自己错怪了他,心中顿时生出歉意来。
“是呀。虽然已经过了十天,记者仍不肯放弃。社会大众对你的英勇还是很好奇。拿我来讲,要是碰到这种事,大概只有躲起来发抖的份,哪能像你这样挺身与抢匪对抗,甚至还不顾自己性命的救人。在这种社会环境下,像你这么富有正义感、又有本事的人,可说是凤毛麟角,听说连总统府都想发勋章给你呢!”
“千万不要!”蒲公英脸红的急忙摇头。
她算是哪门子英勇了?不过是逞一时之快的血气之勇罢了!
如果不是抢匪出言不逊,气坏了她,大概也像苏明芳那样躲起来发抖吧。就因为忍不了那一时之气,造成连锁反应,弄到后来不出面收拾不成,才会挨子弹。不过蒲公英并不后悔这么做。她一向是敢做敢担,既然是自己捅出来的楼子,她拼了性命也要承当。
“这种事不是你说不要就不要。”明芳俏皮的朝她眨眼,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就像蔡先生一样,你不是要他别每天来吗?他还不是照常来看你。”
蒲公英啼笑皆非,不晓得事情怎么会扯到蔡耀庭身上来,只觉得颊面一阵热呼呼,突然觉得明芳自以为是的眼光好刺目,连忙避开。
明芳微弯嘴角,看出她在害羞,正想说什么时,悦耳的铃声传来。
病房门通常是不锁上的,门铃是为了通知房里的人有客人来而设。明芳走上前开门,一张似曾相识的俊雅脸容出现,她认出是曾来探访过蒲公英的李柏均。
“请进。”她含笑欢迎,转回身对蒲公英道,“是李先生。”她没有注意到病人突地微蹙起的眉头,让开身给访客进来。
“公英,你精神好多了。”柏均将手中的水果篮和保温壶交给明芳,笑容满面的走向病床。
蒲公英看着他,分不出心中的情绪是苦是甜是酸是辣,或者是心烦?
她对这个念头感到羞愧。
人家好心来看你,你不但不领情,还觉得心烦?蒲公英,你是怎么搞的?你跟李柏均又不是仇人,心烦从何而来?
尽管良心一再告诫,但直觉告诉她,柏均的探访只意谓着麻烦,而她是讨厌麻烦的。
那天他来看她时,她几乎是闭着眼睛跟他打招呼,反正那时候她的确是体力不济,没什么精神招呼他,而柏均似乎也很体谅这点。后来她为病痛所折磨,柏均也没再来探访,她压根儿忘了这件事,直到他今日又来。
随着他声音中、眼眸里的热情升高,蒲公英心底的痛苦指数也往上攀升。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深谙wωw奇Qisuu書网李柏均个性的她,怎会不了解他这时候在想什么呢?
他真当自己是搭救落难女子的大侠吗?就算是,她也绝不会是愿意被他救的落难女子,因为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是在落难,所以这家伙大可以把他泛滥成灾的同情心收起来!
可惜李柏均并没有这样的自觉,他深情款款的眼眸直往她放电,声音亲切而温柔的道:“上回来看你时,我真的好担心,若不是华英一再向我保证你没事,真想放下一切守在你身边。公英,你可知道这几日我是如何挂心于你?”
她鸡皮疙瘩直起,对于他文艺小生似的台词感到难以招架,但脸上仍维持一抹平和。
“我没什么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实在不必要担任何心。”
“公英,你还是这么好强。”他略带谴责的语气里有着太多的心疼和不舍,可惜蒲公英消受不起。
“我真的没事,柏均。”她挤出一丝笑容。“你没必要浪费时间过来,我知道你有多忙。”
“你这么说是在怪我吗?”他落坐在她床旁的椅子上,伸手握住她的手,对她掌心里的冰凉微蹙起眉。
公英略略挣扎了一下,在确定他无意放开她后,索性由着他。
“你怪我没有抛下一切守着你。可是,公英,这不公平。我并没有预料到你会受伤,一切的行程都是排好的!那晚从新闻报导知道你的事后,我就急着想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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